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斯耸了耸肩，撇了撇嘴，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大脑快速运转起来，“你知道，你是目前好莱坞最具价值的艺人……”

    “拜托，如果你要和我说客套话，我想今天你就不会上门了，更不要说你把独家照片卖给‘美国周刊’了。既然你会出现在我面前，肯定就是有所图，所以，为什么不把话摊开来说呢？”雨果几乎是一句话就把所有的客套都扯开了，几乎没有给道斯任何缓冲的余地。

    道斯这一次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饶有兴趣地看向了雨果，而雨果也不胆怯，坦然地迎向了道斯的眼神。

    道斯作为一名资深狗仔，他在圈内见过各式各样的艺人，当然也有雨果这样的，雨果更像是马龙-白兰度、保罗-纽曼和汤姆-克鲁斯的结合体，雨果总是能够把谈话的节奏把握在自己手中，并且隐隐地占据主动权。更重要的是，雨果那双眸子里的睿智总是让记者在面对他时，感觉自己是浑身赤果的。这种感觉，很糟糕。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把话摊开来说，无非就是‘利益’这个词了，我们也就没有谈话的必要了，不是吗？”道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一句话就把雨果顶了回去。道斯能够把西恩-潘、约翰尼-德普逼疯，自然说明他是一个胆大心细的家伙，甚至比安东尼-邦德-斯图尔特还要棘手。

    “所以我才问你，我的价值在哪里。”雨果却是一点也不担心，施施然地反驳到。这句话出来之后，却是让雨果和道斯的谈话陷入了僵局，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艺人和狗仔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很微妙的，一方面狗仔是在逼迫艺人，在挖掘艺人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试图将艺人逼疯，他们的目标就是把艺人隐藏起来的内幕都翻出来；但另一方面狗仔又在恳求艺人，因为艺人就是狗仔的饭碗，就好像当初戴安娜王妃去世之后，无数狗仔痛哭流涕一般，他们不是伤心王妃的去世，而是伤心自己的饭碗不见了。

    这种关系比艺人和普通娱乐记者之间的关系更为奇妙也更为诡异，当然也更加刺激尖锐。

    现在，雨果是在试图制约道斯，而道斯又不愿意被制约；反过来，道斯想要与雨果合作，但雨果却又在强迫道斯亮出底牌。双方都在试图占据上风，没有人愿意让步。

    “你知道你的价值在哪里。”道斯开口了，但他依旧没有放软自己的姿态，“你知道你不可能躲避开狗仔的纠缠，即使你退出娱乐圈，短时间内也不可能。”道斯这是在威胁雨果，但事实也就是如此。

    即使是半退休状态的马龙-白兰度、活跃在舞台剧的凯瑟琳-赫本，他们都依旧无法摆脱记者――包括狗仔的纠缠，这就是公众人物的悲哀，即使是他们的葬礼也依旧要成为制造新闻价值的商品。

    “所以，为什么你不退一步，适当地给予一些合作机会，我想，对于我们双方都是好的，对于其他人也都是好的。”虽然道斯没有明说，但其实话语已经很明白了。

    雨果现在就是最具新闻价值的人物，不管他是否愿意，所有记者所有狗仔都会把他定为目标，不断骚扰他，如果雨果始终拒绝合作，那么接下来遭殃的就是雨果身边的人了，就好像这一次邦德先生触怒亚当的事件一般。所谓的身不由己，就是这样的道理。即使雨果一个人的力量再大，也很难控制整个新闻网的行动。

    所以，道斯就是在要求雨果给予一些方便，至少不要太过排斥。那么，狗仔在雨果身上可以挖掘到足够的新闻，也就不会去烦恼雨果身边的人了。或者更为准确一点，道斯是在要求雨果给予他方便。

    雨果又岂是刚刚出道的小雏鸟，道斯只能代表他自己，不能代表所有狗仔，他的承诺根本没有任何效用，而且道斯的这个提案对雨果根本没有好处，即使就等于是在威胁雨果主动合作。

    不过道斯的话语也是有其道理在的，如果雨果愿意配合，道斯可以爆料出足够的新闻，那么新闻焦点的确比较容易集中在雨果身上，避免雨果身边的人承受伤害。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利益问题，道斯交出了这一次独家报道的利益，试图换取长期更多的利益，让雨果出卖自己的利益去保护他身边其他人的利益。

    道斯的目标其实并不意外，完全是雨果预料之中的事，只是，他应该妥协吗？难道这就是社会的残酷和成长的代价吗？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就必须牺牲自己。又或者说，这就是好莱坞这个名利场取得成功之后必须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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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3章 投桃报李

    雨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沉默了一下。

    其实雨果早就知道道斯的目的，经历了这次事件之后，雨果就越发明白了好莱坞的运行规则，虽然说“洛杉矶时报”和“纽约时报”都在谴责新闻媒体利益至上的龌蹉，但雨果也清楚地知道，这是商品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没有人可以逆转，哪怕是他这只小蝴蝶产生的效应也不可以。

    所以，如何应对媒体，这是所有公众人物的必修课程，不仅是娱乐圈的艺人，还有政府官员、大学教授、上市公司领导层等等。学会和记者合作，又能够利用记者，并且反驳记者、对抗记者，这才是真正成熟的公众人物应该具备的能力。

    雨果在反驳记者、对抗记者这件事上，有了足够的能力，但是如何与记者合作、如何利用记者，对于雨果来说还是一个全然陌生的课题――又或者不是完全陌生的，当初“低俗小说”拍摄期间乌玛的事件，雨果就联手昆汀利用了一把媒体。

    只是，合作……雨果依旧排斥。因为雨果的骨子里始终厌恶记者，这一群永远呱呱叫的乌鸦，让雨果没有办法与他们合作。

    但经历了这一次的事件，虽然亚当一再告诉雨果，他没事，但雨果却不能忽略这个事实。

    脑海的思绪也只是轻轻一掠而过，雨果选择和道斯出来面谈的时候，其实他内心已经有了初步的概念，此时也不应该意外，不是吗？

    “给予合作机会？我看不出来对我的好处。”雨果抿了抿嘴角，开口说到。其实雨果是想要勾勒出一抹笑容的，但却失败了，他的内心没有办法把这个笑容挤出来。

    雨果的敏锐让道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其实道斯想要说的是：靠，这一次我把独家新闻卖给了“美国周刊”，卖了你这么大一个人情，你居然还说对你没有好处！这真是太令人作呕了。

    可是，道斯没有办法把这些话说出来，除非他现在就想要和雨果闹翻。道斯原本以为他的投名状已经足够分量了，但现在看来，要打动雨果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正当道斯在思考着应该如何应付雨果时，却听雨果接着说到，“我之前听史蒂文提起过，其实很多时候合作是双向的，艺人有新闻会找记者来拍，”其实这就是所谓的炒作新闻了，安排记者过来偷拍艺人早就准备好的新闻；又或者是艺人出新闻时，安排小型记者见面会发表官方声明，“但同时，记者拍摄到了新闻，也会通知艺人。[]”

    这就是好莱坞运行的规则。一旦记者拍摄到了独家，不管媒体是否愿意发布，他们都会通知当事人，然后会出现几种结果。要么是新闻不够大，媒体卖艺人和经纪人一个交情，把新闻瞒下来；要么是艺人付出足够的代价，独家把新闻买回来；要么是媒体坚持发布，但他们给艺人预警，让艺人做好危机公关，这一个警告其实就是交情的体现了。

    所以，新闻媒体和公众人物之间的合作，是十分复杂，也十分微妙的。当然，只有那些顶尖人物，才能够享受媒体如此“周到”的服务。

    道斯看了雨果一眼，心中不由暗暗骂了一句，“小狐狸！”其实里克现在为雨果建立的新闻网已经十分广泛了，特别是有犹太团体的支持，任何关于雨果的风吹草动，里克都可以第一时间接受到。

    但里克在狗仔队这方面还是有所欠缺，一方面是九十年代的狗仔队虽然发达，但远远没有达到二十一世纪的程度，十年之后，借助于网络和智能手机，狗仔队的威力才达到了巅峰；一方面也是因为里克手下的艺人大部分都是走正统路线，都不太担心狗仔队问题。

    比如说这一次安东尼-邦德-斯图尔特发起的攻击，虽然他们有心隐瞒消息是一个原因，但不可否认的是，里克在狗仔队人脉方面的欠缺还是一个漏洞。

    现在，雨果显然就是打算以道斯为突破口，在狗仔队群体之中也安插一个眼线。这一个举动看似平常无奇，但对于雨果，对于奋进精英经纪公司未来的发展，都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道斯一下就明白了雨果的意思，但他却没有办法立刻答应。因为他知道一旦点头，这也就意味着他和雨果的关系很难切断了。其实道斯原本只是想要利用这一次投名状，在短期一两个月时间内对雨果进行跟踪报道，挖掘一些新闻，特别是金球奖、格莱美、奥斯卡又不远了，肯定会有很多爆点，至于之后，就算所谓的“合作”关系破裂也无所谓。

    但现在，雨果一句轻飘飘的反驳，却让道斯很难立刻下决定。

    不过，雨果也似乎并不着急，他说完那番话之后，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就彷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开口说到，“是不是每到年末就是如此热闹？”

    道斯愣了愣，也打起精神应付雨果，“可以这样算吧。其实我们一年四季都是忙碌的，不过年末和夏天的确会特别繁忙。”年末是因为总结和颁奖典礼，夏天则是因为出行好天气和暑期档。“但即使如此，这两年也让我们颇为意外，有些措手不及。”

    “不明白的人，还以为媒体就是故意等待这个时候，然后再刻意爆料的呢。”雨果顺着道斯的话语继续说了下去。

    道斯回想起去年年末迈克尔-杰克逊事件和荣耀至死的摇滚之争，不由也笑了起来，“这些都是巧合罢了。你看杰克逊的事，从八月份就开始爆发了，一直拖延到了年末，这才真正达到了*。”

    雨果眉毛微微一挑，抿嘴点了点头，“现在事情过去一年了，时间真快，只是不知道迈克尔过得怎么样。”

    道斯颇为意外地看了雨果一眼，“你和杰克逊不是朋友吗？”

    “我之前说过，迈克尔是我的偶像，我们……算是朋友吧。”雨果仔细思考了一下，斟酌地说到，其实过去一年时间里，雨果和迈克尔还是通过几次电话的，虽然并不频繁，但雨果还是可以知道迈克尔的近况，而显然，迈克尔对于雨果的动态也一直十分关注。

    “哇哦，你能够为杰克逊如此辩护，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匪浅。”道斯随口感叹了一句，本来就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不想雨果却接着说了一句。

    “不，不，再那之前，我其实只和迈克尔见过一次而已。”雨果微笑着说到，“只是我偶然间听说了钱德勒父子的事，我听说那父亲使用安米妥钠去强迫自己儿子制造假证言，这着实是令人发指，居然有父亲为了金钱，不惜毁灭自己儿子的人生，很难相信，他是那孩子的亲身父亲。虽然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奇怪的事，但每次听到这样的事情，看到那些人如此对待亲情，就总是让我心情有些错杂。”

    虎毒不食子，这句话雨果一直都是坚信的。即使是从二十年后的角度来看，雨果也依旧不敢相信一个父亲居然为了金钱利益而如此摆布自己的儿子。

    道斯听着雨果随口的感叹，却不由愣了愣，雨果刚才的话语似乎有漏洞，“安米妥钠”，道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但却一闪而过，很快雨果又接着说起了亲情的其他事，这让道斯没有办法专心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