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王墓用朱墙环绕,周围一百三十丈,内有享殿五间,东西厢各六间,另有神厨、直宿房、宰牲房等二十间,碑亭两座,内官住宅一所。

    在梁王墓八百米外,驻扎一个小庄,里面住着守墓的八十户军校。世子在享殿上香后,便带人到小庄休整。

    庄头身上带着武职,是个百户,听说世子来了,带着几个属下过来。这八十户军户,梁王驾崩后就奉命守墓,至今已经传承几代人。二十几年前,兴王就藩安陆后,安陆境内的两座王墓便归兴王府照管,这些军户也归到兴王府统辖,这些年不乏年轻子弟补王府亲军、仪卫。

    世子过来,也算是他们的小主子,庄里的军户都十分恭敬。

    长吏袁宗皋已经点了几个手下去做正事去了,那就是巡视十里外的堤坝;陆炳带着剩下的人,在这里护卫世子。

    掐算时间,众人能在小庄休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大部队就要启程返回城里。

    世子终于骑上他的“红云”,带着几个伴读并几个亲卫,出了庄子,想要射猎一二。

    众人都背了弓箭,想要试试箭术。经过将一年的学习,就算是吕文召也能拉弓射箭,只是力道不足,目标不准而已。

    想法很美好,可是绕着庄子走了一圈,出了偶尔蹦出来的蛤蟆,还真没见到山鸡野兔之类。世子觉得扫兴,陆炳却满脸兴奋,指着村口人家柴禾堆,道:“殿下,那里,那里有鸡!”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里确实有几只鸡。不过大家多翻了个白眼,因为那是几只家鸡。方才大家跟随大部队进庄时,并没有看到这些鸡,估计是当是动静大了,惊走了这些鸡;现下安静下来,它们又跳出来。

    “很肥!”陆炳看着世子,可怜兮兮道。

    世子虽向来惯着陆炳,此时却是摇头,晃着缰绳,带头骑马回临时驻地。

    陆炳骑马跟在后头,小声嘀咕道:“到底是活物,又不白射,给银子就是。”

    王琪正好与他并骑而行,忍着笑道:“你丢得起那人,殿下还丢不起那人。找不到猎物就堵在村口射鸡,说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临时驻地设在庄子中间的广场上,因这里住的军户,此处便是他们平素出列练兵之地。小四百来人安置下来,满满当当。

    因早就晓得要在外头吃一顿,所以出发前都已经准备好的吃食,倒是也省事。

    世子与众伴读这边,带来都是王府厨房准备的细点心与酱肉,胡乱填了一口了事。

    两个时辰的休整时间,转眼而逝。

    先前派去巡堤坝的人没有回来,袁宗皋与陆典商议一番,又派了五个人骑马过去探看。剩下其他人,则拔营返程。

    同上午的晴好天气相比,下午的天气一下子酷晒起来。

    连最爱动的陆炳,也不肯再骑马,钻进了世子的马车。

    等到众人拔营行至半路,先后两拔去堤坝前探查的人马才回转,追上大部队……

    没有不开眼的劫匪,需要谁去挺身护主:没有泥石流洪水这样的天灾,让人心慌;没有落难佳人,需要援手。众人行进的这条路,本就是昨日兴王府使人探看过。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危险,王爷与王妃也不会允世子出来。

    众人平平安安地出来,天色擦黑时,平平安安地回来。

    众伴读回了府学,世子则同袁宗皋、陆典两个去见兴王。

    堤坝那边的情形,岂止是不好。不仅有两处决堤之处,即便没有决堤的地方,堤坝根基也有些不稳当。下游有几户人家,前日被决堤的河水冲走,溺亡了是四人。

    前天的雨,实在是太大,一日一夜的暴雨,使的堤坝损毁的十分严重。虽说现下堤坝还勉励支撑着,可要是再下两场大雨,怕是堤坝要垮坝。

    现下才是五月中旬,才刚刚进入雨季,湖广又是雨水充沛之地。要是不修堤坝的话,这河谷平原几千顷良田,说不得都要受到波及。

    可要是修堤坝,也不是易于之事,除了需要修缮的旧堤坝二十余里之外,还需要筑新堤二十里。

    兴王向来畏暑,有些苦夏,看着清瘦不少。

    听着长吏袁宗皋的回禀,兴王的眉头越皱越紧。

    修堤筑坝岂是容易事,河谷平原十年九涝,只是水患轻重的区别,地方衙门却没有筑坝之意,不过是因其中涉及颇多,不容易出功绩,反而容易出纰漏。

    那二十余里的堤坝,还是兴王府牵头,修筑几次才修筑成的。自堤坝筑成后,河谷平原的水患乃绝。愿以为旧堤坝怎么也能坚持个数十年,可这几年雨水充沛,今年的雨势又比往年更甚。

    不说旁的,就是前日那场大雨,就是百年不遇。

    早在世子一行人回来前,兴王便得了地方官员的禀奏,因前日大雨的缘故,使得南城百姓房屋倒塌三百余间,百姓溺亡数十人。

    太平盛世,这已经是大灾,需要上报朝廷。

    地方官员哪里敢隐瞒这样的大事,到王府这边来,也是想要看看兴王的意思。是要“重报”,还是“轻报”这是个问题。

    兴王的意思,是要“重报”,并且自己也上了折子,提及筑坝防水患之事。

    想要向朝廷要银子,那是做梦;地方银库,也不会有这一大笔闲钱。兴王的折子时,便只言王府这边欲出钱粮筑坝。不用朝廷掏银子,还能安民,朝廷不仅会准,说不定还会有什么褒奖赐下来。

    等得了朝廷的准信,兴王府便可以请安陆士绅人家“共镶盛举”,毕竟河谷平原里,并不单单是王府的庄子。早先那二十余里堤坝,就是这样“王府牵头,士绅共镶”的方式修筑成的。

    只是往年的雨水没这么厉害,堤坝都是选紧要处修筑,陆陆续续地筑成二十余里。

    兴王即便给朝廷的折子上将水患说的再重,也没有想到情况会危机到这个地步,不是三里、五里,而是需要修建二十里堤坝。而且在修新堤时,那二十余里的旧堤也不能懈怠。

    兴王想着,都觉得头疼,看着下首坐着的儿子道:“璁儿,堤坝的事,你怎么看?”

    世子想了想,道:“河谷平原地势低洼,又处在两水之间,早年因水患的缘故,多是荒地。还是父王早年使人筑坝垦田,才使得那里渐渐好起来,安陆也增了良田万顷……若是不管的话,怕是过几年又成荒地……

    这一点,也是兴王所不能忍受的。

    官田那点银子哪里够王府开销,若是民田这里也没了收成,那王府日子就要窘迫起来。对于一个安逸享乐半辈子的亲王来说,这一点无法忍受。

    兴王长吁了一口气道:“好,就修堤!”说着,转头对袁宗皋道:“请先生代孤安排一下,明日派帖子出去,后日本王召见安陆官员及士绅共商防患之事……”

    府学里,众人出门的兴奋劲尚未消减,齐聚乐群堂,说起今日出游之事。

    虽说跑马打猎都是传说,可头一回随世子出门的新奇也引得人心中激荡。

    就算王、刘、吕三家都是地方大姓,子弟出行也前呼后拥,可哪里比得上亲王世子的架势。今日世子出行,还是“简仗”,若是仪仗全套,更是不知何等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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