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新闻媒体，用他们的视角去解读新闻，为了经济利益而抛弃新闻的真实性？”布拉德可不愿意就此落败，他依旧努力地在与雨果进行对抗，虽然他没有咄咄逼人，但是那凛然正气却在双眸之中爆发出来，让布拉德那放荡不羁的外表此时看起来也颇有些正义使者的模样。

    雨果感受到了布拉德正面交锋的气息，他不由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双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布拉德，毫不退让，“是的！”雨果没有刻意扬起自己的声音，但话语却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虽然雨果的表情倒没有什么大义凛然的感觉，但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和坚定却清晰地通过声音传达了出来。

    “我想你我都十分清楚，新闻报道实际上不可能包括事实真相的全部细节，它只能接近事实，或者只能是一种有选择性的事实。在新闻报道过程中，每一家媒体都会有自己选择事实的标准，这也是使得各大媒体不同的原因。”雨果虽然不是一个专业人士，但是二十一世纪互联网新闻的高度发达，作为一个普通人都对这些有自己的理解，雨果自然也不例外。

    “从新闻理论角度而言，的确，客观性、真实性是任何一家媒体应该坚持的核心，但你却忽略了，在高度商业化的社会里，即使是媒体也必须考虑到市场化倾向，这也势必将影响他们对事实选择的标准。”雨果的话语如同悠远的钟声一般，在布拉德的耳朵里震荡出一次次回响，“为了提高收视率，为了在激烈的竞争中击败对手，媒体不得不重视新闻的刺激性和戏剧性，对一些有所谓‘市场价值’的新闻，进行详细报道，大肆渲染。”

    布拉德想要插话反驳，但雨果没有给他机会，那逼人的眼眸硬生生地压制住了布拉德，使得他的话语总是卡在喉咙里，根本说不出来，而大脑更是被迫跟随着雨果的思绪转，他根本找不到一个空隙去运转自己的思绪。明明雨果没有加大声音，明明雨果没有拍案而起，但是这种慑人的气势就是让布拉德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 )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很多时候，新闻内容并不重要，新闻所带来的后果也并不重要，只有以耸人听闻的度假新闻赢得读者和观众才是最重要的。头条新闻，不就是这样来的吗？”此刻餐桌上已经找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包括气场一直十分强大的马丁，此时也沉默了下来，只有雨果一个人用着他那温暖却坚定的声音在阐述着观点，冲击着每一个人的思想，“以罗德尼-金事件为例，警。察殴打一个拒捕的假释罪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新闻，而白人警。察无缘无故地野蛮殴打一个无辜黑人，这才会成为头号新闻。”

    “其实站在KTLA电视台的立场上，他们只是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了新闻事实罢了，他们也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后果会如此严重，又或者说，那四名白人警。察的命运与电视台的前景相比较来说，他们选择了电视台。利益抉择，就是如此简单。”雨果的话语让人感觉通体生凉，哪怕是生活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的众人也依旧感觉到自己生命的岌岌可危，他们就好像是被媒体玩。弄在股掌之间的蚱蜢一般，根本无力反抗。

    “可是……”布拉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挤出一个词汇，但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正义凛然，更像是垂死挣扎，“可是，那新闻的真实呢？那媒体的道德呢？”

    “真实？难道KTLA电视台没有报道真实吗？不，他们的确报道了事实，因为视频里的都是真相，他们只是选择了报道这部分真实而已，却忽略了这部分真相的起因。仅此而已。”很多时候，媒体并不见得就是扭曲事实，他们只是根据自己的利益作出了选择，选择一个角度去报道事实而已。

    而在罗德尼-金事件之中，媒体选择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了四名白人警官，挑起了种族之间的纷争，甚至等于是包庇了罗德尼-金这个罪犯，这才使得电视台的行为更加不可饶恕。但，这就是社会现实，如此残酷而冰冷的社会现实。

    这一回，布拉德再也说不出话来，一脸颓丧地坐在椅子上，虽然背部依旧挺得笔直，但眉宇之间的正义却已经消散开来了。

    罗伯看着眼前的布拉德和雨果针锋相对，布拉德表现更为强势，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不断向雨果施压；而雨果却沉稳从容，不紧不慢地用手中的事实进行反击，哪怕面对布拉德的步步紧逼也没有乱了分寸。

    眼前这一场争辩，对于罗德尼-金事件的影响其实微乎其微，因为他们都不是好莱坞金字塔顶尖的人物，根本称不上所谓的舆论领袖。人轻言微。但是这却让罗伯想到了“义海雄风”里的法庭辩论，电影的男主角丹尼尔也是需要面对种种困难，抽丝剥茧地查清现实，勇敢地与既定事实进行反抗，最终实现了真正的正义。

    其实严格来说，布拉德和雨果来饰演丹尼尔，都是不错的选择，否则罗伯也不会安排进行的试镜了。刚才的争辩，虽然布拉德是落于下风的，但也并不影响布拉德在辩论过程中不屈不饶的态度；而雨果的表现则让人眼前一亮，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底气十足、气势强大，几乎将在场的其他几个老油条都牢牢震住了。两个人的气质各有千秋，但如果要取代汤姆-克鲁斯出演丹尼尔，都没有任何问题。

    罗伯原本只是提起罗德尼-金事件，想要看看布拉德和雨果两个人在发表自己个人看法时的感觉，但没有想到却引发了一场辩论，取得了意外的收获。不过看看布拉德沮丧的模样，罗伯知道事情也不要太过火了，毕竟他们又不是律师或者陪审团，不需要对这件事太过纠结。

    看到马丁欲言又止的模样，罗伯知道，习惯于掌握主动的马丁是打算解围了，不过罗伯却用眼神阻止了马丁，他不希望经纪人太多插手今天的试镜，这会影响他对演员的正确判断，“布拉德，你为什么想要出演这部作品呢？”

    这也算是试镜时的官方问题了，几乎每个演员都会做准备，雨果也在脑海里构思着自己的回答，但马上他就放弃了，谁知道罗伯接下来是否会询问他一样的问题，他最好不要做预设答案，还是随机应变比较合适。

    “正如马丁刚才所说，我一直都十分喜爱你的作品，得知这是你执导的影片时，我就十分向往了，能够赢得试镜的机会，更是让我受宠若惊。”布拉德果然是一个强者，他很快就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暂时将内心对于罗德尼-金事件的思考压了下去，打起精神重新回到试镜之中，“我相信，能够和你合作一部作品会是十分难得的经验。”

    布拉德的回答中规中矩，还是对罗伯恭维了一番，可以感觉得出来，这应该有马丁的影子在里面，毕竟作为资深经纪人，马丁对于行业的脉搏把握是不可小觑的。相比之下，约瑟夫就没有交代雨果任何事，完全就是放任雨果自由发挥。

    罗伯听到布拉德的话，不由露出了笑容，“我倒是很有压力，拍摄这部电影之前就一直在担心。”

    罗伯和布拉德在那里你来我往，相谈甚欢，雨果自然是被冷落了下来。不过雨果也不心急，他刚才有了大段的表现时间，现在再得理不饶人，没有必要，反正罗伯心中肯定有自己的盘算。

    果然，过了约莫三分钟左右，罗伯看似随意地询问到，“雨果，那你呢？你对这部影片有什么期许吗？”问题做了少许的改变。

    雨果原本是正在消灭自己最后一只鸡翅的，他犹豫着自己是应该把鸡翅放下来还是继续吃，结果就愣神了一下，这个动作看在罗伯眼中，却是不由笑了起来。雨果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刺着鸡翅的叉子放了下来，“我想，我没有什么期许，我只是需要一个工作，所以就来参加试镜了。”

    雨果诚实的回答出人意料，不仅是罗伯，就连约瑟夫都诧异地看了过去，更不要说布拉德和马丁了。雨果知道，他今天要面对的竞争对手不仅仅是布拉德，还有并未出席的汤姆，论资历论人气论票房论作品论口碑，现在的雨果根本没有任何胜算，所以，与其在那里勾心斗角地算计，不如坦诚相对，反而能够赢得一线生机。

    “老实说，我是今天下午才接到试镜电话的，对于剧本对于电影我没有任何概念，除了电影名字之外，我不知道任何关于影片的内容。”这是实话，虽然雨果内心鄙视了一下自己：明明你对电影知道得一清二楚，但表面上雨果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说到。

    “当然，我现在的情况要有工作机会上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雨果这句自嘲的话说出来，立刻让罗伯和马丁都露出了笑容，弄得布拉德十分不满地瞪了马丁一眼，表示对于马丁居然愿意为雨果捧场的不满，而雨果没有受到影响，还是继续说到，“而且，能够和杰克合作，能够和罗伯合作，我想，我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吧？所以，我就出现了，等待着罗伯你来挑剔我。”

    这最后一句实诚的话，让罗伯一下没有忍住，终究是哈哈地轻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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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065 命定对手

    雨果和布拉德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布拉德现在事业处于上升期，而他还有一个厉害的经纪人，马丁-鲍姆。马丁能够为布拉德打听到许多东西，包括这一次从同公司的汤姆-克鲁斯手中虎口夺食想要竞争“义海雄风”男主角的位置，说好听一点就是合约没有签署之前人人都有机会，说难听一点就是撬自己同僚的墙角，所以布拉德对于“义海雄风”的情况肯定是有所了解的。这也使得布拉德在面对罗伯时必然会更加渴望，他想要拿到这个角色，他想要出演这个剧本，因为这是难得的机会。

    另外，马丁的强势肯定也表现在对布拉德的控制上，现在布拉德羽翼未丰，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马丁，所以只能按照马丁的指示去做，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机会。在今天的试镜过程中，布拉德的态度、言语或多或少都可以看到马丁的影子，就是这个原因。

    而雨果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弃子，原本的经纪人朗抛弃了他，约瑟夫只是一个新人；连续三部电影失败，金酸莓奖的“青睐”，要不是由“闻香识女人”作为桥梁，今天的试镜根本就没有他的份。但即使如此，雨果还是处于绝对的劣势，且不说汤姆才是目前最大的热门，就算和布拉德相比较，雨果也没有任何优势。

    所以，雨果选择了实话实说，他对“义海雄风”的了解都是来自于自己穿越的灵魂，而在现实中，他的确对于这部电影没有任何了解，唯一驱使他前来参加面试的原因，就是为了抓住机会！而罗伯-莱纳执导、杰克-尼科尔森出演，则是这部作品最大的筹码，也是对雨果最大的吸引力。

    不能说雨果和布拉德两个人的试镜策略孰优孰劣，只能看罗伯到底更加青睐哪位演员了――前提是汤姆的合约没有谈成功，否则两个人都要鸡飞蛋打。

    罗伯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关于电影的任何事，直接就开始闲聊了起来，这时就是马丁大展身手的时刻了，约瑟夫的稚嫩在马丁面前立刻展露了出来，虽然约瑟夫一直努力再维持话题，可是经历、年轻、手腕的差距，使得谈话的主动权一直握在马丁的手里。

    约莫九点半的时候，罗伯就起身打算离开了，四个人目送着罗伯上车之后，站在停车场里面面相觑。

    雨果和布拉德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眼神交错之间依旧有着淡淡的火花。今天和上次“大河恋”的竞争不同，这一次两个人是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而布拉德不仅没有了之前的优势，反而被雨果压了一头。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特蕾西在“大河恋”的试镜之中拥有决定性作用，换而言之，就是说在自身的实力比拼之中，布拉德是输给了雨果的。

    雨果不仅扳回一城，报了上次“大河恋”试镜失败的一箭之仇，而且还让布拉德今天栽了一个跟头，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无形之中又更为浓烈了。

    布拉德比雨果年长四岁，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其实在好莱坞，男演员的真正爆发一般都要等到三十岁、甚至是四十岁以后，才会达到黄金时期，目前为止奥斯卡影帝的年龄始终没有脱离三字头，平均年龄更是高达四十五岁。

    但是这也使得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之前的年轻人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一方面他们在内涵深厚的角色上竞争不过三十岁以上的中年人，另一方面他们又比不上十八岁以下的孩子们又潜力，处于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演技不成熟、角色受限制、人脉不广泛、作品不丰富，所以这个阶段大部分年轻人都是在电视剧里跑龙套，要成为电影的男主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布拉德目前都是一直在出演配角，雨果真正取得成功的“死亡诗社”也是配角，而当时三十八岁的罗宾-威廉姆斯才是真正的主角。像汤姆-克鲁斯这样二十四岁就依靠“壮志凌云”一炮而红的演员，绝对可以说是难得一见。

    当然，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年轻演员也赢得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越来越多类型的青春电影使得年轻人也一样拥有不俗的竞争力。不过至少在九十年代初期的现在，年轻演员的机会还是相对比较少的。约翰尼-德普（Johnny。Depp）、小罗伯特-唐尼（Robert。Downey。Jr。）、尼古拉斯-凯奇（Nicolas。Cage）、基努-里维斯（Keanu。Reeves）……目前三十岁以下闯出一些名堂的年轻演员也就是这几个罢了，根本算不上多，远远说不上一个群体。

    于是，雨果和布拉德这一批演员之间的竞争就越发激烈起来，先是“大河恋”，现在是“义海雄风”，可以想象，未来两个人之间这种正面较量绝对不会少。不过，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目前“义海雄风”的试镜，雨果也只是占了上风而已，在罗伯下决定之前，一切都还存在变数。

    布拉德一下接着一下地咬着嘴里的口香糖，双眼平平地看着雨果，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眼底那熊熊燃烧的战火却是再明显不过了。面对这样的竞争，雨果是绝对不会退缩的，他也坦然地平视过去，嘴角放松的笑意始终若有似无地挂着，那种强大的自信毫不示弱。

    站在旁边的马丁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约瑟夫说到，“今晚的表现很不错。”语气完全就是一个前辈指点晚辈的姿态，“不过你们还是需要一点运气才行。”潜台词就是在说，最终拿到这个角色的还是布拉德，因为人脉方面，约瑟夫的弱势实在是太明显了。

    约瑟夫虽然刚才在交谈过程中被抢走了主动权，但并代表他没有能力，相反能够在马丁的刻意排挤之中坚持下来，这就说明了约瑟夫的出色，“运气，每一个人都需要，如果上帝愿意给我好运气，我会十分乐意接下来的。”运气，其实和机会一样，本身就是实力的一部分，没有人会嫌多。“当然，雨果今晚的表现确实是让人有些意外，谁知道是不是好事呢？”

    约瑟夫又去戳马丁的伤疤，今晚大家都被雨果的侃侃而谈震惊到了，而马丁显然是对雨果有了更多的想法，对于经纪人行业来说，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绝对的利益，如果马丁能够提出更好的条件，把雨果挖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所以，此时被约瑟夫这一戳，马丁脸色僵了僵，却是更加意味深长地说到，“雨果确实很出色。”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们一切安好。”马丁虽然是在说客套话，但话里话外还是在讽刺雨果现在的情况根本说不上好。

    约瑟夫倒也没有生气，反而是轻笑了一声，“罗伯在等你的电话，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这句话其实就是在说，比实力布拉德是无法和雨果相提并论的，所以马丁必须背后走关系才有可能取胜，这绝对是赤果果的打脸。说完，约瑟夫也不理会马丁在月光之下那晦涩的表情，和雨果两个人就转身朝着自己的车子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