有医者,扁鹊、华佗、孙药王,都是百岁开外终老;王冰、孟冼、钱乙、刘河间等,都是耄耋之寿。
有僧道,许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享年一百三十六,蒯京一百七十八岁,依旧丁壮;
慧昭寿两百九十,乐正子长百八十岁坐化,都是僧中长寿者;还有本朝永乐年间隐去的道士冷谦,寿百五十年。
有百姓,正史难考,多为野史所记,东方父,鲜卑奴,菜篮公、小彭祖,寿百年至四百余年不等。”
只将这些古代的寿命列了一遍,道痴说的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歇口气。
世子正听得津津有味,见状忙吩咐黄锦:“快给二郎倒杯茶,让他润润嗓子。”
黄锦在旁,听着道痴侃侃而谈,眼中都是敬佩。
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可却吸引世子的全部心思,世子现下哪里还有方才的颓废。不过这话里话外,讲的是“长生之道”,不会是撺掇世子求道吧,那可是犯了王妃忌讳。
黄锦给道痴倒了茶,就退回到殿门口,眼角的余光却是留心外
若是道痴这番话传到王妃耳中,道痴会被王妃所厌,自己也落不下好去,说不定会被世子怀疑是告密者。
自己可不愿背负那个嫌疑,虽说现下王府中王妃说了算,这世子才是王府的主人。他怎么会鼠目寸光,为了讨好王妃,惹得世子不快。
道痴嗓子正有些紧,三口两口将一杯热茶吃尽,接着说道:“越是年代久远的传说人物,寿命越长;真正生平可考的古人,多是年过百岁与百五十岁之间。由此可证,长生且不说,长寿至百五十年,人所能至。帝王,手握权柄,喜怒随心,易长寿;将相大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心性豁达;文人雅士,修身养性,修心自在;医生,知晓疾病,懂得健体;僧道,弃绝**,心性平和;百姓中有隐士,亦见长寿者。”
世子听着,想着自己的身份不上不下,不由怔住。自己一个藩王,被朝廷豢养在一地,身心不得自由。
就听道痴接着说道:“帝王、将相、文士、僧道,殊途同归,修的都是心境;医者修身。百姓中隐士大贤,则是奔波生计以炼身,豁达乐世以炼心,双者兼顾。”
世子听到这里,挑了挑眉。难道自己连乡间老汉都不如?不管是所谓“炼心”,还是“炼体”,自己都来得及。大道万千,自己并非全无希望。
想到这里,世子原本焦躁的心境渐渐平息下来,道:“生离孤尚未察觉滋味,却体会了死别之苦。如阿姊、如父王、如庶母。阿姊年逾孤四岁,有长姐之风。孤幼小之时,常跟在阿姊身后玩耍。孤最是调皮,折花攀柳,半刻不得安静。其他姊妹嫌孤闹,时有教训,只有阿姊宠孤。那一年,时近端午,内苑鲜花灿烂……”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说到后边,已经带了颤音。
若是可以选择,道痴真想转身就走。
瞧着这架势,接下来的就要是王府秘辛,这哪里是能随便听得?
可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世子既是愿意倾吐,他就只能听着。这个时候退出去,就要得罪世子。
危险与机遇并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的时候会因秘密牵系的更紧。
而且除了自己,门口还有个黄锦站着,自己也有人垫背。
道痴不龘厚道地望向门口,就见黄锦低头站在那里,脸色苍白,额头已经渗出汗来。
显然作为王府内官,对于世子提及这花园往事,黄锦心中大致有数。
世子并没有看道痴,也没有望向黄锦,而是面带迷茫地继续讲述道:“孤嫌屋子里憋闷,不肯午歇,便去拉了阿姊陪孤去花园玩耍……蜂舞花间,孤嫌它丑陋,以石块击蜂房……群蜂涌出,嗡嗡作响,迎面而来……仆妇、婢女惊慌失措,孤亦吓的呆住……阿姊拥孤入怀。蜂蛰孤脖颈,孤觉痛嚎啕,姊以双袖掩孤头颈……”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带了哽咽。
道痴饶是淡定,这回也变了脸色。
怪不得黄锦听到世子提花园就冒冷汗,这还真是了不得的秘辛。
世子继续道:“仆妇、婢子始护主,孤得阿姊庇护,身无碍,阿姊中蜂毒三十四处……面毁,身损……”
言罢,世子已经泪如泉涌:“孤欠阿姊一命,孤愧对庶母……孤不敢见庶母……”
道痴只能做呆滞状,什么相劝的话也说不出。
不用说,世子口中的“阿姊”,不是旁人,正是王夫人所出二郡
对于那位早夭的郡主,道痴知晓的并不多,只晓得她是在十岁时病故,生前颇得王爷宠爱。
这个时候,夭折的孩子太多,只王府,就夭了一个王子,两个郡主。这位二郡主的病夭,便也没人太过关注。
怪不得早先觉得王爷与王妃待王家太重,嫡出郡主许给妾室的侄子,这在旁的地方提起来都是新闻。只是因王家是安陆士绅之首,使得人忘了王琪这一重身份。
原来,二郡主夭折,竟是被世子所累。
多年秘辛,一朝倾吐,世子像是用尽了力气,瘫坐在床榻上,喃喃道:“庶母西归,可与阿姊团聚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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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利益当前亲人恼
从启运殿出来,道痴在额头上抹了一把。转头看看黄锦,就见黄锦也是同一个动作,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道痴心中想着王家宗房,不知王家宗房那边晓不晓得二郡主的真正死因。要是晓得,还能心甘情愿与王府联姻,那王老太爷还真是个人物。
如此一来,不仅拉近王家与王府的关系,还能消除世子心中芥蒂,对王家来说是好事。
若是不知道的话,只能说太冷漠了些。
王府内的消息能瞒过王家,却瞒不过王夫人。
十岁的女儿为护着弟弟,蜂蛰不治身故,别说只是异母兄弟,就是世子是王夫人肚子里出来的,王夫人怕是也无法坦然面对。
可是世子当时只是六岁稚童,怎么恨,怎么怨?这些年闭门不出,不知是不是也在逃避。
委屈无门的情况下,王夫人最应愿意倾吐的就当是娘家人。要是连娘家人都瞒着,那也说明王夫人与娘家的关系没有看起来的那样紧密。
启运殿北面就是卿云门,王夫人灵柩是停在卿云殿侧殿。
道痴随着黄锦入卿云殿时,便见入眼皆白,室里搭了灵堂,灵堂上摆着一口乌木棺财。
王琪浑身缟素地跪在那里,王珍与王六郎也在,都是服白站在旁边,时而劝王琪两句。
王琪如木雕似的,面无表情。
道痴同王珍等人见过,跪在王琪身侧,先对灵柩行了礼而后才站起退到一旁,小声问王珍道:“伯祖父与大伯父他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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