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和查理兹隔空相望着，虽然距离遥远，但他们却彷佛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视线贪婪地搜索着彼此脸颊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仅仅只是这样望着，一言不发，但此时却无声胜有声。

    “叮铃铃”，一串电话铃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宁静――又或者应该说是在游乐场的喧闹之中响了起来，突兀却不起眼，只是打破了雨果和查理兹之间的平静，这让两个人都有些慌乱地避开了视线，试图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剧本之上。

    然后，雨果就听到了卡尔的声音，“是完美先生的电话……”

    雨果没有抬头，但他却感受到查理兹似乎朝自己看了一眼，不过只是瞄了一眼，没有任何停留，然后他就听到了查理兹的声音，“嘿，斯图……对……我正在休息……”查理兹的声音越来越远，她应该是走到一旁去接电话了。

    斯图尔特-汤森德。

    雨果的心脏猛地收缩起来，他们是朋友，他们应该是朋友。

    雨果不由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正在和卡梅隆约会，查理兹正在和完美先生约会，最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朋友，他们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底下两年却没有发生任何事的朋友，他们是曾经有过两次约会却错过了彼此最终决定建立友谊的朋友，他们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这是不破坏彼此关系的唯一解释。

    睁开眼睛，雨果想要把注意力看向剧本，但却发现眼前的铅字就好像是散开来一般，在轻风之中轻轻摇曳，大脑一团浆糊，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正常的阅读。

    雨果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视线投向了查理兹相反的方向，看着正在准备下一场戏拍摄的工作人员，行人匆匆，人来人往。

    此时夜幕刚刚降临，天际边最后一丝晚霞也消失了，藏蓝色的天空映着点点光晕，投射出朦胧的影像，却可以看到一座城市摇身一变的景象。游乐场里十分热闹，但大家都没有留意到“日出之前”剧组，也没有人注意到坐在这里的就是不久之前轰动欧洲的那位“好莱坞演员”，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欢乐里，让夜幕的降临染上了一层绚烂的彩色。

    这样的时刻有种别样的安静，就好像周围喧闹达到了一个顶点之后，反而是让人感觉到了彻头彻尾的安静，这让雨果烦躁的思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他喜欢这样的时刻，仅仅只是看着人们在忙碌着，每一个人都代表一个世界、一段故事，他们彼此交错，有了一个交集点，也许未来就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但是也许未来某一天又会产生第二个、第三个交集点，然后成为朋友。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人群之中，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雨果的视野里，她穿着一件简单的连衣长裙，没有任何特色，随性而简单，一头金色的微卷长发在晚风中轻轻飘扬，她此时拿着电话正在交谈着，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但就是这样一个身影，却牢牢地吸引住了雨果的视线。

    是查理兹。

    她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呢？雨果不知道，但他很确定，她此时正在和完美先生通话。

    雨果看着眼前查理兹的身影，她没有注意到他，只是专注在电话之中，这让雨果比较放松，没有窘迫地移开视线，只是专注地看着她，视线伴随着她的脚步在缓缓移动着。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闻香识女人”的试镜之后，那应该就是1992年的二月份，明明只是两年前的事，但雨果却恍若隔世，彷佛他们已经相识了许多年一般。那乌龙的英雄救美着实是让人窘迫，现在想起来还是脸颊发烫。

    第一次正式约会的轻松愉快，至今都还历历在目，雨果记得他们是在太平洋铁路餐车用餐的，而当天查理兹穿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他现在还可以回忆起当查理兹出现在餐厅时，自己心跳的节奏。

    他们谈了什么？记忆似乎有些模糊了，但他却记得两个人轻快的笑声，还有坐在街道旁边的喝酒闲谈，再就是……就是那美好的一夜。

    他原本以为，他们能够再继续约会下去，至少不会没头没尾地掐断了联系，但事实就是如此，等他们再次相遇时，时隔几个月没有联系，他、她、乌玛三个人就那样突如其来地相遇了，让人措手不及，似乎从那以后，他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他们的确是朋友。

    他见过她穿着睡衣在家里四处行走的模样，他见过她狼狈地进行染发的模样，他见过她随手把脏衣服扔在沙发上的邋遢模样，他甚至见过她因为生理痛而在地上打滚的模样……

    他同样见过她慵懒得像一只猫的模样，他同样见过她盛装打扮的惊艳模样，他同样见过她为了专注演技而全神贯注的模样，他甚至见过她深陷回忆里不堪一击的脆弱模样……

    他的视线就这样停留在她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午夜的璀璨彷佛在她身上留下了魔法，在藏青色的夜幕之中牵带起一片流光幻影。这样的她，少了一点平时的大喇喇，多了一点慵懒的随意；少了一点平时的飒爽，多了一点女人的妩。媚；少了一点平时的利落，多了一点朦胧的柔美。

    “我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看到你很多我不曾看见的特质，鱼儿畅游，鸟儿飞翔，人生之路漫长宽广，我好奇原因；总有一天，你将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我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看到你很多我不曾看见的特质。”

    雨果的脑海之中无法遏制地扬起了清澈简单的吉他声，只是最简单的和弦，仅仅只是用指尖轻轻勾勒几下，那宛若流水般的旋律就这样徜徉而出，在他的大脑里不断回荡，最后徐徐汇入维也纳那唯美浪漫的夜幕之中，汇入夜色里璀璨晶莹的多瑙河之中，漾出那温柔的涟漪。

    轻声吟唱着那歌词，就彷佛是心底深处的声音在轻轻哼唱着，雨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快速跳动起来，查理兹那隐藏在夜幕之中若隐若现的身影让心跳的悸动开始变得无法控制，但是所有话语到了嘴边却都停顿住了。抬起手，彼此之间那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好像永远都触碰不到一般，空气之中的虚无让心跳变得如此恐慌。

    “每当想要告诉你我的感受，天堂低语，大雨磅礴，天空漆黑，无人可以战胜；我想要开口，但却不能，我的灵魂僵硬住了，每次想告诉你我的感受时，都会如此。”

    查理兹嘴角的那抹笑容，让雨果停顿住了，他知道，那个笑容是为完美先生所绽放的，而不是他。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确定是朋友了，之前是朋友，现在是朋友，未来也只能是朋友，不仅因为他们各自都有约会对象，更因为朋友才是他们彼此关系的最佳选择。

    这个事实，残忍而冷酷地摆在雨果面前，让内心炙热的火焰刹那间都凝固成冰，雨果嘴角不由勾勒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所以，听众，如果你也爱着一个人，你一定要不离其左右，因为你一旦不能见到那个人了，你将会坠落……”

    忽然，查理兹回过头来，彷佛察觉到了雨果的视线，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再次相遇，雨果没有转头，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查理兹；而查理兹似乎被雨果的视线吸引住了，她耳朵边依旧放着手机听筒，听筒里依旧有声音传来，但她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愣愣地看着雨果，目不转睛。

    两个人之间隔了至少有十五步距离，彼此之间有着行人不断在来来回回，夜幕之中所有一切都变得模糊朦胧起来，但他们的视线却没有错过对方，只是这样锁定了对方，深深地望着。

    在这一刻，时间彷佛已经失去了意义，也许仅仅过了一秒钟，但却好像过了一万年，两个人认识了许久许久，就这样看着对方许久许久，将那双眸子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心间，千言万语都抵不过眼睛深处的一抹温柔，山盟海誓都抵不过眼神深处的一缕坚定，时空转换，斗转星移，整个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但两个人却依旧这样深深地望着对方。

    “因为我坠落了……”雨果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在微微颤抖，因为他正在坠落，从万丈高空缓缓坠落下来，然后坠入那汪深邃的湛蓝色深渊里，不断下落，再下落，“深深地落入爱河，爱了；深深地落入爱河，爱了。”

    “坠入爱河（i’m。falling。deeper。in。love）”，这个词是多么浪漫、多么美好，徐徐坠入、缓缓着陆、慢慢沉淀，旋律在柔情之中千柔百转，就彷佛在爱河之中徜徉沉溺，宛若整个人都被浸泡在那甜蜜的爱情之中，感受着阳光洒落在心间的温暖和幸福。

    “深深地坠入爱河，爱了……深深地坠入爱河，爱了……”雨果看着查理兹的眼睛，就这样深深地坠落了。

    一眼万年，沧海桑田、海枯石烂、物是人非，但时空还是静止在了这一刻，将所有回忆所有场景所有璀璨都停留在了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伴随着雨果一起坠落，深深地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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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3章 深藏内心

    忽的，查理兹嘴角的笑容就勾勒了起来，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平衡，然后查理兹移开了视线，低头把听筒贴近了耳朵，微微点着下巴，轻声说着些什么。查理兹转身再次迈开了步伐。

    行人来来往往，让雨果失去了查理兹的身影，他只能看到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那繁华热闹的景象，就好像……就好像梦醒了，打破了刹那间的宁静，打破了刹那间的永恒，然后，所有一切幻觉都消失，清冷的现实徐徐回到了身体里，皮肤可以感受到夜晚逐渐低下来的温度，耳朵可以听到周围不断的喧闹和嘈杂。所以，梦醒了。

    雨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但是在脑海不断盘旋回转的旋律，这让有些心神不宁。

    雨果知道，其实他和查理兹还是适合当朋友，也应该继续当朋友。

    很多时候，朋友的关系是十分特殊的，前进一步可以成为恋人，但是退后一步却没有办法重新回到朋友的位置上。因为人的感情不是水龙头开关，没有办法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也许――只是也许，他们之间有化学反应，可以尝试开始约会；也许，他们两个人能够相处得很是愉快，彼此之间的熟悉会让一切事情都变得简单起来；也许，他们的友情的确可以转换成为爱情。

    但是，同样，也许他们终究还是会像其他无数人、无数约会一样，最后无疾而终；也许他们终究还是会像其他无数情侣一样，最后选择分手；也许他们终究还是会像那些恋人未满的朋友一般，最终爱情消失了、友情也就消失了。

    他们两个尝试过，不是吗？

    他们约会过，很愉快，一切都很美好，但却没有能够成功。他给她打了电话，却没有得到回复，这就是她拒绝的信号，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但结果就是如此清楚：他努力了他尝试了，但却没有能够行得通。然后，他们再次相遇了，成为了朋友。

    都说真正的爱人是难得一遇的，也许一生就只有一次，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到正确的人，错过任何一样，结果都不会是完美的。

    所以，他们之间，也许是正确的人，但却始终没有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相遇，这也就注定了只能错过。现在，也许时间是正确的、地点也是正确的，但他们却不是彼此正确的人了。因为她有了完美先生，而他有了卡梅隆。

    反过来说，他们是朋友，过去两年时间都是朋友，他们的相处一直都很愉快、很轻松、很惬意，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到正确的人，所以他们成为了朋友。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们应该继续以朋友的关系交往下去呢？也许，这才是正确答案。

    他们是朋友，他们终究是朋友，他们只能是朋友。只有最笨的人，才会把友情变成爱情，最后变成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