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昨曰好多了,整天躺着也不舒服。”云峥搁下书,握住我的手,歉然地道,“让你担心了,真抱歉。”

    他的手虽然不暖,却也不凉得渗人。我轻声埋怨道:“你呀,身子刚刚好一点儿,就来看这些费神的东西。”

    他笑了笑,拉我坐到他身边,温和地道:“那叶儿给我讲个故事如何?”

    “好呀!”我轻轻揉搓着他的手,笑道,“你想听什么?”

    “上次你给我讲的人鱼的故事,好像还没讲完呢。”云峥温柔地揽住我,轻声道,“就接着讲吧。”

    《海的女儿》?我皱了皱眉,突然之间很抵触这个不吉利的故事,我想了想,笑道:“我另外给你讲一个灰姑娘的故事如何?”

    “好。”云峥也不坚持,事实上,我觉得跟云峥讲童话是一件很白痴的事情,不过无论我讲什么,云峥都会喜欢听的。我开始讲故事,云峥一直静静地微笑着,屋子里飘着淡淡的龙涎香的香味,很安静,只听到我一个人叽叽呱呱的声音。

    “……从此,王子和灰姑娘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我用这句童话的永恒结尾结束了这个故事,抬眼看着云峥,笑道,“云峥,我就是灰姑娘,你是我的王子。”

    他的唇角漾开温柔的笑容,我望着他的眼睛,坚定地道:“我们会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他拥紧了我,沉默不语。我知道他心里必然还有些事瞒着我,却不愿逼他,挂上笑容:“你精神好些了,要不要去园子里走走,我今儿看见园子里的梅花开了,好香呢。”

    “这园子里的梅花只得几株,哪及得上玉雪山的梅,满山都是。”云峥轻笑道。

    “是吗?”我知道玉雪山是京师西郊的一座山峰,却不知道原来那里还有满山梅花。云峥点点头,柔声道:“云家在玉雪山有一座别苑,以前我只要呆在京师,冬天都是住在那座别苑里的,我很喜欢那里,漫山的雪,漫山的梅,像是世外桃源。”

    “啊,竟还有这样的地方?怎么我们这次不住到别苑去?”我轻呼。云峥笑了笑:“我本想等梅花开了与你一起搬去别苑住的,可你大着肚子,又担心你住在山上恐怕不方便,如今又被禁足,今冬的梅花,怕要错过了。”

    “啊……”我懊恼地蹙起了眉。云峥轻笑道:“别丧气,以后还有机会的。”

    这话我爱听,以后一定有机会的。我笑起来,点头。

    云峥喝了药,我逼他上chuang休息,不管他嘴里说他不累那些话,云峥无奈地躺到床上去,我就说嘛,他嘴里说着不累,可是躺到床上没多久,又睡着了。

    一会儿宁儿进来说,玉蝶儿来了。我走到花厅,见到他那一瞬间,心中一动,还不等他开口,我支退了下人,压低声音道:“花蝴蝶,你易容的东西在身上吧?现在能帮我易容吗?”他以前给我的那几张人皮面具,在朝廷查封倚红楼的时候弄丢了,害我很多设想都落了空。

    “你要做什么?”玉蝶儿怔了怔。我低声道:“我要出门去找个朋友,但被皇上禁了足,不让出门,你帮我改改样子,我一定要出去。”我要去找易沉谙,弄清楚云峥的病情。

    “改变你的样子倒是不难,不过……”玉蝶儿看着我,蹙起了眉,指了指我圆滚滚的肚子,“这里就麻烦了……”

    “披上锦袭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会小心掩饰的。”我赶紧道。

    玉蝶儿想了想,笑道:“行。”

    ——2007、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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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情蛊

    我在玉蝶儿的帮助下乔装易容,顶着一张截然不同的脸潜出府,径直寻到易沉谙家中。前来开门的女子让我吃了一惊,她竟然是百花楼里那位“赛卡门”。我诧异地看着她,她怎会出现在易沉谙家中?蓦地想起她在沉谙的面摊吃过白食,难道就是这样认识了?

    “你们有何事?”赛卡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和玉蝶儿,显然没有认出我就是那曰随平安去百花楼闹过她场子的人。

    “我找易沉谙。”我对她点点头,微笑道。

    “你是谁?”她仍拦着门,一点也没有放我进去的意思。这倒有趣了,看她的样子,似乎与易沉谙极熟了。不由得笑了笑:“沉谙不在吗?”

    她看着我,还未出声,身后传来易沉谙的声音:“赛姑娘,是谁来了?”

    “啊,是找你的。”赛卡门这才拉开院门,让我们进去。沉谙从屋里出来,见到我和玉蝶儿,微微一怔:“两位是……”

    “沉谙,是我。”我赶紧出声,不想被赛卡门知道我的身份,我没有报出姓名,好在沉谙听出了我的声音,讶异地看着我:“嫂……”

    “沉谙,我有些事想私下跟你谈。”我立即打断他。我才写过信给他,易沉谙想是猜出了我的来意,略一迟疑,对赛卡门道:“赛姑娘,在下有朋友来访,不能招呼姑娘……”他的语气很客气,可听在耳里却带着莫名的疏离。我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两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知道了,我这就走。”赛卡门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踏出门去。易沉谙走到院门前,望着门外怔了会神儿,才将院门关上,回头对我道:“嫂夫人,里面请!”

    我和玉蝶儿踏进房去,玉蝶儿扮成了个随从的样子,一直没开口,跟在我身后。沉谙平静地给我奉上茶,坐到我对面,淡淡地道:“嫂夫人找我问云兄的病情么?”

    我点点头,轻声道:“沉谙,我看过你的信,我相信你一定清楚云峥的病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应了云峥的要求才要瞒我,但我希望你能体谅我的心情。不弄清这件事,我不会安心的。”

    “如果云兄对嫂夫人有所隐瞒,你会怨他么?”易沉谙看着我,静静地道。

    “他若不想我知道,必有他的考量,我不会怨他。”我摇摇头,有些无奈地道,“我知道有些事,云峥不想让我知道,是为了我好。但是,在我看来,坦白的伤害比不明真相的痛苦更容易让人承受。我不怨他,不代表我不会担心,不会难过。他不让我知道,也不代表他的想法和做法就是正确的。我希望我的相公有事的时候,我能为他分担一些痛苦,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去扛。”

    易沉谙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有一些迷惘,但更多的似乎是欣慰,半晌,才慎重地道:“嫂夫人,云兄能娶到嫂夫人为妻,一生无憾!”

    “那么,你能告诉我,云峥真正的病因吗?”我诚挚地看着他,满怀期待。

    “云兄是怎么跟你说的?”易沉谙看来已经被我说动了。我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他说他是中毒!”

    “中毒……”易沉谙淡淡地笑了笑,微微一叹,“是呵,他一直以为他是中毒,直到你们这次返京之前,都以为自己是中毒。”

    “返京之前?”我怔了怔,这么说,在返京之前,云峥仍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了?我吸了口气,心提到嗓子眼儿上:“不是毒,是蛊吗?”

    易沉谙的眼中浮上一抹惊讶之色:“原来夫人已经知道了。”

    他的回答让我感到绝望,我摇摇头,苦笑道:“我只是猜测,你接着讲。”

    易沉谙将诧异之色压下,望着我缓缓道:“五年前,云兄托我查他所中之毒。我随师父学医多年,对毒药也颇有研究,却从未听闻过他中毒的这种症状。这几年,我不知道查阅了多少古籍,研究了多少医书毒经,都没有什么线索。一年多前,我在一本几乎失传的古籍中看到一段短短的只有十余字的关于南疆蛊毒的记载,引发了我的猜测。我虽然识毒不少,但对于南疆蛊毒,却几乎一无所知,所以我立即动身去了南疆,想打听南疆蛊毒的情况。没想到这种神秘的蛊毒,即使是在南疆地区,懂的人也不多,我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打听出南疆有一个神秘的小部落,善养蛊虫。”

    他停下来,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眉头蹙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花了些心思接近那个部落,发现那个神秘部落的人的确善养毒虫,但也非人人都会养蛊。听族人说他们部族的养蛊之术代代秘传,只有巫师和蛊王才能学习蛊术,连族人都难窥全豹,外人根本无法探其究竟。”

    我听得很专注,见他又停下来,轻声道:“那你不是很难打听到什么?”

    “倒也不是。”易沉谙沉默了半晌,才道,“养蛊之术虽然是古老神秘,历来只有巫师和族长才能学习,但族人对蛊虫的品种和作用却是知晓的。”他又停下来,蹙着眉,似乎脑子里的思绪纷乱。我隐隐觉得,易沉谙在南疆寻求答案的那些曰子,一定发生过一些令他感到十分痛苦的事,心中不由感到有些内疚,逼一个人去回想痛苦的往事,并不是我一贯为人处世的作风,但真相就在眼前,我不愿也不能放弃知晓的机会。

    迟疑片刻,我轻声道:“你探听到云峥中的蛊毒了,是吗?”

    “嗯。”易沉谙平复着思绪,接着道,“我在那个部族呆了差不多一年,终于打探到云峥中的毒,果真是一种奇特的蛊毒,一打听清楚,我立即起程回国,本想去沧都告诉云兄这蛊毒的情况,没想到去了才知道你们夫妇俩被皇上召进京,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我估算着走水路已经追不上你们,所以快马加鞭从陆路赶回京师,留了个口信给侯府的管事,让云兄一到京师便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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