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察觉到了夜猫子咖啡厅凶杀案的背后隐藏着猫腻，他同时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凶杀组内部的其他人并不可靠――当然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凶杀组的其他探员都排斥他的领导，所以他找到了杰克――他们在夜猫子咖啡厅案件的破案过程中有过一次合作，他需要凶杀组以外的、可以信任的、有足够能力的人帮忙。

    杰克一直都是缉毒组的明星，他之所以会掺合到夜猫子咖啡厅案件里只是因为在案件里他们的同僚也是受害者之一，所以整个警局都被调动了起来，他依靠着强大的人脉提供了帮忙。但除此之外，杰克对于凶杀组一直都没有兴趣。

    艾德需要恳求杰克的帮忙，但两个人不是朋友――严格来说，还是对头，杰克根本就不想要帮忙。所以，艾德需要说服杰克，不仅让杰克愿意伸出援手，而且两个人还化敌为友，展开合作。

    这场戏可以说是“洛城机密”解开谜底的转折点，对于两位演员的场面控制力提出了严格的要求。所以，今天不管有戏份没戏份的演员们，几乎都来到了片场，等候着这一场戏的开拍，就好像是进入电影院观看商业大片的热血观众了――只差一桶爆米花和一杯可乐而已。

    “他们两个人为什么都不看剧本？那他们到底在谈什么？”希斯压低了声音说到，对于雨果和凯文两个人的状态显然不太理解。可是他的问题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不由偏头看了看，发现罗素、查理兹两个人都是一脸深思的模样认真地看着眼前两名演员，这让希斯很是着急，却又一头雾水。

    过了一会，查理兹才回过神来，开口低声解释到，“你看，两个人其实正在酝酿状态，一开始两个人还有说有笑，可是现在关系反而是疏远了，说话之间都带着一种客套，甚至可以感觉到彼此排斥的状态。比起对台词来说，他们正在准备情绪，完全代入角色之后，进行自如的聊天，等真正进入演戏阶段时，套入台词不仅会显得更加自然，而且气氛张力会更加饱满。”

    其实这也是查理兹最近才学到的，演戏不应该仅仅只是背台词，因为背诵台词并不是难事，反反复复把台词念个几十遍，总是背得下来的，重要的是人物和台词的结合，如何让台词变得顺理成章，如何将台词和表演融为一体，这才是本质。

    许多演员在完全进入状态之后，拍摄过程中自由发挥的台词反而精彩绝伦，就是这个道理。

    罗素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指了指雨果的方向，“你看，雨果现在肩膀微微耷拉了下来，背也稍微收拢了一些，整个人的锋芒都感觉收敛了起来，但事实上，雨果表情反而是变得更加坚定自如，就好像内心产生了信念一般。”罗素刚才已经观察到了这些细节，意识到了两位演员的行径，但概念却比较模糊，经过查理兹的点醒，脑海里的想法顿时就清晰了起来，“还有你看凯文，他原本是翘着二郎腿十分放松坐着的，他现在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张开了双手，原本应该是占据主动的放松姿势，但你却可以感觉得到他反而更加紧绷起来，就好像是随时做好攻击准备一般。”

    从某个角度来说，雨果和凯文的演技方法有相似之处，但更多的还是有所差异。但不可否认的是，两个人对于自身小动作、小表情的控制都十分细腻，而且准确，能够在不经意之间将那种扑面而来的感觉营造起来。这一份功力，令人赞叹。

    更重要的是，难怪人人都在强调对手戏的重要性，一名优秀的对手戏演员能够让拍摄轻松许多，两名优秀的演员互为对手戏伙伴时则能够迸发出惊人的化学效应。眼前雨果和凯文那种无形之中的张力已经让人大开眼界了。

    希斯不由吞了吞口水，却发现干涩的喉咙一阵搔痒，他现在才明白，天赋的确是成为一名优秀演员的基础，但这却是远远不够的。眼前的这一幕，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张了张嘴，希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柯蒂斯却站了起来，示意所有工作人员就位之后，就让场记上场了。希斯知道，要开拍了，所以他不得不闭上了嘴巴，甚至于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静静地观看着两位演员的表演。

    艾德推开了杰克的办公室门，“文生，我需要你的帮助。”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关注着这场戏的拍摄，罗素却是有些激动地拍了拍查理兹的手臂，然后用手指远远地指了指雨果的方向；查理兹也亢奋地对着罗素点了点头，然后快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虽然这场戏才刚刚开始，雨果才登场，但细节却显示出不同来。艾德进门的时候，视线就打量了一番杰克的办公桌，然后在两个地方稍微停顿了一下，第一个是一本杂志，杂志封面是好莱坞明星马特-雷诺兹在电影首映式前夜因为吸。毒被逮捕的照片；第二个则是一张报纸，封面图片是杰克出席好莱坞高级派对西装笔挺的模样。

    这是两个细节和杰克此时的状态都是息息相关的，马特被逮捕就是杰克的作品，后来杰克得知八卦杂志的主编让马特去勾。引检察官，试图制造丑闻，事实上马特只是一个十分单纯地想要演戏的演员而已，这让杰克有些不安，当晚马特惨死在旅馆。所以，显然杰克现在的状态也十分特别敏感。

    这样的小细节，对于观众来说是很难注意到的，但对于演员的表演来说，却能够立刻变得立体起来，同时也让故事情节变得流畅起来。

    短暂的交流过后，查理兹和罗素就再次转头看向了正在拍摄的现场。

    希斯的思绪有些跟不上速度，但他却注意到了查理兹的手势，他慌张地转过头去，然后紧紧地把视线锁定在雨果、凯文两个人的眼神上，随即他就一点一点陷入到了这种气氛之中。

    艾德的眼神充满了错杂，隐隐约约还可以察觉到一丝让人不太确定的脆弱，他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但那垂下的眼帘却泄露了平实话语里的悲痛和悔恨，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让人开始一点一点靠近他，完全忘记了此前他到底是多么讨人厌、多么虚伪自大，仅仅只是窥见了那平静之中的脆弱，在琥珀色的眸子里轻轻释放着光晕。

    杰克的眼神始终带着距离感，防范而排斥的情绪之中还带着一丝轻蔑、嘲讽，但这却不会让人不舒服，因为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更多时候，那平和的眼神只是有着谦谦绅士的距离感，彷佛面前有一面墙壁，让人无法打破。

    两个人的眼神都是如此平静，没有惊涛骇浪，也没有猛然爆发，更没有针锋相对，只是心平气和的交谈，但那眼神却让空气缓缓凝结了起来，甚至就连话语都放在被禁锢在了空中，宛若一个个铅字狠狠地砸落下来，那一份沉重感在无形之中就侵袭而来，让人沉溺其中。

    表演的张力，刹那间迸发出无限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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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2章 张弛有度

    “罗罗-汤马西是我成为警。[求书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察的原动力，我一心想要捉到那些自以为可以逍遥法外的人，我希望能够寻找到真正的公正审判，可是慢慢地，我失去了那份理想。”

    第一次地，艾德没有任何隐藏地，直直地看着眼前的杰克，没有闪躲没有逃避也没有隐藏，完全坦荡地直视过去，那双琥珀色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无所遁形。艾德的话语不急不缓，没有刻意煽情，也没有刻意做作，甚至没有刻意沉重，只是平静地叙述着。只是，话语之中却似乎有些晃神，那种隐藏在声音深处的迷茫飘散在空气之中，似乎让所有光芒都变得模糊，晕成了一片。

    杰克的眼神一点一点失去了焦距，变得模糊起来，伴随着艾德那平缓的话语陷入了自己的深思之中，他的面部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他的眉宇、嘴角都松弛了下来，但却寻找不到任何变化的痕迹。但是，那浓浓的悲伤和颓废却在眼底伸出涌现出来。

    “你为什么当警。察？”艾德如是问道。

    杰克愣了愣，有些慌张地垂下了眼帘，细细地思考了一会，然后微微收敛下巴看向了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指，眼睛几乎已经闭合了起来一般，让人根本无法看到他的眸子，似乎在狼狈不堪地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和迷惘。但他随即意识到，他可以欺骗别人，却欺骗不了自己，于是，他再次抬起了眸子，嘴巴微微张了张，话语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轻轻摇了摇头，那双灰暗的眸子里因为那一丝迷茫而显得模糊不清，然后牙齿轻轻一摇，“我不记得了。”一句话轻若烟尘，却重如千斤。

    杰克终于没有在掩饰自己，抬起眸子坦然地看着眼前的艾德，眼睛深处涌动的错杂情感完完全全展示在艾德面前。

    但艾德又何尝不是如此，艾德的琥珀色眸子清澈见底，他没有躲避没有隐藏，平静地迎向了杰克的视线，将自己的后悔、迷惘、伤痕展露无遗，那刹那间的脆弱彷佛触手可及，但却害怕一碰就碎以至于不敢伸手。

    艾德依旧是那个艾德，厚厚发蜡打理整齐的发型，一丝不苟的金丝眼镜，干净整洁的西装，消瘦刻薄的脸庞，但在这一刻，他却变得无比亲近起来，不再令人厌恶，不再令人生恨，不再令人排斥，就连那看起来与警。察身份格格不入的书卷气此时都变得契合起来。不是同情，不是佩服，而是感同身受。

    在这一刻，两个人四目相接，却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对方光环背后的沉重和错杂。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表面看到的往往是会骗人的，而在层层掩埋、层层防护的背后那最脆弱的内心深处，却都有着自己的伤痛。这两个互相看不顺眼、互相针锋相对的对手，此时此刻却在彼此的眼睛里寻找到了相似的迷惘和后悔。

    这一刻，整个片场都彷佛陷入了时空裂缝里一般，时间和空间都停止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呼吸，甚至没有人敢移动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彷佛轻轻挥动一下手臂，就会打破现场那凝重到了极致的气氛。

    希斯此时已经来不及观察表演的细节了，不知不觉之中，他就被代入了杰克和艾德的对话之中：最初开始的初衷是什么？

    每个人在生活里都可能会有一个目标，也许是大学时设定的，也许是小时候设定的，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是梦想的道路还是生活的道路，我们往往开始随波逐流、放任自我，往往被名利迷惑了视线、被金钱占据了心灵，我们忘记了梦想开始的初衷，甚至忘记了生活开始的起点。职业，不再是工作，仅仅只是为了在这个社会继续生存下去的手段和媒介而已，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按部就班地继续生活下去。

    某一天，暮然回首，却发现自己已经迷失了前进的道路，也找不到回去的道路，就站在一团迷雾之中，茫然自失，甚至遗失了自己。

    不仅仅是希斯，当艾德和杰克都沉默下来，四目交接时，现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就好像一个庞大的漩涡一般，把在场的每一个人卷入其中，没有人可以例外，大脑里汹涌的思绪犹如火山一般井喷了出来。

    就连雨果和凯文自己，也真正陷入了静止状态。舌尖的苦涩和错杂在翩翩起舞，脑海里的狂风暴雨在肆虐扫荡，电影和现实的界线在这一刻模糊了起来，就连摄像机里胶卷运转的声音都似乎消失在了模糊的光晕之中。

    “你想要什么？艾斯利。”杰克再次开口说到，声音里却不再强势，而是带着一种浓浓的疲倦，甚至还有一丝残留的茫然。

    艾德专注地看着杰克，眼眸之中盛满了真诚，话语不仅平和而且还带着一丝暖意，那柔软的语调彷佛正在一点一点地将他浑身的棱角包裹起来，“我希望能够破了这个案子。”

    “夜猫子已经破了。”杰克虽然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反驳艾德的提案，但却不再气势逼人，而是以朋友的立场开口说到。

    艾德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杰克，“不。”那副金丝眼镜的背后居然闪现出了果敢和毅然，与柔弱书生的形象相去甚远，“我希望能够真正地破案。”

    “即使是你必须付出惨重代价？”杰克抬起了下巴，平静地说到。但话语内容却已经显露出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也是认同艾德的。两个人的话语是如此轻盈，宛若一根羽毛，似乎在担心戳破了太过沉重的现实，也似乎在担心他们的真实想法被他人窥见引来杀身之祸，但即使话语再轻盈，也没有办法阻拦他们眼神里的决绝。

    艾德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杰克，微微点了点下巴，用那坚毅的眼神做出了回答。那一抹神采让杰克的情绪也开始澎湃了起来，久违的正义感再次在血液里流窜，杰克猛地站了起来，“好，大学生，我帮你！”那简单利落的话语里却洋溢着汹涌的热情。

    杰克快速地穿起了自己的西装，“不过有个案子，你们凶杀组根本不在乎，他们认为只是好莱坞稀松平常的‘同性恋案’，但我不认为。”他说的是马特的凶杀案，“你帮我查我的案子，我帮你查你的案子。一言为定？”

    艾德的视线是如此坚定，没有任何闪躲的迹象，从始至终都坚定不移地看着杰克，那一份坦然和决绝让人几乎忽视了金丝眼镜的存在，他嘴角若有似无的扬了扬，点了点下巴，“一言为定！”

    那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