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朝着坐在沙发上一脸颓丧的佩德罗、尼尔挥了挥手，“来，来，我们到厨房去，一边吃早餐一边聊吧。”然后他自己就带头走了过去，“里克、乔，你们两个不来吗？今天想必又是一整天的工作吧，除了咖啡之外，你们也需要一些热量的。”

    四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约瑟夫第一个走了过去，“你不问福金和阿方索去哪里了吗？”

    亨利头都没有回，找到高脚凳之后，就直接坐了上去，懒洋洋地依靠在餐桌旁，“该出来的时候就会出来了，着急也起不了作用。”亨利还看着忙碌的萨摩拉开口说道，“他们都一夜没睡了吧，准备一些鲜榨果汁吧。”

    等大家都坐下来之后，亨利这才看向了尼尔和佩德罗，“所以，谁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我，我的意思是，所有细节。”

    尼尔和佩德罗互相看了看对方，最后佩德罗低下了头，示意让尼尔开口。尼尔也没有推辞，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睛，然后这才开口讲述起来。亨利时不时就打断一下，询问佩德罗的视角，当时发生了什么情况。

    对于荣耀至死的情况，亨利这个旁观者，也许是最清楚的，甚至比雨果都还要清楚。听完了尼尔的讲述，“雨果现在在二楼休息，一直都没有露面。”亨利微微点了点下巴，“其实这样也挺好，所有矛盾都爆发出来，总比一直藏在心里好，至少把事情都说开了，可以的话就携手解决问题，不行的话就直接解散了，挺好。”

    亨利的话语居然让尼尔和佩德罗都直接噎住了，但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亨利却根本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看着萨摩拉端上来的培根、煎蛋和烤土司，心满意足地接过刀叉，居然真的就开始享用早餐起来了，“佩佩，你刚才说你吸。毒多久了？”佩德罗愣了愣，却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回答，亨利自说自话地就接着说道，“你们都没有意识到，雨果为什么如此反对毒。品吗？他自己曾经在毒。品的生死线上挣扎过，乔说过，当时他几乎以为雨果的心脏停止跳动了，而且雨果先后多次尝试戒。毒，都没有成功。也许，雨果真的看到过天使的光环呢？”

    虽然亨利的解释不完全正确，但却无限接近了事实，这让厨房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亨利接着说道，“佩佩，其实事情很简单，要么你继续吸。毒，这是你的私生活，我们都没有权利干涉，但你必须确保在录音室的时候不能影响工作，将你的生活和工作区分开来；要么你就进戒。毒所，彻头彻尾地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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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8章 佩佩抉择

    里克看了看一脸懒散的亨利，即使听完了所有问题之后也没有露出太多在意的表情，这让里克紧绷的心弦也不由稍微松了松。

    原本里克是想要开口和亨利讨论讨论的，他觉得亨利的建议有问题，什么叫做吸。毒不要影响工作？其实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吸。毒的毒害不止一星半点，最可怕的就是，它会慢慢侵蚀到生活的角角落落、方方面面，然后彻底放整个世界分崩离析。特别是对于依靠灵感、依靠精神进行表演和创作的音乐人来说，更是如此。

    可是里克话语在胸腔里翻滚，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里克意识到，亨利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而且这是乐队的事，他需要相信亨利的专业，就好像亨利相信他的专业一般。

    里克闭嘴了，亨利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朝里克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充满深意的笑容反而是让里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显然，亨利也察觉到了里克的心里所想。

    虽然里克察觉到了异常，但脑袋纷乱的佩德罗和尼尔却没有察觉到，亨利沉默了一会，给佩德罗一段思考的时间，然后才开口说道，“对于乐队的事，其实我不太想干涉太多，就像你们告诉百代唱片的一样，你们是一支具有自我精神的乐队，你们不需要别人的指手画脚。所以，我只是说说而已，具体怎么办，还是看你们自己。”

    佩德罗却彷佛根本没有听到亨利的话语一般，他的脑海里只是不断在回放着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他曾经告诉自己，几乎所有摇滚乐队的成员都沾染了毒。品，例外之人几乎是凤毛麟角，这种“传统”几乎从五十年代就开始传承到了现在，那么多摇滚巨星他们也依旧是一边吸。毒一边创作，根本没有任何影响，远的不说，近在咫尺的科特-柯本就是海。洛。因的狂热爱好者。所以他的行为不仅不能算是出轨，还应该算是顺应趋势的选择。

    可是此时此刻，佩德罗却突然意识到，荣耀至死从来就不是“大部分摇滚乐队”，科特-柯本也因为拒绝顺应潮流、成为人气盲目的追捧对象而选择自己终结了自己的生命，他一直用这些理由来粉饰太平、说服自己，但其实在内心深处，只是他逃避现实的借口而已。

    佩德罗不知道科特-柯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却记得在巡演过程中曾经看到艾克索口吐白沫、心脏停跳的画面，那苍白却又血腥的画面猛然之间放大，铺天盖地地将他包裹其中。这让佩德罗心脏猛地紧缩，呼吸刹那间就停止了，他似乎明白了雨果内心恐惧的真实原因。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佩德罗懊恼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将脑袋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低声嘟囔着，“我……”但是说了半天，也无法组织出一个清晰的思路，最后他只能是用力搓揉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沉重的眼皮清醒过来，“我愿意去戒毒所，我想要去戒毒所，我会把自己清除干净，然后再出来。”

    厨房里还是一阵安静，但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了佩德罗身上，除了亨利。

    尼尔显得有些激动，如果佩德罗愿意去戒毒，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即使不是为了乐队，只是为了佩德罗自己，他也不能在毒。品的世界继续沉浮下去了。“佩佩，这真的太好了，等你准备好了，我就陪你一起去戒毒所。”

    佩德罗看着尼尔的神情，却是生涩地移开了视线，他甚至不敢去直视尼尔的眼睛，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这让尼尔长长松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亨利此时却是开口说到，“其实戒毒的真正核心不是戒毒所，也不是医疗帮助，而是你自己的精神意志。”亨利的话让佩德罗抬起头投去了视线，尼尔也转头看了过去，他放下了手里的刀叉，露出了难得的认真表情，“许多人都是在家人、朋友的帮助之下，或者自愿或者强迫去了戒毒所，出来之后，他们的确干净了，但……不久之后就重新吸的人却数不胜数，甚至超过一半。有的人说是因为周围的诱。惑太多了，的确，对于瘾。君子来说，即使只是毒。品的味道都可以让他们热血沸腾；但其实，真正决定戒毒能否成功的，还是个人的意志。否则，即使你第一次成功地出来了，在复吸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亨利的话让佩德罗和尼尔都安静了下来，里克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亨利一眼，他意识到，其实亨利从进门开始就在算计佩德罗了，估计最终目的就是让佩德罗真正下定决心戒毒。这种心理战着实高明，也是他所无法达到的水平。

    “亨利，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尼尔微微皱起了眉头，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亨利微微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如果佩佩真的下定决心戒毒了，他就应该自己寻找戒毒所，自己去登记注册，然后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戒毒。否则，即使出来了之后，昨晚的问题还是会再次出现的。”

    亨利没有说的是，如果佩德罗不是依靠自己力量成功戒毒的话，那么即使后来佩德罗没有再复吸了，但乐队成员之间还是难免犯嘀咕，每当看到佩德罗某些迹象时，就会种下怀疑的种子，也许不会爆发，但乐队的信任却永远都不复存在了。为了佩德罗也好，为了乐队也好，亨利知道，他必须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让佩德罗下定决心。

    虽然亨利也很清楚，对于吸。毒的人来说，承诺就是一个空架子，他们在清醒的时候，在毒。品药效消失的时候，总是会后悔不已，说出许多忏悔的话，可是当毒。瘾发作时，所有的所有都不再作数。即使佩德罗现在承诺了，未来的事依旧说不准。像雨果那样彻彻底底和毒。品划清界限的瘾。君子，着实不多。但亨利还是需要竭尽自己的全力。

    亨利的话让尼尔和佩德罗都沉默了下来，厨房里一时间只剩下萨摩拉在煎蛋的兹兹声响在回荡着。

    福金走进大厅时，就看到了所有人都坐在厨房里，他刚才出去跑步了，杂乱的大脑需要安静下来，他选择了跑步。福金也没有说话，径直就走进了厨房，和亨利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找一个位置坐了下来，萨摩拉转头看了过来，福金礼貌地说到，“给我准备一份早餐，谢谢。”

    “还有我。”阿方索此时也从楼梯方向走了下来，所有人都诧异地看了过去，没有想到阿方索居然去了楼上，阿方索简单解释到，“我在三楼，雨果还在二楼睡觉。”他并没有和雨果交谈，也没有碰面，他只是躲在雨果的书房里，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作为一个“商人”，阿方索对雨果这样的文人其实一向很难找到共鸣，雨果是古典文学出身的，想法总是很琐碎也很细腻，他也很喜欢收集书籍，整个书房里都洋溢着浓郁的书香；但对于阿方索来说，事情却简单利落得许多，一切都以数字来计算，他对于书房总是缺乏好感。

    但今天，阿方索却认为自己需要一点书香。

    阿方索在福金旁边坐了下来，不过他却是主动对着亨利说道，“昨晚的事你应该都了解了，关于我的事，我……”阿方索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整理清楚思路，话语不由就有些堵塞。

    不过亨利却是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你没有做错什么，雨果说得对，你们虽然是一支乐队，但也是独立的个体，你们有权利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你成为了演员。不过，如果是格莱美那样的场合，你们最好统一观点。”亨利虽然没有多说，但其实格莱美之后，他为了应付媒体记者，着实忙碌了很长一段时间。

    阿方索和佩德罗两个人都避开了视线，显得无比尴尬。亨利却接着说道，“对于你，其实我个人的意见是，如果你只是兴趣的话，客串一些电影没有什么大碍，反正我们乐队里已经有了一名演员，再多一名也无所谓，但如果你想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员，取得成功，我劝你再仔细想想，也许雨果是一个很好的榜样。”说到这里，亨利看着里克轻笑了一下，“估计整个好莱坞想要超过他的演员也没有几个。”

    阿方索越发沉默了，其实这些东西他自己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他自己总是能够找出理由来反驳自己、说服自己，现在被亨利如此毫无遮掩地戳破，让阿方索所有汹涌的思绪都沉淀了下来。

    “至于你其他的工作，我想我没有发言权。”亨利简单地说到，然后就沉默了下来，似乎根本就不打算再继续针对昨晚的事情发表言论了。可就这样简单的两番话，却让荣耀至死的成员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其实亨利不是不想说，而是他知道，只有身处在好莱坞这个五光十色的圈子里，才能够真正体会到这个名利场的巨大影响，一旦被毒素所侵蚀、改变，想要摆脱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即使他说的天花乱坠，也比不上乐队自己内部的震荡和反省。亨利是选择了相信雨果，选择相信乐队在过去几年时间里一路走来的信念……

    突然，佩德罗就猛地站了起来，表情里带着毅然决然，低声说道，“告诉雨果，我去戒毒所了，还有……对不起。”说完，佩德罗就大步大步转身离开了，即使尼尔、阿方索都站立起来呼喊他，他的脚步也没有停止，最后终究是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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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9章 后续效果

    属于奥斯卡的夜晚结束了，属于1995年的辉煌和波澜也正式宣告结束了，但是生活却不能简单地分割成为去年和今年，虽然说新年新气象，但每一个现在都是过去的延续，每一个现在也都是未来的基础。每一个“现在”，都是独一无二的，也是错杂万千的。

    尼尔看着佩德罗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站了起来，冲到了大厅门口，他想要追上去，还是难免担忧佩德罗的情况。不仅担心佩德罗能否依靠自己的力量真正走进戒毒所，还是在半路上就犹豫放弃了，亦或者是又被毒。瘾所控制，在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进去之前最后吸一次”……还担心佩德罗没有开车过来，他难道依靠着双脚前往戒毒所？

    可是脚步却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跟上去，最终被困在了原地。因为尼尔知道，亨利说得对，佩德罗需要依靠自己的决心和毅力走进戒。毒所里，而作为佩德罗的朋友，他们能够提供的只有精神支持了。

    尼尔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队友们，阿方索此时也站了起来，满脸担忧地看着佩德罗离去的方向，但终究还是没有迈开脚步，只是站在餐桌旁边，一脸的晦涩不明。

    前所未有地，尼尔也感受到了雨果心底的那种茫然，不仅仅是瓶颈，更是一种束缚，将乐队肆意张扬的翅膀牢牢束缚住。接下来，他们该何去何从，却没有人知道答案。

    厨房里，萨摩拉煎蛋的声响依旧在吵闹着，细细的海风夹杂着咸味扑面而来，别墅的周围依旧安静不已，彷佛时间始终都停驻在了某一个瞬间，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其实所有事情都已经变了。

    当清晨再次来临时，关于奥斯卡的话题喧嚣不已，随即abc电视台就正式公布，今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平均收视人数高达四千六百万，这也是奥斯卡历史上仅次于去年的最好成绩，而雨果夺得奥斯卡影帝的瞬间更是创造了历史新高。原本人们以为这将会是一届“无聊”的颁奖典礼，结果却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着实是一件无比讽刺的事，仅仅几个小时之前，雨果还在站在桃乐丝钱德勒大厅的舞台上接受着他职业生涯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一座奖杯，成为电影历史上第一位同时囊括金酸莓奖和奥斯卡奖的演员；但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开始偏离轨道了。

    雨果睡得迷迷糊糊的，等他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整个别墅里一片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赤脚来到了楼下，雨果这才发现，除了萨摩拉之外，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原本正在阅读今天所有报纸的萨摩拉，立刻就把报纸放到了一边，站立了起来，“肚子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