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你都记下,私下告知七郎,让他到京后便宜行事。消息要探,安全也要。”世子忧心忡忡道。
道痴醒过神来,摇了摇头。
世子看他如此,不解道:“二郎为何摇头?”
道痴道:“只是觉得江彬自不量力。即便江彬有心谋逆,手上兵力只有四镇、三卫、一团营,可京城有天子亲军卫二十六,京卫三十三,总计五十九,三卫从逆,还有五十六卫在。”
听他这样一说,世子也觉得江彬有些以卵击石,原本的焦躁去了几分。
他拍了拍脑门道:“孤关心则乱,还不如二郎看的清楚。”
实际上两人都晓得,江彬若是真的掀反旗,其他卫未必没有呼应从逆者,不过数量肯定不多。
原因无他,只因江彬不是太祖子孙,就算在京城闹一场,抢到龙椅也坐不稳,各地数十亲王振臂一呼北上“勤王”,立时成了渣渣。
京城勋贵文武,谁都不是傻子,晓得不好,还硬是往里冲。江彬身边,响应的人就有数。
世子虽去了焦躁,可依旧有些忧心……
即便不怕佞臣,还有那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宗亲。他可不愿兴王府被利用或者被成为“杀鸡儆猴”中的“鸡”……道痴回到乐群院时,王琪与陈赤忠还没有回来。
道痴在心里算了下时间,命世子“预袭为王”的旨意是三月初九下,三月十八行人司的传旨行人到安陆。若是正德熬不过去,也当拖不了几日。否则行人司的行人,不会这样快就到达安陆。
京城到安陆两千余礼,传旨行人就用了十日抵达,还真是“急差”。那带了圣旨来迎接嗣天子的队伍,是不是也将到安陆?
今上无嗣而终,迎接外藩王进京承嗣,为了安定,即便皇上已经驾崩,新君没到京城前,也会暂时秘不发丧。
传旨行人是“驰驿”,那来迎接新天子的钦差们速度也不会慢。
毕竟皇位空悬,情势危急,要是地方藩王异动,谁晓得会闹成什么样。
如此一来,钦差们的速度不会比传旨行人慢多少,估计也是十日左右,那样一来,是不是将到安陆。
想着自己成为历史的见证人,道痴多少有些激动。
外边天色转黑,道痴起身掌灯,就听到外头脚步声响。
王琪推门进来,道:“二郎,定了明早卯时出发,来不及家去告知祖父祖母,你抽空过去一趟,告知祖父、祖母一声。”
道痴的屋子与陈赤忠的屋子挨着,不是说话的地界,道痴就拉着王琪去了王琪屋子,低声交代了世子的话。
王琪听着直咂舌,道:“乖乖,京城要有大热闹……”
他脸上倒是不见畏惧,反而带了几分兴奋。
这次去京城,他与陈赤忠会暂留京城,等京城局势分明再回安陆。除了他与陈赤忠每人选出的十名仪卫外,随行还有陆松安排的十人。前二十人负责听从王琪与陈赤忠的调遣,护卫二人安全;后十人是专门负责往返京城与安陆传递消息的。
即便晓得京城没甚危险,可见了王琪如此轻慢模样,道痴忍不住道:“七哥还需慎重,且不说伯祖父、伯祖母担心,王府里还有个三郡主会担心七哥。”
王琪哼哼着瞥了道痴一样,脸上到底郑重几分,道:“我晓得,会全须全尾地过去,也会全须全尾地回来。这是殿下交给我的第一件差事,若是做的不好,哥哥我也没脸见人……”
道痴道:“伯父母、伯祖父那边,你让我去告知;三郡主那边,要不要留下什么话,让四郡主帮忙传递?”
三郡主由王妃教导,是个极守礼的好姑娘。即便与王琪青梅竹马,又定了名分,可也没有传个纸条、荷包之类的行事。
就算对王琪有关切,可多求了年幼的四郡主代为开口。
王琪闻言,带了扭捏,“嘿嘿”了好几声,道:“若是四郡主不问就罢,要是四郡主主动询问起哥哥,二郎就略微你告知一二,省的郡主担心……”
虽说有阵子没给顺娘与三郎去信,可是现下道痴晓得不是借光的时候,否则落到世子眼中,就成了“不知轻重”。
兄弟两个又聊了一会儿,道痴便回房去了……翌日,道痴起床时,王琪与陈赤忠已经离开王府,带人往京城方向去了。
府学里只剩下道痴、刘从云两个。两人都是安静的,一时间乐群院冷清不少。
府学上午的课还在,学生与伴读只剩下四人,谁也没有心思上课。
熬了一上午后,殿下终于宣布暂停课程,等过些日子再重新开课。
陆松现下需要操心的事情也多,道痴与陆炳下午的武术课也跟着停了。
道痴因想着明年的乡试,丝毫不敢懈怠。既是上下午都停课,他就老实呆在家里看书做时文。
只有陆炳,不能上课,有些待不住,就每日过来与道痴厮混。
他虽偏好武事,可并不是性子鲁莽之人,即便不喜欢读书,可见道痴手不释卷,也忍不住跟着看几眼;见道痴每天写几篇时文,手心也跟着痒痒。
一来二去的,陆炳到这里,除了厮混,也跟着看几眼书,偶尔写个时文,还有模有样地。
王府似乎又恢复平静。
然后这一日,世子收到一个烫手的拜帖。
司礼监太监谷大用抵达安陆,入住驿站,使人往王府送拜贴,上面写着想要入王府拜见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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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官驿旁观见权阉
谷大用,何人也。
当朝“八虎”之一,当世权阉。大太监刘瑾未诛前,谷大用曾提督西厂。
西厂不仅在京监察百官,还有官校远出侦事,气焰十分嚣张。常常是小案办成大案,大案办成要案。江西南康曾有士绅富户,端午造舟竞渡,结果被诬为擅造龙舟,全家籍没。又称在安州建鹰房草场,夺民田万顷。
西厂缇骑不仅百姓畏惧,文武官员也深受其苦,稍有不甚,就是顷家灭族的罪名。官场之上的关系错综复杂,谁愿意忍气吞声,只是刘瑾势大,无人敢张目而已。
等到刘瑾下台,正德朝复立的西厂与刘瑾收立的内厂都被撤销。
今上想要再用谷大用,被大学士李东阳力劝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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