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欢迎来到圣丹斯。”罗伯特拿着话筒笑呵呵地说到，他看了看眼前汹涌的人群，“今年的欢迎仪式格外盛大。”罗伯特意味深长地说到，惹得现场又是一阵吵闹，“我听说这部电影是你亲自编剧的作品？所以，你会如何介绍这部电影？”

    雨果有些意外罗伯特会亲自来采访自己，但他也没有想太多，事实上，虽然媒体最近一直在炒作他和布拉德之间的竞争，但关于罗伯特的那一段记忆早就伴随着特蕾西的沉寂而消失了，雨果是一个宽心的人。

    “呃……无聊的电影？”雨果回头看了看自己身侧的查理兹和理查德，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果然就看到了两个人错愕的表情，让现场直接就哄笑了起来，就连罗伯特也颇为意外，“为什么？”

    没有人会称呼自己的电影“无聊”，哪怕电影真的很无聊，剧组也会天花乱坠地把电影说得精彩绝伦。

    雨果自己也轻笑了一下，“因为电影……很是，呃，无聊。”雨果想了想，还是用了同一个词汇，这下罗伯特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查理兹和理查德两个人满脸都写着无奈，“我相信大家走进电影院也会和我有相似的想法，但我认为，这是一部值得慢慢品味的电影，也许电影的确很无聊，但事实上许多台词许多场景，我们都进行了反复的构思，也许大家可以从那些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场景里寻找到属于自己心底的声音。”

    “很好，如果这是你的策略，我必须承认你成功了，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对这部电影有些好奇了。”罗伯特笑呵呵地说到。

    雨果摊手表示无奈。其实客观来说，“日出之前”在许多人眼里的确是无聊的，这是一部很特别的电影，喜欢的人格外喜欢，讨厌的人不屑一顾。但事实上，这是一部需要静下心去品味的电影，不仅仅是台词和男女主角之间的互动，其实理查德的镜头也有深意，就如同缓缓流淌的塞纳河一般，表面看起来平淡无奇甚至是千篇一律，但在那波光粼粼的河面之下，却从来都没有重复的部分。

    “所以，理查德，你同意雨果的说法吗？”罗伯特不是记者，他不会把所有目光都锁定在雨果身上，所以他随即就把话筒交给了理查德。

    理查德没有想到话题如此快就抛给自己了，他居然也愣了愣，“呃……”然后抿了抿嘴，猛然发现，如果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电影，他也只有一个答案，“我想的确蛮无聊的。”

    “噢……”现场一片哀嚎声，哪里有人这样宣传自己电影的，就好像在说，“嘿，你们都不要进来看电影，否则你们会后悔的”，这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理查德说完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懊恼地挠了挠头，然后就看到雨果投射过来“我就说嘛”的眼神，这让理查德尴尬地笑了起来，站在中间的查理兹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罗伯特一下就捕捉到了查理兹的眼神，于是又把话筒递给了她，“那么你有什么不一样的评价吗？年轻的小姐？”

    “我想为了保持一致，我的回答是‘无聊’才最为贴切吧？”查理兹的一句机智妙答让现场立刻就响起了掌声，这让查理兹有些不太适应。上次出席“辛德勒的名单”首映式，她可不是主角，但今天她却是。查理兹知道，她必须开始逐渐习惯这种感觉了――说实话，这感觉不赖。“其实我想雨果的意思是在说，这电影就好像是一杯温开水。”

    “温开水？”罗伯特好奇地询问到。

    雨果一脸微笑地看着查理兹，果然查理兹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其实许多人并不喜欢温开水，因为觉得没有味道，大家会选择橙汁选择可乐，却绝对不愿意选择温开水，因为温开水……太无聊。”查理兹说完，瞥了雨果一眼，一下就看到了雨果的笑容，她无奈地瞪了雨果一下，马上接着说到，“但事实上，如果细细品尝这杯水，却可以感受到那一股甜味，这是温开水本来的味道，只要愿意静下心去感受，就会体会到不同的东西。”

    “所以你是说电影就是一部温开水？”罗伯特直接下了结论。

    其实查理兹的解释很巧妙，也很正确。但被罗伯特这样一说，听起来就怪怪的，因为在影评之中，一部电影像“温开水”，这是贬义词。当然，“无聊”就更是如此了。

    查理兹就这样愣了愣，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此时雨果就接过了话头，“你知道，其实每一名观众的感受都会不同，也许我希望大家感受到温开水的余味，但大家喝起来像是汽水，又或者是威士忌，我也不能说‘不’，不是吗？”

    雨果这一偷换概念，不仅为查理兹解围了，而且还让现场哄笑起来。温开水和威士忌，这差别真是太大了。

    罗伯特也哑然失笑，“那么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现在的圣丹斯电影节首映式十分简单，没有记者提问环节，没有八卦环节，只是简单的问答采访，然后拍照，接下来就等大家入场了。因为电影始终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等大家开始鱼贯入场时，罗伯特再次给了雨果一个拥抱，这一次没有话筒的扩音，他还是正式地对雨果说了一句，“欢迎来到圣丹斯。”虽然这句话刚才他已经说过了，但这次意义显然不同。

    雨果看着罗伯特脸上的笑容，他可以感受到罗伯特对于圣丹斯电影节倾注的心血，那股子热情也是最让人钦佩的部分，于是，雨果笑着说到，“希望我的电影不是来砸场子的。”这句话让罗伯特不由莞尔。

    比起布拉德来说，雨果的成熟和自如、幽默和随性，给罗伯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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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5章 日出之前

    凯拉-柯尔坐在了椅子上，有些微妙有些错杂，她也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一方面是焦躁，等待电影拉开帷幕的时间总是如此漫长；一方面是期待，想要看看雨果在短短不到三个月时间之内，继“低俗小说”之后又推出的新作到底如何；还有一方面则是好奇，雨果为什么会称呼这样一部作品无聊呢？

    电影院灯光暗了下来，大屏幕徐徐亮了起来，然后画面就出现了。

    从平缓走向激昂的小提琴声之中，火车在轨道上快速行驶中，奥地利乡村的美妙景色在窗外快速后退，明媚的阳光之中绿地红瓦的景象美不胜收。

    如此画面让凯拉不断跳动的心脏徐徐平缓了下来，旅行之中的美景总是有如此功能，让一个人所有的焦躁所有的烦恼都暂时平复下来。凯拉不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就彷佛自己坐在这列火车上穿行在欧洲的红瓦撞墙中一般。

    火车上的安静被一对中年夫妇的争执打破了，那呱噪的德语越来越大声，让车厢里的平静成为了泥沼，就连凯拉都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更何况是电影里真实坐在列车里的其他乘客呢？

    似乎所有人都受到了打扰，大家都不由朝那对夫妇投去了目光。坐在夫妇过道对面的一个女人原本正在看书，犹豫再三，还是皱着眉头，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了。女人在一个空位坐了下来，走道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原本也正在读书，却被那对夫妇的声音打扰到了，两个人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的交错，只是，男人略显拘谨，有些仓皇地避开了视线。

    凯拉觉得这很有趣――不是因为情节，而是因为女人就是查理兹，而男人就是雨果。查理兹穿着一件简单的连衣裙，一头金色长发慵懒而随意地披在肩头，精致的五官在阳光的勾勒中有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而雨果则有着一头中长暗金色头发，细致的眉眼之中却有着一股俊朗的帅气，把一双红润的柔软唇瓣隐藏在下巴乱糟糟的胡渣里，让人很想要上前亲吻一下。

    仅仅只是一个登场，凯拉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住了。

    此时，中年夫妇的争吵升级了，他们一边激烈地吵着，一边走了过来，男人和女人同时抬头注视着这对夫妻，看着他们离开了车厢，回头时，视线就这样碰撞上了。男人抿了抿唇瓣，有些羞涩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到，“他们在吵什么？”

    可是女人却没有反应过来，不由凑上前想要听清楚一些，男人有些慌张地说到，“呃，你说英语吗？”

    “是的。”女人开口说到，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沙哑，有种慵懒的性。感，“抱歉，我德语不行。”男人一脸遗憾地收回了视线，然后尴尬地看向了窗外，场面一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凯拉对于这个开头有些意外，虽然雨果刚才用“无聊”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这部电影，但她也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开始。平淡无奇，没有什么悬念，没有什么特别，倒是有些像“低俗小说”的开篇，以对话开始，昆汀式的话痨。

    可真正让凯拉意外的是，仅仅才不过一句对话而已，她就可以感受到雨果和查理兹之间的那种牵引，两个人眼神里那种若有似无的触碰和回避，居然让人有些心痒难耐，十分好奇故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真的是一部无聊的电影吗？

    原本以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交流嘎然而止了，但没有想到，女人只是顿了顿，然后就主动开口说到，“你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吗？夫妻到了一定年龄，就丧失了互相倾听的能力。”

    这句话才出来，看着男人脸上那错愕的呆呆表情说到，“没有。”电影院不少观众居然轻笑了起来，显然女人的这句话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女人嘴角的笑容也勾勒了起来，“据说，男人会失去听高音的能力，而女人会失去听低音的能力，这样他们就完全无法理解对方了。”

    笑容在男人的脸上微微上扬起来，带着一点羞涩和一点雀跃，“我想自然法则是让夫妻一起变老，而不是让他们互相残杀。”男人抬起头看了女人一眼，出声问到，“你在读什么？”

    女人给他看了书的封面，赫然是乔治-巴塔耶（gees。bataille）于1937年出版的的“艾德沃妲夫人（madame。edwarda）”，作为法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叛逆小说家之一，让他“臭名昭著”的小说“眼球的故事（l’histoire。de。l’oeil）”至今被认为是色。情。虐。恋文学史上最重要的著作。

    “你呢？”女人反问到。

    看到女人阅读的书如此有深度，男人不由有些犹豫，但还是展示了自己手中书籍的封面，来自德国导演兼演员克劳斯-金斯基（klaus。kinski），这是他的自传，“我所需要的只是爱（all。i。need。is。love）”，这本书详细记述了他在性。方面的功勋，他是有着疯狂双目的性。狂热者。

    这让男人露出了羞涩却又坦然的笑容，而女人也是会心一笑，低下了脑袋。

    凯拉是一个独立电影爱好者，她自然知道这种细节意味着什么，而且雨果和查理兹两个人的神情也透露出了细节，虽然凯拉完全没有阅读过这两本书，但此时她却产生了一些兴趣。

    此时，那对德国夫妇又再次回来了，依旧在大声争执着，男人鼓起勇气邀请女人前往餐车闲聊，女人点头答应了。

    随后，两个人的聊天就如同所有第一次见面陌生人一般，徐徐展开。女人原来在洛杉矶和伦敦待过，所以她的英文才如此好，她刚刚从布达佩斯看望外婆归来，准备回去巴黎；而男人原来是美国人，他最初到马德里访友，但计划出现意外，于是开始在欧洲兜圈子，他现在是前往维也纳，搭乘明天的飞机回去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