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知道，这就好像是登山者一般，将世界的一座又一座高峰征服了之后，终于在珠穆朗玛峰登顶，那种极度的亢奋、极度的幸福、极度的美妙滋味瞬间爆发出来，让情绪达到巅峰。可是巅峰过后呢？就是下坡路，这是自然定律的必然，一览众山小之后的高处不胜寒，让内心的火热刹那间找不到依托。

    这种空虚感几乎要将雨果吞噬。

    雨果此时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好莱坞有那么多顶级明星都有各自的问题，或者寄托于酒‘精’，或者沉溺于毒。品，或者发泄于。‘性’。爱，或者承载于飙车……每个人都有一个爱好――或者说是缺点。因为他们都站在高峰，那种孤独、那种茫然、那种寂寞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们，而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失足掉落米分身碎骨的巨大压力，来自镁光灯、互联网全方位无漏‘洞’的关注更是让压力变得更加难以承受。他们需要一个寄托，也需要一个发泄。

    说难听一点，顶级明星每个人都有病，由于巨大压力而导致的疾病。以汤姆-克鲁斯为首的好莱坞明星愿意加入科。学。教，也就有迹可循了。

    雨果感受过如此巨大的压力，不仅仅是金酸莓奖之前的那段日子，其后的这几年时间里雨果也时时刻刻地感受着这种压力，包括“沐浴晨光”发行之前的时光，包括“日出之前”上映之后的日子，包括离开国际创新管理公司自立‘门’户的岁月……每一个脚印都是承载着巨大压力坚持下来的。

    但今晚却不同，因为雨果失去了目标，失去了支持自己顶着压力不断前进的动力，那种空虚感几乎要将他吞噬，而肩膀上的巨大压力也刹那间倾泻而下。奥斯卡之前，雨果只是有些困‘惑’而已，但是奥斯卡之后，当最佳男主角小金人紧紧地握在手中时，那种空虚刹那间将雨果淹没，即使是“泰坦尼克号”也无法弥补那可怕的黑‘洞’。

    小金人魔咒，一直到这个夜晚，才真正成为了雨果的枷锁。

    也许他应该加盟“泰坦尼克号”，因为他知道这是一部注定将会书写成就的作品，因为他知道即使没有他的努力这也是一部将会创造辉煌的作品，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失败的选择……也许，他应该做出这样的选择。

    看着眼前那莹莹发光的海中城市，雨果忽然就觉得万念俱灰，失去目标的茫然让他手足无措，只能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傻乎乎地坐在原地，等待着自己四肢上系着的绳索被牵动。这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让雨果无所适从。

    “嘿，你在这儿。”一个声音撕裂了黑夜的朦胧，犹如点点星光一般，牵引着雨果的注意力缓缓移动，可是不等雨果缓慢的动作看到对方，来人就在雨果的身边直接坐了下来，将一个白‘色’的水杯递了过来，“也许你需要一点帮助。”

    那和煦而明媚的声音让雨果迟缓的大脑一点一点寻找着平时的轨道，眼睛微微一抬，就看到了艾伦那熟悉的面庞，这让雨果有些意外，“哇哦，没有想到你如此细心。”雨果接过了水杯，双手感受着杯子传来的淡淡温暖，那柠檬‘混’杂着蜂蜜的香甜水汽在鼻翼底下缓缓散开。

    “不是我，我对这些可没有研究，我只是快递家伙罢了，是查理兹。”艾伦轻笑着摇了摇头，却在雨果视线里晃出了三个脑袋，雨果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将杯子放在了鼻翼底下，试图让晕眩的大脑逐渐平复下来，“查理兹注意到了你糟糕的情况，她说你肯定会吐的，所以为你准备了这杯……蜂蜜水，不过她临时被亚历克斯叫去玩飞镖了，我这才帮忙送了过来。”

    “飞镖……”雨果嘟囔着，却是想起了他们以前居住在一个屋檐底下的日子，然后就哧哧地笑了起来。

    艾伦看着雨果闭着眼睛在那里傻笑，嘴角的弧度也跟着勾勒了起来，“所以，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飞镖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雨果原本想摇头的，结果发现脑袋晕得厉害，不得不停了下来，低头喝了一大口蜂蜜水，翻滚的胃部似乎在缓缓沉淀下来，然后又喝了一大口，这种熟悉的味道让雨果的大脑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只是想起了以前的趣事，你知道，查理兹、亚历克斯以前和我是室友，我们在一起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

    “是，我听说过。”艾伦沉声说道，嘟囔了一句，“那绝对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过这句话却十分低沉，雨果没有听到，只是回了一声“啊？”艾伦连忙深呼吸了一下，“哦，不，我是说，你们发生了什么飞镖的趣事吗？”

    “呵呵，你绝对猜不到，查理兹是一个飞镖高手，或者准确一点说，她其实就是个男人……”雨果抱着杯子，半闭着眼睛缓缓地说道。

    艾伦侧头看着依靠着椅背上‘迷’‘迷’糊糊的雨果，一脸认真地倾听着雨果的讲述，时不时给予一点回应，然后呵呵地轻笑起来。虽然此时雨果已经是喝了半醉，说的话也支离破碎，但艾伦却丝毫没有不耐烦，只是认真地看着雨果、认真地听着雨果，就好像这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一般。

    在夜‘色’之中，雨果那俊朗的面容被星光点点勾勒出来，不同于雨果平时那阳光温和的气质，却有一种慵懒而随意的‘性’。感，那‘混’杂着酒‘精’的呼吸在海风之中翩翩起舞，散发着强烈的男‘性’气息。不知不觉地，艾伦就有些走神，视线不由就模糊起来，突然，雨果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艾伦！”这让他吓了一大跳，慌‘乱’地避开了视线，“什么？什么！”

    雨果看着艾伦惊慌的表情，却是哧哧地笑了起来，“冷静，冷静，我只是说，谢谢你安排了今晚的派对，你是一个好朋友。”

    “好朋友？”艾伦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轻快。

    雨果轻轻点了点下巴，“对，好朋友，一个很有钱的好朋友，你向我展示了不一样的世界，这可不是谁都可以做得到的。”雨果的调侃和戏谑让艾伦表情愣了愣，随即也和雨果一起呵呵地笑出了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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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0章 定格瞬间

    艾伦轻笑了起来，“有钱人的生活，你现在也已经具备了资格，只是看你是否愿意罢了。”艾伦看着视线朦胧的雨果，两个人的视线无意中对上了，他有些惊慌地避开了视线，连忙接着开口化解了自己的尴尬，“听凯文说，最近他们有一个大项目想要找你合作，如果你愿意，片酬应该和‘独立日’是保持一致的。”

    雨果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艾伦的小动作，他扯了扯嘴角，轻笑了一下，“你是说‘泰坦尼克号’？不，这个项目不一样，有了詹姆斯-卡梅隆的参与，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凯文不是找了派拉蒙合作嘛。”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只是雨果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他暂时不愿意多谈。

    艾伦再次把视线看向了雨果，今晚他也喝的有些多了，酒精上脑之后，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视线微微地往下移动，然后就看到了雨果那坚毅的下巴曲线，再往下一些就是那分明的锁骨，那线条在昏暗的灯光底下居然闪烁着莹莹光芒，顺滑的皮肤看起来是如此诱。人。此时雨果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都没有扣好，随意地散落着，让人可以看到那结实匀称的胸肌，艾伦不由自主地就吞了一口唾沫，缓解喉咙里得干涩。

    那朦胧暧。昧的光线让艾伦心跳猛然加速，随即慌张地就移开了视线，干巴巴地说到，“我觉得这不是问题……对，不是问题，”艾伦让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事实上，我十分愿意投资这个项目，那么，这个项目就可以留在二十世纪福克斯，到时候你出演主角，那么一切问题都不会是问题了。”

    艾伦的话语让雨果呵呵地轻笑出了声，“哦，艾伦，你没有必要这样，如果我真的打算出演这部作品，总是可以找到合作方案的，你必须知道，我现在在好莱坞还是有些地位的。”说完之后，雨果自己就哧哧地笑了起来，这种“王婆卖瓜”的行为雨果还是不太习惯，这也缓解了雨果根本没有察觉到的艾伦的紧张，让艾伦也轻笑了起来，“更何况，你不可能投资我出演的每一部作品。”

    “为什么不可能呢？”艾伦打断了雨果的话语，再次投去了视线，近乎贪婪地看着雨果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侧脸，彷佛下一刻他就必须收回视线，避免雨果发现了自己的行动。

    “噢，上帝，因为友谊不是这样维持的？因为金钱会让友谊变得廉价？”雨果呵呵地笑着，“艾伦，你是一个好伙计，但你必须知道，你是一个商人，投资可不是‘大富翁’游戏。( )”

    “雨果，可是你却忘记了，你就是好莱坞目前最值得投资的家伙。”艾伦嘴角勾勒起了一抹笑容，酒精让他完全放松，放任自己的视线贪恋地留在雨果的身上依依不舍，可是突然雨果就抬起头来，两个人视线就这样交错在了一起，这让艾伦措手不及，一时间居然没有来得及移开视线。

    “谢谢你的夸奖，虽然这话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商品。”雨果浅笑着抬起了头，不想视线里一下就看到了艾伦。

    可是雨果那朦胧的视线却突然发现了有些不对劲，艾伦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而那双蔚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模糊不清的光芒，让雨果混沌的大脑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但却又分辨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挑起了眉毛，瞪大了眼睛试图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伦在雨果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就好像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沉溺其中，感受着湖面上那点点碎金光芒，嘴角那抹如同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让周围的温度开始不断上升，似乎将所有一切都融化了一般。视线的余光再一次扫描到了那敞开的衬衫衣领，艾伦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正在逐渐向雨果靠近，那越来越炙热的呼吸、越来越滚烫的体温让艾伦的大脑也逐渐变得一团混沌起来。

    雨果只觉得自己撞入了一团蓝色的光晕之中，那股炙热让深夜海面上的寒冷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光晕深处翻滚汹涌的狂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雨果那变成一团浆糊的大脑突然就捕捉到了一股信息，这让雨果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浑身肌肉就僵硬住了，他只可以感觉到艾伦正在一点一点靠近自己，像一团火焰一般，逐渐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雨果不知道是自己喝太多酒之后所造成的错觉，还是干脆自己就已经昏迷了，现在是一个梦境，但他真的觉得，艾伦的眼神里所释放的光芒，居然是……爱慕。

    这让雨果觉得有些尴尬，他深呼吸了一下，僵硬地扭转过脑袋，将视线看向了前方，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那细琐的声响打破了这突如其来的沉寂，让那种朦胧而梦幻的气氛刹那间烟消云散，然后现实的黑夜和寒冷迅速汹涌而来，将气氛冻结成冰。

    艾伦不知所措地转过了脑袋，心脏的跳动已经就要冲破胸膛的束缚了，大脑完全乱成一片，他不由自主就握紧了双手的拳头，却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眼前这样的情况。

    他喜欢雨果，他的确喜欢雨果，他就像是一个疯子般，因为喜欢雨果而飞跃大西洋，来到了好莱坞。他曾经也以为，这只是单纯粉丝崇拜偶像而已，因为他和雨果从来没有接触过，只是领略了雨果在大屏幕上的形象而已，他坚信自己喜欢的是雨果在媒体上所塑造出来的形象，这只是一种崇拜而已。所以，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像无数有钱人一般，投资了“独立日”，成为了幕后老板，获得了接近雨果的机会。

    可是在接触过程中，他却发现雨果是如此真实，近在咫尺、触手可及，那真实的影像让他的心脏开始为之跳动，在他意识到之前，这种感情已经无法自拔。不过他知道雨果是异性恋，而且还和卡梅隆在一起，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打算把这种情感说出来，因为这会让他看起来像是变态的跟踪狂，因为这会让他和雨果的友谊破裂。

    一直以来，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感觉隐藏在内心深处，只希望和雨果能够成为朋友。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刚才那一瞬间破裂了，他的眼睛出卖了内心的真实情感，那种赤果果站在别人面前的耻辱感让他不知所措，更为可怕的是，他在担心，也在害怕，也许这就是他和雨果友谊的终点，这种恐惧几乎将他吞噬。

    艾伦坐在原地，拳头紧紧地握着，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身体在微微发抖着，那一贯从容而镇定的笑容此时已经支离破碎，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掀起了惊涛骇浪，却根本找不到灯塔的指引。

    雨果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特别是伴随着他取得的成绩越来越出色，主动表示好感、甚至是主动告白的人越来越多，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不久之前的安吉丽娜-朱莉、格温妮丝-帕特洛等等。当然，在好莱坞这个圈子里，同性之间的爱慕更是数不胜数，以前朗-梅耶的助手加里-斯科特、“西雅图夜未眠”时合作过的工作人员厄尔-内特也都曾经向雨果表示过好感。

    雨果一直都处理得很好，他对同性恋没有任何特别的看法，他们和自己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相爱的对象恰好是同性而已，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就好像男人没有权利决定女人是否可以接受教育、白人没有权利决定黑人是否可以搭乘公车一样，异性恋也没有权利决定同性恋是否合法。所以，雨果一直都应对自如，甚至还会和他们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

    可是，此前的情况更像是玩笑式的打闹，但今天雨果却在艾伦的眼睛里看到了真挚，雨果清楚地知道那种发自内心的浓烈情感折射在眸子里到底是什么模样，而他就在艾伦的蔚蓝色眸子里看到了这种光芒。

    雨果和艾伦是朋友，虽然仅仅是认识了还未满一年的朋友，但过去这段时间两个人的相处一直都很不错，而且艾伦的确给了他很多帮助，更重要的是，艾伦始终都没有表露出这种迹象，所以雨果是把艾伦当做真正的朋友来看待的。

    现在，自己的朋友却向自己表露了心迹？这让雨果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