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家？”雨果没有在发行版权决定大权的问题上再继续纠结下去，而是兴致盎然地看向了里克，被这个数字所吸引，“我还以为我们的电影没有人想要发行呢。”

    “这是事实。”里克顺口应了一句，让雨果后面的话直接就卡在了喉咙里，旁边的约瑟夫、萨摩拉和查理兹等人其实也愣住了，但看到雨果那一脸错愕，不由都被逗笑了。里克微微耸了耸肩，表示了自己的无辜，“我说的是事实，我们的电影确实没有人想要发行。只是，‘日出之前’这部电影所维系的后续效果十分微妙，他们所谋求的，不见得就是电影所产生的利益。”

    “日出之前”作为一部实验性质如此强烈的独立电影，堪称是小清新cult电影的代表，而且电影本身也不同于“低俗小说”的卖座属性――“低俗小说”还有故事主线还有黑色幽默还有美国文化等等噱头，但“日出之前”什么都没有，所以客观来说：没有发行公司会愿意接手这样一个看起来铁定不会挣钱的项目，他们可不是慈善机构。

    但有趣的是，“日出之前”这个项目又维系了两个重要人物，其一是大卫-格芬，这位音乐界的大佬在电影界也有强大的影响力，“夜访吸血鬼”的成功就可以看出他的强力人脉了，大卫作为本片制作人，发行公司或多或少都会卖他一个面子。

    其二是雨果-兰开斯特，这位当今全美最炙手可热的演员兼歌手，在打破了奥斯卡小金人魔咒之后，奉献了“生死时速”和“低俗小说”两部绝对佳作，闪耀整个1994年，“日出之前”不仅是雨果的编剧处女作，而且也是雨果在“低俗小说”这样一部另类、诡异的独立电影之后再次选择了冷僻的题材，人们有理由对“日出之前”给予更多关注。

    现在，还要再添加一个梦工厂。“日出之前”作为梦工厂成立之后的第一部作品，虽然是大卫出面投资制作的，但梦工厂既然愿意“日出之前”挂上梦工厂的厂牌，而不是大卫自己制作公司的名字，就说明至少史蒂文也是看好的。

    所以，这是一笔合算的交易，支付三十万、五十万的费用完成发行版权交易，一方面，仅仅三、五十万的费用很容易回本，“日出之前”的两百五十万成本可不是发行公司需要考虑的问题，发行公司只需要好好运作，依靠雨果的号召力、再寄希望于录像带租赁市场，实现盈利并不是太困难的事，至于制作方梦工厂能否盈利那就是一个复杂的数学公式了，发行公司无需考虑太多。

    另一方面，即使亏本个十万美元，换来大卫、雨果以及梦工厂的友谊，这笔长远投资可是一点都不贵。

    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出之前”的发行版权虽然会比较棘手，但也不至于无人问津。这也就是里克的意思：比起电影本身来说，电影所维系的人脉才是发行公司注重的。

    那么，如此说来，有一家两家公司上门询问发行事宜，算是正常现象。但现在居然一口气有四家公司进行竞争，场面可以说是热闹非凡了――要知道这里是圣丹斯，而不是戛纳。这就是因为意外因素了。

    “日出之前”上映之后居然赢得了影评人和专业影迷的一片叫好声，虽然说关于电影本身的争议也不少，毕竟通篇都是台词组成的无主线电影着实太过大胆，但挑剔而苛刻的专业影迷们的追捧再加上刁钻而尖锐的影评人的称赞，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至少电影在艺术院线上映时，票房会十分不错，撇开全面公映不说，小范围点映的成绩也许就可以把两百五十万的电影成本回收了；意味着电影上映之后只要运作得当，就可以在颁奖典礼上有所作为，甚至更长远一些在明年的奥斯卡上也有所收获！

    更不要说“日出之前”仅仅是在圣丹斯首映，就吸引了如此多目光，甚至盖过了刚刚落幕的金球奖风头，单纯从话题角度来考虑，也是值得投资的。

    于是乎，一夜之间，无人问津的“日出之前”就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他们愿意掏钱，他们愿意认真发行，这就足够了，我不在乎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做出了如此决定。”雨果理解了里克的意思之后，撇了撇嘴开口说到。

    里克轻笑了起来，“竞争者多了，他们想要占便宜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我强烈怀疑，大卫在背后肯定也是有动作的。”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约瑟夫在旁边说到，“这些公司一个个都是狐狸，怎么可能轻易就让步。‘日出之前’虽然在圣丹斯势头不错，但也没有到了让所有人都蜂拥而上的程度，所以现在有四家公司竞争，大卫在背后肯定有推动，而我们的机会也就是转瞬即逝，伴随着时间推进，他们反而会开始压价。”

    里克点了点头对约瑟夫的话语表示了肯定，“所以我想先和你商量看看，然后你再去和理查德谈谈。”理查德是个独立电影人，他目前可没有经纪人。“目前四家公司都透露出了一些口风，我和阿里也电话沟通了几次，我觉得……”说到这里，里克停顿了一下，看了雨果一眼，似乎有些迟疑，但随即还是开口说到，“我觉得目前哥伦比亚影业看起来最有诚意，如果你觉得合适，我会和他们再深入谈一谈。”

    “哥伦比亚影业……”雨果微微点着下巴，一副“并不意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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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9章 哥伦比亚

    雨果和哥伦比亚影业其实蛮有缘的，他们先后合作过“义海雄风”和“西雅图夜未眠”，这两部作品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且都是以小博大、一本万利的买卖，更难得的是两部作品是连续性合作的，更是让人们感受到了雨果和哥伦比亚影业之间的密切。

    可以说，在雨果强势崛起的道路上，哥伦比亚影业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但显然这只是外界的自我揣测而已，在哥伦比亚影业看来，雨果只是一名演员，他们恰恰有两次美好的合作，仅此而已。相比于哥伦比亚影业旗下庞大的电影数量来说，雨果的两部作品并不会显得太过特殊。

    所以，哥伦比亚影业并没有将雨果放在心上，或者说雨果并不是“特殊”的那个。这并不稀奇，因为这是每一家电影公司都会做出的选择和决定，每一家。只有像梦工厂这样刚刚起步的公司会主动向一些演员伸出橄榄枝，因为他们在资金匮乏、资源紧缺的情况下，需要依靠人情来进行弥补。除此之外，其他所有公司都是生意人，自然是在商言商。

    于是，意外就出现了。

    先是“告别有情天”与“辛德勒的名单”的对决，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颁奖季作品对决，结果被媒体沸沸扬扬地渲染一下，倒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结果“告别有情天”狼狈收场，哥伦比亚影业又是气愤又是遗憾又是尴尬，情绪好不错杂。

    再是“生死时速”和“狼”的对决，这本来也只是暑期档很普通的一个档期安排而已，结果又被媒体肆意渲染之后，吸引了无数目光，偏偏哥伦比亚影业对“狼”信心十足，认为这种炒作可以刺激票房，所以就呈现了放任的姿态。结果所有人都知道了，“狼”惨败，“生死时速”大获全胜，这让哥伦比亚的处境立刻就变得微妙起来。

    按道理来说，一个是演员，一个是电影公司，他们彼此之间是不存在深仇大恨的，本来就是利益合作，除非是演员和管理人员之间的私人恩怨，其他所有事情都只是作品的正常竞争而已，根本不值一提，在好莱坞几乎每天都在上演这种竞争。

    但雨果和哥伦比亚影业之间的竞争愣是因为媒体的渲染而变味了，特别是原本雨果和环球影业之间的竞争才是焦点，因为环球影业新任掌舵人朗-梅耶和雨果之间是有私人恩怨的，但现在所有瞩目焦点都转移到了哥伦比亚影业身上。

    哥伦比亚影业的总裁马克-坎顿坚定不移地认为，这些媒体炒作的背后，肯定有朗的影子。

    这才出现了马克在世界杯决赛现场安排了与雨果的见面，与其说是为了“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原声，不如说是希望能够和雨果的关系有一个缓和。毕竟，一部电影原声带的事，根本不需要总裁亲自出马，直接联系荣耀至死的经纪人亨利就可以了。

    之后哥伦比亚影业几次试图再次与雨果合作，但可惜都没有能够成行，雨果反而选择了“日出之前”这个他自己创作的剧本，让马克着实扼腕。现在，“日出之前”在圣丹斯问世了，而且还赢得了一片叫好声，这对于立志于缓和关系的哥伦比亚影业来说，自然是绝佳机会，马克可不想错过。

    所以，哥伦比亚影业成为了四个竞争者之中最有诚意的公司，这并不意外。

    “哥伦比亚影业的条件怎么样？”雨果也没有犹豫太久，所有想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直接开口询问到。

    里克没有想到雨果如此干脆地就提问，还愣了愣，等察觉到雨果的视线时，这才开口说到，“呃，他们……他们提交了几个上映方案，都很完善，而且宣传方案也都各不相同，可以看出他们花费了很多心思，电影在帕克城上映才不过五天而已，他们就有如此周详的想法，我觉得很妥当。呃……”

    里克又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我觉得其中有一个方案印象比较深刻，首先按照惯例进行点映，在两百家左右艺术院线率先上映，然后逐步进行扩映，在三周之后达到五百家，至于之后的扩映脚步，就看前面三周的票房表现了。电影前期宣传主要紧扣‘爱情’为主题，将关于爱情各个方面的问题――也就是电影里所探讨的一些东西――分别提出来，引发讨论，吸引观众走进电影院去观看。”

    这种方案显然很有针对性，目标群众很清晰，就是锁定那些文艺青年。也许这样一来，电影票房很难有巨大突破，但却最为稳当。因为一部电影的定位准确，往往是最为困难的事，同时也是取得成功的最重要第一步。

    雨果一下就理解了过来，微微点了点头，“可是他们没有考虑过，由于电影目标群众太小，他们都集中在第一周和第二周进入电影院，那么前两周点映的规模就不合适了。要么再大一点，吸引更多观众；要么再小一点，让口碑传出去有更长的时间，两百间院线……这个熟悉不上不下，太模糊了。”

    雨果对于发行这些事的确不太了解，但是他自己也经历过了好几部电影从点映走向扩映的过程，所以他也大体知道一些情况。

    里克对于雨果的认真颇为意外，脸上不由多了一点笑容，去年十月份的时候，雨果向他推荐了一名作家，虽然至今那名作家都没有消息，但那是雨果第一次加入了公司的事务运作；现在雨果对于“日出之前”的发行也更加上心了，这对于奋进精英经纪公司来说是好事：雨果的作品越成功，公司的发展就越有利。

    “对，这些情况他们也考虑到了，所以列出了几个备选方案，不过还要制定相对应不同的宣传策略，所以还需要一些时间。”里克简单地说到，脸上浅浅的笑容让他的话语都相对轻松了一些，“哥伦比亚影业这一次确实是用心了。”

    雨果微微点了点头，“如果一切合适，那就哥伦比亚影业吧。”里克是专业人士，雨果相信他肯定比自己更有见识，更何况之后还有大卫把关。

    里克没有想到雨果居然如此快就点头了，这前前后后才不过几分钟而已，“所以，就这样决定了？”里克疑惑地询问到，雨果想当然地点了点头，“你不介意？”里克下意识地询问到。

    “我为什么要介意？”反而是雨果疑惑了，随后他看到了里克的表情，这才释然地笑了起来，可是正当他准备说话时，他把话咽了下去，微微皱着眉头说到，“对，我为什么要介意呢？”然后雨果抬起头看向了屋子里的其他人，“你们也都觉得我会介意吗？”

    结果约瑟夫和萨摩拉面面相觑，两个人还都举起了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而查理兹则是撇了撇嘴，“我们都不是你，不要让我们来猜测你的想法。”一句话让雨果很是无奈。

    就连雨果身边的朋友都如此认为了，认为雨果和哥伦比亚影业之间有隔阂，难怪外面的媒体沸沸扬扬了，也难怪哥伦比亚影业会如此迫切了。

    其实，雨果是忘记了，在去年下半年，哥伦比亚影业屡次向雨果示好，提交了不少不俗的剧本，其中有些里克和约瑟夫也都真心觉得不错，雨果全部都拒绝了。所以，他们会有如此想法也不奇怪。

    雨果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伙计们，‘日出之前’是我们整个剧组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作品，我不会介意是哪个公司来发行，我介意的是他们是否用心，否则我们的心血都要付出流水了。既然哥伦比亚影业如此有诚意，交给他们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看着大家还是一脸游移不定的神情，雨果真心觉得哭笑不得，“这是生意，这是交易，我知道，利益至上。我可不会忘记哥伦比亚影业支付我支票的事。”

    雨果最后一句自我嘲讽的话让所有人都扑哧一下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