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军一起跟上,呼呼啦啦地往后门跑。
张久得到消息,没有马上跑,他是在听到外面人声嘈杂,确定李勤带着“贼兵”打进城来后,万不得已,这才舍弃了马车财宝开逃的,事实上他这时候走,已经晚了。
刚刚奔到后门口,还没等他们牵马出门呢,就听见门外脚步声响,有人叫道:“这里是后门吧?嗯,这里就是了,看好后门,大家小心行事,把枪都拿正了,有点咱们扶角兵的模样,咱们可是精兵,以一当百的勇士!”
门外说话的人是沈乙,他奉了贾诩的吩咐,绕到后门来堵人,其实他没带几个兵来,只是叫得比响罢了!
黑灯瞎火的,张久他们就算是扒门缝,也看不到全景,还以为外面来了大批的精锐贼兵呢,他们哪敢这时出门,不要命了吗!
门外七八个人大声吆喝,而门里五十来人却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吱声,甚至有的羽林军还把马嘴给捂住了,深怕战马发出声音,万一打个响鼻什么的,被贼兵发现。
张久慢慢转回身,一声不出,抬手冲前面指了指,羽林军同时会意,一起慢慢转过身,再慢慢地往前走,返回前面,希望能与汤介的兵汇合。
此时,门缝上面,有好几双眼睛在往里巴望呢,沈乙和几个士兵一起歪着脑袋,趴在门缝上往院子里面看,他小声道:“好么,这么多人,一点声都能不发出来,真叫训练有素啊!”
几个歪着的脑袋同时点了点,大感佩服,京城来的人就是厉害啊,脚步无声,声息皆无,人家是咋练出来这功夫的,冬天时在雪地上走,应该可以踏雪无痕的吧!
张久等人来到了前院,却发现前面无人,大门紧闭,侧耳倾听,门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声音。张久回过头,冲羽林军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一指大门。他意思是汤介镇压了李勤,外面没有危险了,咱们从大门走吧!
羽林军们一起点头,可心中却都想不用不出声了吧,又不是后门那里有人堵呢!羽林军们一起向前冲,咣当一声踢开大门,张久第一个就冲了出去!
刚刚冲出大门,张久吓得差点瘫软,就见外面黑压压地站着无数的人,把整个县衙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后面的羽林军本跟着他一起冲出,忽见外面有人,赶紧又一起跳回,这种关键时刻,他们竟然又“训练有素”地,同时把张久给忘了,谁也没有拉他一把,把他拉回门里!
张久一个人站在门外台阶上,惊慌之下,不知是该跪地求饶,还是要转身逃回,却见门口那无数的人当中,走出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大声问道:“敢问可是京城来的天使,张大人?”
张久一愣,张大人,是叫我吗?叫他张中官的人多了,可却从来没有人管他叫过张大人!
人群中又走出一人,却是汤介。汤介见张久模样狼狈,又不回答,便道:“这位便是张中官。”
问话的年轻人自是李勤,李勤回过身,双臂张开,叫道:“这位便是张天使,张大人!”
话音一落,就听人群里爆发出一片欢呼声,百姓们齐声高叫:“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简简单单一句话,不需要如何练习,喊两遍,就整齐得很,响亮得很了。
张久啊了声,心想:“怎么回事,不是来杀我的,而是来欢迎我的?”他看向汤介,见汤介表情无异,这便稍稍放下心来,正想问为什么,可却见那个年轻人大步上来,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连连摇晃。
李勤满脸欢喜,叫道:“张兄,可还记得小弟,小弟是扶角村的李勤啊,我的祖上是飞将军,和你的祖上很有渊源,交情深厚,咱们小时候见过面的啊,你不记得了?你仔细看看,我真的是李勤啊,模样没变多少的!”
张久心中纳闷,这人不是那个指使巨汉冲撞我的人么,他就是李勤?嗯,肯定是他,他都大喊出来了,可怎么管我叫张兄,还祖上有交情,我祖上又不姓张,是进宫后拜了干爹,才改姓的张……
李勤声音忽然转小,道:“张兄,兄弟带了礼物,外面人多不好说话,咱们进去谈。你懂的!”
张久啊了声,瞪着李勤,上下看了好几眼,又看向汤介,见汤介脸上堆笑,他便哦了声,再看向不停欢呼中的百姓,他忽地乐了,最后嗯了声,道:“懂的,要是这样,咱家不早就懂了么!”
李勤笑道:“都是兄弟不好,张兄可得担待一二,我有重宝要送给张兄你!”
张久眼皮一跳,心中暗道:“我刚才慌了,其实,我不用怕什么李勤的,他反而要怕我才对!”一想明白了,架子立时端了起来,道:“那咱们便进府去谈吧!”
李勤回头一使眼色,两个手捧托盘的士兵立时跟上,托盘上用红布盖着,显见是礼物。
贾诩看向汤介,做了个请的手势,汤介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心中想的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宦官连鬼都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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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礼尚往来
张久这么一回来,要换了别人,定会非常惊讶,刚才还吓得差点尿裤子,连鞋都跑掉了,这会就和“李贼”称兄道弟了,这难道不应该惊讶一下吗?
可羽林军谁也没有表示惊讶,他们只是放下了心,惊魂稍定之后,却又大喜起来。在京城时,这种“化敌为友”的事,他们见得多了,大人物们在暗地里互相拆台,拼命捅刀子,但就算是暗地里斗得再狠,表面上却仍是一团和气。
不光是大人物们如此,其实这些羽林军们也是如此,他们背后管张久叫死宦官,可表面上还不是张中官叫得亲热,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没啥好奇怪的,不是稀罕事!
羽林军们一起冲李勤点头微笑,他们看向李勤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士兵,心中都想:“不知礼物有没有我们的一份?这李勤看样子很会做人的,不会把我们落下吧?”
羽林军刚才还吓得胆秃儿,可一见安全了,立时就又牛气起来,他们排起队列,列成一个方块阵,站在院中,人人手按刀柄,光看样子,还真能唬住不少人,至少能把外面往里看的百姓给唬住!
李勤和张久等人进了大堂,张久居中而坐,李勤和汤介下首相陪,而贾诩则坐到了李勤的身后,也就是谋士的位置,随时可以和李勤小声嘀咕。
众人坐好,那两个士兵捧着托盘,站在地当中,看向李勤。李勤却道:“张兄,你看……方便吗?”
张久听着李勤叫他张兄,说实话,他挺反感的,摇头道:“不方便。”
李勤身子坐直,贾诩伸出手来,偷偷摸摸地在他背上写了两个字。李勤会意,笑道:“张大人所言极是,是末将鲁莽了。”把手一挥,两个士兵立即把托盘放到了张久面前的案上,退后出去,把大门也顺手关上了。
李勤道:“张大人,现在方便么?”
张久眯着眼睛,看向两个托盘,从形状上分不出什么,他是宦官,他可不怕被人说成贪财,他贪的就是财!伸手轻轻撩开红布,只瞄了一眼,他眼睛腾地就瞪大了,大声道:“不方便!”说完话后,看向了汤介。
汤介心中这个腻味就别提了,他当然明白这个眼神代表什么,站起身道:“张中官,下官外面还有事,先少陪了,中官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张久又看向了贾诩。
贾诩立时也站起身,道:“汤大人事多,我去帮忙!”很知趣地和汤介一起出去,还是把门关上了。
门一关好,张久立即掀开了两块红布,看着盘子里的两样宝贝,他气息渐粗,心想:“这两件宝贝,不管哪件都能把干爹的差事完成,说不定还会得到夸奖,但问题是两件,这里面可就有说法了,不妨先问问。”
张久嘿了声,看向李勤,道:“姓李的,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今晚这番举动,你清楚是怎么回事,咱家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咱家的来历想必你也探听清楚了,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那么,这两件好东西,你一件是送给中常侍的,别一件定是给咱家的,哪件是给咱家的?”
李勤一听他的话,心中嘿然,这宦官为人处世,真和普通人不一样啊!要换了别的官吏,今天白天出了那事,不得先横眉怒目一番,质问怎么敢冲撞他?不得经过他一番口舌,才能勉强“原谅”?不得再让他好声好气地一通巴结,才勉为其难地收下礼物?不得再经他苦苦恳求,才肯“以后要多多联系啊”?最后再笑脸相对,聊几句家常?
可看人家张久,这死宦官,啥废话没有,只要现在有好处,白天的事干脆不提,绝对的现实作派,一点不玩虚的!
李勤笑了,他不是想笑,实在是忍不住啊!他指着那只琉璃聚宝盆,道:“当然是这个了。玉马献给中常侍,好让中常侍能在天子驾前,效犬马之劳,这聚宝盆送给张大人,好让你能多多发财啊!”
犬马之劳用在宦官身上,是夸赞,平常人要给皇帝当马当犬,皇帝还不要呢,关于这个贾诩已经告诉李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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