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叫做汉克的狱警立刻嗤之以鼻地哈哈大笑起来，“让他放马过来，上次输到买啤酒的钱都没有了，还担心回去被海莉骂，灰溜溜地提前跑了，我可没有打算放过他。”玩笑看完之后，汉克就看向了雨果，他的表情稍微收了收，尽量保持正经和严肃，“雨果，今天第一个出来和你面谈的是德里克，你没有问题吗？”

    “德里克-克鲁兹（derek。cruz）？”一向对名字不太敏感甚至有记忆障碍的雨果，在安哥拉监狱停留了三个星期，却记住了许多罪犯的名字，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这真的是好事吗？

    “对。”汉克有些为难地抿嘴点了点头，迟疑地说到，“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去做一下调整，给我们一点时间……”

    雨果知道在安哥拉监狱所有手续都很繁琐，安全级别高也就意味着小心谨慎，整个气氛都显得凝重而萧索，所以这里的狱警大部分都变得死板而严肃，甚至有些冷冰冰。

    狱警们现在之所以对雨果友善，原因有很多，一开始是因为州长和最高法官都发话了，让他们必须小心对待；但后来却是感受到了雨果的艰辛，雨果在这段时间里承受的痛苦和煎熬，狱警们是再了解不过了，而雨果却并不是一名牧师或者神父，他仅仅只是一名演员。这让许多狱警都对雨果十分佩服。

    狱警一开始都称呼雨果为小白脸，这是蔑视；后来他们开始尊称雨果为“兰开斯特先生”，这是尊敬；一直到最近才称呼名字，这是亲近。

    “不，不用，就德里克吧。”雨果深呼吸了一下，由于每一天的志愿者都是临时安排的，狱警会在雨果当天离开之后，然后再寻找合适的对象，并且谨慎严密地对第二天面谈时间进行安排，尽可能地保证监狱的秩序，当然还有雨果的安全。所以，雨果知道调整顺序什么的对监狱的安全没有好处。

    德里克-克鲁兹是一个残暴的杀人狂，他强。奸并且杀害了一家五口，其中还包括一名八岁的幼女。手段残忍得令人发指，而且还毫无悔意。

    最开始德里克毛遂自荐想要和雨果交谈时，监狱长还有些犹豫，因为他担心雨果承受不住，但雨果的点头还是让两个人的会面成行。因为德里克在十年前就被判处了死刑，但一直没有执行，不久前得以确认，死刑将会在七月底执行，德里克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不到一个月时间了。雨果想要和德里克进行交流。

    雨果前后和德里克交流过两次，第一次雨果被刺激到发怒了，因为当德里克声情并茂地描述他如何折磨并强。奸死者的过程时，雨果无法忍受那关于幼女的部分，狠狠地殴打了德里克一顿，情况完全失去控制；第二次德里克却又突然不愿意合作了，在面谈过程中，一言不发，而雨果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最终只能是不欢而散。

    今天是第三次。

    雨果知道，这里是一片被上帝遗弃的土地，他没有宗教信仰，所以他不知道上帝是否会救赎每一个人，哪怕这个人罪大恶极，哪怕这个人毫无悔意，但他却知道，如果上帝愿意救赎德里克这样的人，他会很失望。即使他知道死刑很残忍，因为这是强制性剥夺一个人的生命，但在德里克的所作所为背后，他真的值得饶恕和同情吗？

    雨果是为了马修这个角色来监狱的，但他却开始体会到了修女海伦的错杂心情。只是，他不是神父或牧师，他也没有信仰，所以他没有海伦那样宽广的胸怀去包容一切。雨果希望德里克被执行死刑。

    “雨果，你确定吗？”约瑟夫担忧地走了过来询问到。

    雨果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制止了约瑟夫，然后朝着面谈室迈开了步伐。雨果知道，他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德里克，但这是他的工作，他必须去面对，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见识过这个世界上的美好，也经历过这个世界的龌蹉和灾难，但他却从来没有真正意义领略到这个世界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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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0章 猫鼠游戏

    雨果熟练地走向了有铁网隔离的面谈室，最开始他都是在没有铁网、可以直接面对面触碰到对方的面谈室交谈的，但后来发生了他和德里克的斗殴事件，虽然德里克并没有起诉雨果“恶意伤人”，但安哥拉监狱为了安全考虑，不得不开始分级。有的犯人可以面对面交谈，有的犯人则必须有隔离。

    德里克显然是后者。

    推开门，雨果就看到了站在铁网后面的德里克，交错的铁网格子让德里克看起来像是一堆碎片。往前走了两步，德里克的脸就清晰地呈现在雨果面前，此时德里克正在微笑着，残忍而兴奋地微笑着，当雨果走到他面前时，他伸出了舌头慢慢地舔着自己的唇瓣，就好像是准备进餐的饕餮一般，那血腥的味道就在他的唇齿之前弥漫。

    “好久不见，漂亮的小东西，你知道，我已经想念你很久了。”德里克先发制人，主动开口说到，眼睛微微眯着，上下打量着雨果，就好像是在观赏自己的猎物一般。

    雨果站到了德里克的面前，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勾，眉头轻轻一挑，“哦，你今天终于愿意说话了，小可爱（cutie。pie）。”

    面对雨果的挑衅，德里克直接就往前一冲，狠狠地撞到了铁丝网上，“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挑剔，女人……男人……老人……小孩……”他故意拖长着尾音，暗示意味十足地挑战着雨果的底线，最后视线朝雨果下半身轻轻一扫，得意地笑了起来，“特别是像你这样美好的事物，我从来不排斥，即使你没有发育完全。”

    雨果知道德里克是在暗示未成年的梗，他内心的怒火轻而易举就被德里克挑了起来，但这次他却没有冲动，而是咬着牙齿一点一点靠近铁丝网，双眼毫无畏惧地看向了德里克那双贪婪、淫。秽、肮脏的灰褐色眸子，“是吗？我才知道，你居然爱好如此广泛，看来，你在里面的生活应该很开心，毕竟，里面可是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

    德里克得意洋洋的脸色就因为雨果的话语而一点一点变得僵硬，他原本是想要调戏雨果的，但现在却被反驳了回来，可雨果还没有说完，“只是，我很好奇，你到底能否占据上风呢？还是只能被其他男人压在身下。”

    “砰！”德里克立刻就愤怒地捶打着铁丝网，他完完全全被激怒了。站在不远处的两名狱警挥舞着警棍就冲了上来，“嘿！嘿！安静！安静！”

    德里克被狱警死死地压在铁丝网上，不得动弹。虽然德里克犯下的罪行令人发指，但事实上他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瘦子，没有强壮的身材，也没有高大的身高，看起来就像是图书管理员一样。所以，雨果的话语一下就刺激到了他的死穴。

    可是雨果却没有打算放弃，死死地盯着德里克那因为过于愤怒而充血的眼睛，“你害怕了？你害怕和我交谈了？还是……你害怕我的拳头？”

    “****！你尽管放马过来，我一只手就可以把你碾得粉碎！”德里克愤怒地嘶吼到，但狱警却仅仅压制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雨果这才往后退，站直了身体，拉了拉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凌乱的t恤，“那么你做好准备和我交谈了吗？”以暴制暴，雨果一向不赞同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毕竟他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可安哥拉监狱却告诉雨果，慈悲、仁慈、道理、宽恕等美德不是永远都能够起作用的，而他显然没有耶稣那么宽广的胸怀。

    德里克死死地盯着雨果，咬牙切齿，不断喘着粗气，但终究没有再说话了。狱警在雨果的示意之下松开了手，然后退到了一旁，德里克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

    雨果没有主动开口，而是静静地看着德里克，德里克被雨果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视线微微闪了闪，但随即他的视线就变得坚定起来，嘴角的笑容再次勾勒起来，“你考虑了我的建议吗？找一个未成年人做做看，我是说，十岁以下最好，那滋味真是*……”雨果没有说话，德里克却越说越起劲，双手支撑在桌面上，逐渐往前倾，“我听说，你和迈克尔-杰克逊是好朋友，也许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共同的爱好会让你们两个人的友情更进一步的……”

    德里克知道雨果的死穴，所以他正在试图刺激雨果。

    可是今天的雨果却似乎没有上当，他依旧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德里克，这让德里克觉得自己越来越渺小，他彷佛能够从雨果的眼睛里读出怜悯和同情，但这却不是他需要的，德里克不由握紧了拳头，更加迫切地说到，“小甜心，你知道吗？当孩子在尖叫时，那种滋味是没有办法想象的，他们的呻吟、喘息……”

    德里克看到了雨果的平静，但他却看不到雨果放在桌子下面的双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他的双腿甚至因为过于用力的紧绷而开始微微颤抖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让他想要呕吐。可是雨果却知道，他不能泄露自己的真实情绪，因为恶魔可以嗅到你的恐惧。

    汉克是一名猎人，他给了雨果启发，他说，“动物可以嗅到你的恐惧，猎狗，灰熊，毒蛇……都是如此。”

    所以，雨果在竭力克制自己，哪怕他自诩从来就不是一个暴力的人，但他看着德里克那眼睛里闪烁的亢奋还是让他想要撕裂那张笑脸。

    雨果的平静让德里克感觉到了心慌，在这场派遣无聊的游戏中，他应该是猎人，雨果应该是猎物，这样才对。但现在，猎物却似乎要开始反击了，这让德里克有些慌张。

    雨果微微挑了挑眉，不急不缓地轻声说到，“我觉得你很可怜，但却不屑可怜你，我为你的家人、朋友感到遗憾。”在这一刻，雨果就像是当初饰演阿蒙-戈斯一般，瞬间黑化了，只是，这一次不是阿蒙-戈斯在说话，而是黑化雨果自己在说话，那平缓的语气就好像毒蛇的信子一点一点迫近德里克，“哦，我都忘记了，你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说完，雨果却轻轻笑了笑，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扯，眉宇之间的嘲弄和怜悯就好像酷暑底下的一抹阳光般，让人头晕目眩。德里克已经失去控制站了起来，但他随即又坐了下来，唠叨着，“我不会上当，我不会上当……”

    但雨果却不在意，他微微耸了耸肩，“我猜想……呃，你的家庭并不完整，应该是没有……母亲，对，你没有母亲，你是父亲陪伴长大的。”雨果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德里克的神情，他可以捕捉到德里克那细微到几乎发现不了的挣扎，雨果知道，他成功了，“哇哦，这一点和我一样，我也是父亲抚养长大的。哦，不对，我都忘记了……”雨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满脸都是抱歉的笑意，着实讽刺。

    “你的父亲肯定是一个暴躁的酒鬼、瘾君子，他除了喝酒、吸。毒之外就什么事也不做。等等，看我这记性，他还会打你，凶狠地打你，把所有愤怒都发泄到你身上，你就是一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可怜虫，小可爱。所以你嫉妒那些完美的家庭，你痛恨所有一切看起来温馨、幸福的家庭，哪怕他们和你没有任何关联。”

    雨果的话语几乎没有任何力量，他就这样轻声说到，但却轻而易举击溃了德里克的所有防线，让德里克开始慌乱地避开眼睛，身子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起来。

    “你到底应该是痛恨他呢，还是爱戴他呢，其实我分不太清楚，因为你看起来如此像他，就连依靠折磨别人来获得快感的个性都一模一样。你想要折磨孩子，是因为他们没有你强壮吧，是吧？还是说，你在怀念自己孩提时父亲对你做的一切！”

    雨果的语气还是无法控制得凌厉了起来，他无法原谅德里克对孩子做的所有一切，他那凄厉的声音让德里克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努力躲避着雨果的视线，彷佛雨果的视线就是高温的射线足以摧毁他所有防线一般。

    “你曾经有过女朋友吗？抱歉，我的错，像你如此有吸引力的男人，肯定是有无数……无数……女人，当然还有男人。”雨果轻轻咬着自己的牙齿，不让自己的真实情绪泄露出来，就好像是猫捉老鼠一般，一步一步迫近，把德里克逼向死角，“但为什么没有任何人来看你呢？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也没有朋友……可怜的小东西，是因为他们都被你杀了，还是都被你赶跑了……亦或者是……”雨果的笑容里有着一种可怕的邪气，就好像是黑暗吞噬阳光一般，让雨果那琥珀色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黑暗，“你从来都没有真正拥有过这些。”

    滴答。雨果的话语就好像一滴水珠般落了下来，没有任何重量，但却制造出了猛烈的回响。

    德里克直接就暴怒地站了起来，椅子都被撞飞了，他凶狠地冲撞到了铁丝网上，一张脸孔变得狰狞而可怕，“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你了！”后面的狱警迅速冲了上来，就想要控制德里克，原本以为这会很困难――因为德里克处于暴怒之中，但不等狱警发力，德里克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他的脸上浮现了诡异的笑容，“你以为我会这样，对吧？你以为我会失去理智，对吧？你以为你抓住了我的弱点，对吧？哦，怎么办呢，我们漂亮的金发小子要伤心了。”

    德里克不仅没有失去理智，反而像是最后时刻挥起了镰刀的路西法一般，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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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1章 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