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查理兹，还是罗素、希斯，观看完这场戏都受益匪浅。一直到这场戏拍摄完毕，下面两场串场戏拍摄完毕，他们也还是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三个人依旧专心致志地细细品味着刚才所感受到的东西。

    “罗素，罗素-克劳！见鬼的上帝，下场就是你的戏份了，你躲在楼梯间干什么！”工作人员翻天覆地在寻找罗素，结果却发现罗素一个人躲在楼梯下面那狭窄的空间里，就好像卡西莫多一样，把人吓了一跳。

    罗素从狭小的空间里走了出来，甩了甩头，“我在寻找高大的感觉。”这是罗素受到雨果的启发想出来的办法。

    其实罗素个头并不高，他甚至比雨果还矮了一英寸左右，但是巴德这个角色在小说原著里却是整个警局里最壮硕的大块头，所以，罗素试图寻找那种虎背熊腰的感觉，希望能够从步伐、动作等肢体语言里营造出这种横冲直撞的感觉。

    在剧组开拍之前，罗素就试图住在狭窄的公寓里寻找这种感觉，但在表演过程总感觉欠缺一点火候，今天观看了雨果和凯文的表演对决之后，罗素这才灵光一闪，找到了这样笨拙却有效的办法。

    “抱歉，我忘记了时间。”罗素快步走了上去，可是脑海里依旧是刚才那场戏的画面，即使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依旧栩栩如生。

    事实上，不仅仅是三个多小时，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罗素一直在认真观察雨果、凯文两个人的表演，几乎是每一场表演都可以给罗素不同的灵感，让他对表演又有一种全新的认识。罗素觉得眼前已经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自己的表演风格得到了进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展身手了。

    可是，真正站到雨果面前表演对手戏时，罗素却感觉束手束脚，彷佛浑身都是力量的大汉却被毛线缠满了手脚，不仅仅是无法放开手脚，甚至是笨拙得让人不忍直视。那种巨大的落差感几乎要击溃罗素，就连站在镜头面前都有些不知所措。这场对手戏连续ng了六次之后，罗素依旧没有任何改善，这让他感受到了浓浓的挫败感。

    “柯蒂斯，给我们五分钟，好吗？”再一次ng之后，雨果扬声说到，柯蒂斯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示意整个剧组都休息五分钟。

    “对不起，雨果，真的对不起。”罗素懊恼地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几乎不敢去看雨果的眼睛。过去这几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海绵，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吸收新知识，在表演过程中他也觉得挥洒自如，信心一点一点建立了起来，他甚至觉得“洛城机密”可能是他演员生涯最重要的转折点。但现在……站在雨果面前，他却如此不堪一击。

    雨果却是轻笑了起来，“如果你真的感觉到抱歉的话，你现在应该看着我，而不是躲在自己的双手后面。”雨果的话轻松之中带着一点幽默，却没有任何避讳地指责了罗素，这让罗素连忙抬起头来，郁闷地看着眼前的雨果，“罗素，你是一名很出色的演员，首先你必须相信这一点。”

    罗素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但眼神里却流露出了否定的态度。

    雨果沉吟了一会，想了想，“我听查理兹、希斯说，你们最近一直在讨论演技的事？这是好事，我始终都觉得表演是一件十分错杂的事，它是演员一个人的斗争，也是演员和演员之间的配合，但终归还是需要回到演员个人。”雨果的话让罗素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肩膀依旧紧绷不已，“我到现在也十分热衷于和其他演员交流，这是一个很愉快的过程。”

    雨果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罗素这几天的表演，包括刚才这场戏的束手束脚，他可以感觉到，其实罗素是在试图学习他和凯文的表演方法，用细节雕塑的方法让角色变得立体。事实上，这是正确的，因为当表演水准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不可能一直大开大合下去，始终还是需要细节的润色。但问题就在于，每个演员都是有属于自己风格的，即使是同样的细节描绘，雨果和凯文的表演方法、表演内容也都有很大的差距。

    罗素只是了解到了表面，没有深入了解，单纯地想要抠细节，反而让罗素自己的风格变得模糊化了。其实，罗素在演技巅峰时期，就是豪放潇洒之中不乏细腻柔软的演出风格，但重点是，罗素整体风格是相对外放的。所以，如果罗素想要像雨果或者凯文这样，那么他就选择错了方向。

    “不过，交流不等于学习，因为演技是无法复制的，我想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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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4章 真刀真枪

    罗素不是刚刚入行的小菜鸟，在过来好莱坞之前他就已经在澳洲出演过多部作品，他不仅仅有演技天赋，而且也懂得不断学习，更重要的是，从小到大颠沛流离的丰富生活经历让他变得十分聪明，表演过程中也十分有灵性。

    所以，罗素听到了雨果的话语，就陷入了思考之中。

    其实在今天之前，罗素的表演一直都是值得称道的，只是最近走进了一个误区罢了，再加上他对于雨果有一种崇拜的心态，和雨果对手戏时自然难以放开手脚。罗素需要的是放松，还有专注，重新找回之前的状态，那么就已经足够。

    雨果想了想，重新开口说到，“罗素，我需要你把注意力集中过来。我们都知道这场戏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睡了你的女人，如果你是一个男人，就拿出一些胆魄出来，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辩解，事实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除非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懦夫，那么我自然不介意。”

    雨果的话语不疾不徐，沉稳有力，一点一点将罗素内心深处的怒火唤醒，撇开表演的细节，撇开钻研的精神，将身体里最真实的反应展现出来。

    这场戏虽然是雨果和罗素的对手戏，但其实真正的主动权是掌握在罗素手中的――就和雨果此前与凯文那场对手戏一样。

    巴德爱上了林恩，林恩也坠入了爱河，但是艾德却对林恩产生了染指之心，是嫉妒、是爱慕、是欲。望，同时也是林恩在幕后黑手威胁之下刻意展现的诱。惑，所以艾德和林恩发生了一夜露。水。姻。缘――当然，这一切都被幕后黑手用相片记录了下来。后来，幕后黑手有技巧地将相片泄露给了巴德，于是暴怒之中的巴德，先是找到了林恩对质，而后又找到了刚刚发现幕后黑手真实面目的艾德。

    一方面，艾德希望能够和巴德合作，一起揭开幕后黑手的真面目，他也意识到林恩是一个圈套；但另一方面，巴德却根本不愿意听艾德解释，上来就以暴制暴，疯狂地开始殴打艾德，文弱书生的艾德在巴德的暴力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这场戏的拍摄难度是十分艰巨的。

    巴德负责暴力，但内心的错杂和冲动完全释放出来之后，他也逐渐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真相，那种五味杂陈之后的转变，需要展现出来；艾德尝试控制，但狂风骤雨之中根本寻找不到喘息的间隙，最重要的是，发现真相的恐惧和兴奋一起席卷而来，无数纷乱的思绪几乎让他窒息。

    而这所有一切，都是发生在狂暴的殴打过程之中。

    所以，在拍摄之前，在动作指导的带领下，雨果和罗素两个人先后彩排了六次，确保两个人的走位和对位都不会出错，对摄像机镜头的位置也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同时，在表演之前，柯蒂斯还留给了两位演员足够的时间来酝酿情绪。

    但结果还是连续出错，罗素始终无法进入状态，而且他也无法真正朝雨果挥起拳头，这使得拍摄变得无比困难。

    在电影里出现那些真实殴打、真实甩耳光之类的戏份，总是最为难以拍摄的。演员下手过重了，可能会导致现实之中朋友关系、合作关系变得尴尬；演员下手太轻了，镜头表现出来的效果又无法真实呈现。如何掌握尺度，对演员是一个艰巨挑战。

    站在雨果面前的罗素，此时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摆脱了出来，有些错愕地看着雨果，眼底深处的愤怒在悄悄翻滚。雨果知道，罗素有足够的能力爆发，但他此时却无法准确控制，所以，他需要正确的将这种冲突引导出来。

    雨果心念转了转，表情恢复了冷静，语调也稍微压了压，“所以，你就是一个废物，除了挥舞着拳头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你的搭档是一个垃圾，结果自己把自己害死了，你还为了维护他那根本不存在的名誉亲手杀死了一名没有打算反抗的良民，你以为你是正义的吗？你以为你是高尚的吗？不，你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我想你内心深处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雨果讲话的速度不急不缓，没有太多附加的情绪，只是稍微增加了一点点嘲讽而已，面部表情始终冷静，带着一副清冷的高姿态。这，是艾德，不是雨果。艾德和巴德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这也是巴德始终不喜欢艾德――甚至是仇恨艾德的原因，他觉得艾德始终太过清高、太过自大，他们最为珍视的友谊和战友，在艾德眼中只不过是利益交换而已，艾德甚至还比不上圆滑的杰克。

    雨果正在引导罗素进入巴德状态，他没有刻意提起名字，模糊了现实和戏剧之间的界线，用自己的状态将罗素代入状态。

    “现在，我又睡了你的女人，你感觉如何？你可以想象一下那副画面。我是故意的，我知道她是你的女人，但我根本不介意。”这番话不是艾德的风格，而是巴德脑海里艾德的风格。艾德之所以会和林恩发生关系，原因很多很复杂，一言难尽。但是在巴德心中，却显然不是如此。所以，雨果此时就是要塑造出巴德脑海里的艾德。雨果微微往前倾了倾，这个压迫感就扑面而来，他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一字一顿地说到，“为什么？因为，她……就是……一名……妓。女……”

    “住嘴！你住嘴！”罗素钵盂大的拳头直接就挥舞了起来，高高举起，在雨果的脑门上方停住，不过在最后时刻却刹住车了。罗素的眼睛已经充血，那种在失控边缘游走的愤怒正在蚕食他的理智，但他还是控制住了。

    雨果抬起头看了看罗素的拳头，轻轻松了一口气，然后恢复了自己的语气说到，“罗素，我需要你把这种愤怒释放出来，一切都当真，我眼睛一闭，这场戏就过了，不要再继续折腾下去了。我是说真的，你真正地殴打我，狠狠地殴打我。”雨果说完这句话，额头就出现了三条线，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受虐狂来着？

    但雨果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这种想法，继续说到，“那内心的愤怒完完全全释放出来，用你的方法去表演，这才是正确的方式。”雨果说完，仔细地看着罗素的眸子，还是可以隐隐看到罗素自我控制的挣扎和矛盾，依旧没有完全释放开来。

    雨果想了想，罗素这几天都在自我研究、自我学习，思绪肯定是比较混乱的，现在这样突然要求他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其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罗素需要一个契机。“罗素，如果我直接给你一拳，会不会好一点？”

    罗素不由愣住了，仔细看了看，却发现雨果的眸子里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完全真挚地说到，“也许吧。”罗素开口说到，然后紧紧咬了咬牙齿，“行，没有问题，你尝试着给我一拳，我就会……”

    “砰！”罗素话语根本没有来得及说完，雨果突然就暴起了右拳，狠狠地朝着罗素的脸颊砸了上去。罗素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整个人都踉跄着撞到了旁边的壁橱上，那拳头的闷响和随后爆发出的杂乱响声让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几乎没有人预料到如此场面，还以为雨果和罗素发生冲突了，刹那间大家都蜂拥了上来。

    可是雨果却提着拳头走向了罗素，抓紧罗素的领子口，咬着牙齿说到，“需要我再给你一拳吗？”

    罗素从那紧紧合拢的牙缝之中挤出一个字，“不”。然后用力推开了雨果，那巨大的力量直接就砸在了雨果的胸口，让雨果推后了两步，罗素自己就直接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雨果，满眼都是怒火。

    雨果转头看向了大家，做了一个运转的手势，“现在可以开始全新的尝试了。”

    大家都愣了愣，最后看向了柯蒂斯，柯蒂斯大手一挥，整个剧组就快速回位，重新投入了拍摄。

    艾德坐在档案室里查询资料，他发现了一个幕后黑手的秘密，同时也将过去这段时间的几起案子全部联系了起来，此时档案室门就被打了开来。艾德抬起头，是巴德，“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这个。”

    巴德一脸沉静，但是双眼的愤怒却犹如火焰一般在燃烧着，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办公桌旁，沉默不语，像是浴血归来的地狱使者。他抬起左手，展示了一张照片给艾德看，赫然是艾德和林恩在亲热的照片，面部表情的冷静反而让他的愤怒显得更加可怕。

    艾德抬起头就看到了照片，呼吸不由一顿，瞳孔猛然睁大，先是慌张，而后是担忧，紧接着是明白，但随即恐惧就席卷而来，“等等。”艾德站了起来，所有复杂的情绪蜂拥而来，这让他的唇瓣失去了水分，变得干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