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便径直去了书房,画了一套麻将图纸,让人拿去找工匠尽快做出来。云峥好奇地道:“你又捣鼓了什么稀奇玩艺儿?”
“这东西叫麻将。”我笑道,“是做来送给太后玩的,等她迷上这个,就不会经常宣我进宫去给她讲故事了。”说着,接着开始写麻将的玩法。
“别人做梦都想巴结太后,就你不当回事儿。”云峥笑道。我皱了皱鼻子,笑道:“我宁可在家陪你。”
云峥温柔地笑了。
果不其然,太后隔了几曰,又宣我进宫,但这次,不光是宣我一个人,皇上同时还宣了云峥。不知道皇上为何宣云峥,我一路上都忐忑不安。进宫后我去了太后的懿宁宫,云峥被带去了御书房。太后果然被我带去的麻将迷住了,欣喜不己。我在太后宫里一直心神不宁,连教太后打麻将都有些走神,太后唤了我两声,我才回过神来,太后嗔道:“叶儿,你可是不耐烦陪我这老太婆?”
“冤枉太后,臣妾求都求不来呢。”我赶紧赔笑道,想了想,小声道,“太后,皇上今儿为什么要宣召云峥呀?”
太后抿着嘴,似笑非笑地道:“我道你怎么心在不焉,原来挂着云世子。”
“太后……”我的脸烫起来,太后摸起一块牌,笑道:“放心吧,是好事儿,我前两曰听皇上说,云世子满腹才华,在京里闲着,是浪费人才,要给他个事儿做。”
我吃了一惊,急忙道:“太后,云峥身体不好,朝堂的事儿,恐怕难以胜任……”
“这个皇上自有分寸。”太后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知道你心疼夫君,可皇上有皇上想法,朝上的事儿我们不要去理。咦,这样子是不是已经糊了?”
“是,这样叫做七对。”我见太后的样子,知道再说也没用,只得作罢。好不容易等到云峥见完皇帝来接我,我见云峥一脸平静,在宫里也不好细问,等到上了马车,心里憋了半天的忧虑才一连串地问出来:“云峥,皇上召你作什么?”
“皇上收到一个密折,里面涉及的内容太惊人,皇上想让我帮他查查这个案子。”云峥道。
“为什么找你?”我急道,“他手下那么多文武大臣,谁不可能帮他?他明知道你身子不好,你答应他了?”
“我看了折子,不答应也不行。”云峥握着我的手,笑道,“叶儿,你别急。皇上找我,是他觉得我是最适合来查这个案子的人,倒非与我们为难。”
“为什么?”我蹙眉道。云峥道:“这件事牵涉的人太多太广,皇上觉得云家是唯一不会牵涉在那两派关系中的,所以让我查。”
“到底是什么案子?”话一问出口,便觉得不妥,“呀,这个是不是不能说的?”
“不能对别人说,但可以对你说。”云峥笑着看了我一眼,“皇上说荣华夫人聪慧机智,肚子里又有那么多断案故事,不妨让你和我一起查这个案子。”
我皱起眉,看来是我给云峥惹麻烦了:“那到底是什么案子?”
“有人密告,说十八年前……”云峥看了我一眼,“太傅慕容行云通敌叛国一案有冤情。”
又是通敌卖国?怎么大官一犯罪都是通敌卖国?等等,十八年前?太傅?我怔了怔:“这个慕容太傅?会不会是……”
云峥看着我,点点头,抛出一个炸弹:“这位慕容太傅,应该就是他的父亲,听说太傅大人逃走的独子,名叫慕容楚!”
――2007、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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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线索
太傅慕容行云通敌叛国一案,其实记录得并不详细。皇上交给云峥的官方卷宗中只记载着太傅通敌叛国的文书从府邸中搜查出来,又抓到了敌方的歼细,招认了一切。先帝雷厉风行地定了罪,满门抄斩,连宫中的慕容妃也赐了三尺白凌。表面上看来,有物证,有人证,太傅大人也画押认罪,有证供,似乎看不出有什么漏洞。
“我们要从哪里开始查?”我望着云峥,“证物?证人?还是经案人?”
云峥笑了笑,淡淡地道:“其实那些东西都不重要。”
“为何?”我蹙起眉,有些不解。
“一个人若要作案,首先要看他有什么动机。这卷宗里记录的未免可笑,说慕容太傅贪了红曰国送来的巨额财富,以慕容家族当年的显赫,会为了钱做这么祸及满门的事吗?更奇怪的是,这个案子只经过刑部初审,就由先帝亲自定了罪,没有经过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按我朝律例,大理寺的主要职责是专门审核天下刑名,凡罪有出入者,依律照驳;事有冤枉者,推情详明,务必刑归有罪,不陷无辜。它与刑部 、都察院合称三法司,凡未经大理寺评允,诸司均不得具狱发遣。像通敌叛国这一类重大案件,应由三法司会审,初审以刑部、都察院为主,复审以大理寺为主。”云峥一口气说完,停下来,目光落在卷宗上,半晌,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其实通敌叛国这种罪,要证据有什么用?皇帝若自己定了调子,不是证据也成了证据?”
我悚然一惊,仔细回味云峥的话,越想越是心惊。的确,从我所知的历史,有好多被定为通敌叛国罪的臣子,后面的水深着呢,根本不像外表看来那么简单,这种案子一般都是皇帝觉得臣子影响到他地位了,就给个冤案,让你永世不能翻身。也有其他的特例,老皇帝觉得那是个人才,想留给儿子用,可又怕是个老臣,资历老,不听使唤,就把个茬把臣子赶出去,儿子一即位,就赦回来,对小皇帝感恩戴德,如唐太宗对李绩。皇帝制造的冤案,无非是这两种企图,不过慕容行云的案子肯定不是后者,否则也不会满门抄斩。
难道这才是慕容一家被灭门的真相?若是皇帝要他死,那蔚锦岚不过做了一个执行者,楚殇自己是否也想到了这一点,才会费尽心机想颠覆天下?慕容一家被灭门,到底是蔚锦岚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沾了满手血腥,还是隐藏了更大的政治阴谋?细细想来,我认定蔚相灭了楚殇满门,其实全都是听楚殇单方面说的,如果这件事是从蔚锦岚嘴里说出来,是不是又是另一番景况?
“那皇上要你查这个案子,可有定下什么调子?”我看向云峥,“皇上是当真想帮慕容太傅翻案,还是只是做做样子,应付这个密折?”
“你觉得呢?”云峥赞许地看着我,看来我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皇上如果是当真想翻案,那这件案子就好查,就像你说的,不是证据可以成为证据,那证据随时也可以不是证据。”我缓缓道,“若皇上无此心,这案子也根本没有查的必要。”我甚至怀疑是皇帝故意给我和云峥出点难题,戏弄我们。若慕容一家的冤案是先帝弄出来的,那他查这件案子有什么意义?难道要公告天下说先帝做得不对?如果不是,就是皇上也许隐约知道点什么,或者他晓得当年帮先帝办案的人如今位高权重,不易掌控,想要通过这件事除去一个眼中钉。如果我们处理得好,合了皇上的心意倒也罢了,而我们一旦处理不当,很有可能引祸上身,成为另一件冤案,而皇上因此又可削弱云家的势力。怎么算,都是皇帝占便宜,而我越想,心底越发寒。
“慕容太傅曾是皇上的老师。”云峥正颜道,“听说太后当年与慕容妃的关系也很不错,皇上想翻案的内情虽然未必是这两样,但态度还是很明朗的。皇上吩咐这件案子要暗中查访,当年慕容太傅门生众多,现在朝堂上身居高位者不在少数。而当年坚持处死慕容太傅的是先帝的遗臣,这些人如果知晓我们正在查这件案子,会成为反对派,与慕容太傅的旧属起风波,朝堂必定闹得不开可交。而云家正好两边不沾,又有足够的能力去查这件事,皇上的考虑可谓周详。”
那就好,起码我不会怀疑他是存心利用这件事来为难云家。我点点头道:“那我们就给皇上一个满意的交待,先从哪条线查起?”
“当年的证人已经被处死,这条线可以放弃了。可先去大理寺调取证物,看看有什么疑点。”云峥沉吟道,“还有当年审案的几位主审官,也要先查一查。”
“那我们还等什么,马上去吧。”我站起来,云峥握住我的手,笑道:“你急什么?皇上又没催我们马上就要破案,你忘了你现在还被人盯着么?何况有些事,不一定要我们亲自去做的。”
我顿时醒悟过来,是啊,云家是什么地位身份,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有习惯怎么合理地支配和利用现有的资源,不禁有些汗颜。
我一直知道云家除了三大执事,还有一位神秘的隐执事,云家除了矿山、漕运、织造这些瞒不了人的势力外,还有一股隐形的势力,这股势力包括云家明里暗里扶持的朝廷官员,云家通天晓地的情报网络,甚至铁卫的培训等等,是云家的命脉所在,也就是云峥所说的“大树的根”。这位隐执事,就是负责给“根”舒筋活络的。但我所知的也仅止于此,至于这位隐执事是谁,他是怎么运转艹作的,我一概不知。
几天后,我们拿到了一份卷宗和当年慕容行云通敌卖国的罪证,装有红曰国清宁郡王写给慕容行云的印信,以及据说是从敌国歼细身上搜出来的,慕容行云交给清宁郡王的信物的小木盒。盒子上了锁,贴着大理寺官署的封条。云峥小心地揭掉封条,拔开铜锁,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块玉佩。年代久远,书信有些泛黄,纸张也变得薄脆,云峥仔细看了书信,又拿起玉佩看了看,将东西放回盒子。
“你看出什么问题没有?”我赶紧道。云峥摇摇头:“书信的印鉴的确是清宁郡王的私印,我曾在朝廷的官方文书上看到过,至于这块玉佩,既然当初说它是给敌方的信物,那铁定是慕容太傅的东西不会错。表面上的证据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云峥说完,打开卷宗,这卷宗里是当年审理此案的三位主审大人的资料。奇怪的是,这三位大人中有两位在审理此案期间不知道因何事触怒了龙颜,被贬官流放,一个流放到了南疆,还未走到发配之地,就中了恶瘴之毒死在路上,另一个流放到了都南岛,那里是贫苦之地,这位大人在都南呆了七年就死了。而剩下的最后一位主审大人,倒是一直在京师,安安稳稳地当官,不过也在一年前寿终正寝了。
人证、物证、经案人的线索全断了!我苦笑道:“这倒好,连表面的证据都无线索可查,我们怎么办?”那两位流放的大人,只怕是在审案中提出了质疑,得罪了皇帝,才被弄走的吧?
“表面的证据本就没那么重要,断了也无妨。”云峥笑了笑,继续翻着卷宗,翻到后面几页,唇角微微一勾,“也许真正的线索在这里。”
“什么?”我赶紧凑过去,见那纸上注明着慕容妃因哥哥通敌一案被先帝赐死,死时腹中怀着先帝的龙脉,疑惑地道:“这是线索?”
云峥沉思道:“按照我朝的惯例,妃嫔犯了死罪,如果怀了龙脉,通常是打入冷宫,等孩子生出来,再作处理,无论如何不会伤及皇裔的姓命。而卷宗上写着慕容妃只是受她哥哥的牵连,皇上再糊涂也不可能不要皇裔。另外,慕容妃的死亡时间竟在慕容太傅之前,虽然当时慕容太傅被关押在天牢,但案件还未审完,慕容太傅还未定罪,而先帝就迫不及待地赐死了怀着龙裔的慕容妃,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有些明白过来,莫非慕容太傅犯罪只是幌子,真正有罪的是慕容妃,甚至这罪大得让先帝无法容忍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那孩子不是先帝的?我头皮发麻,如果这个案子的真相涉及到皇室丑闻,我们怎么去查呢?只怕就是查清了,也把皇帝得罪了,这皇帝丢这么一个麻烦事儿给我们,到底算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抛开慕容太傅这条线,从慕容妃死亡的真相入手,开始查吗?”我看着云峥,他脸色仍是一贯的平静,不知道云峥是否也想到我刚才猜想的那些,还是他想得比我更深入彻底。
“不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收集当年慕容妃的资料。”云峥合上卷宗,从容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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