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整个剧组都轻松了下来，彷佛就连空气都变得活跃了。

    听着窗外那琐碎的嘈杂声，房间里就越发反衬得安静下来。亚当本来是想要转身离开的，但却因为担心雨果，脚步终究还是没有迈开来，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有些关切又有些尴尬地看着雨果。

    亚当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雨果到底听见没有，如果听见了……亚当不由自主就有些想逃避的冲动，他真的很不适应这样的场合。“所以，刚才……”亚当蠕动了一下自己的唇瓣，有些含糊地说了一个开头，却又停住了，他不太确定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

    雨果疑惑地看向了亚当，“你什么时候来的？”

    亚当听到这话，猛然就看向了雨果，眼睛里的尴尬顿时一扫而光，但随即又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不由轻轻咳嗽了两声，移开了视线，然后他就听雨果说到，“你怎么就过来了？店铺没有人照看没有关系吗？”

    雨果了解亚当，他知道亚当不习惯表达自己，亚当也不希望自己的软弱被别人看到，哪怕是自己的儿子，所以，雨果没有戳穿亚当的保护外衣。雨果知道，这就是他的父亲，一直用他的方式在默默守护着自己的父亲。

    雨果的转移话题显然让亚当自如了许多，“有老杰克在，一切都没有问题。”亚当再次看向了儿子，“倒是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说身体出了问题呢？现在呢？一切都好了吗？”

    雨果看着眼前的父亲，他的眼睛一直往自己的身上飘，但却始终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只是看着自己的额头，然后又担心被自己识破了他的视线，紧张地往其他地方看去，随后又忍不住再次看向他的额头。那惶恐不安的视线和急促烦躁的声音，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雨果点了点头，从容地说到，“恩，好了。”

    “你确定？”亚当却急躁地打断了雨果的话语，满心担心和怀疑地质疑道，“你真的确定？我早上过来看你的时候……我是说，我听乔说，你压力大到需要去看心理医生，情况听起来很严重，你真的没问题了吗？我是说，你都马上要三十岁的人了，居然还会承受不住压力，我小时候可不是这样教育你的……你现在的事业发展不是挺好的，怎么突然就会压力大呢？我看你就是心理素质不过关……”

    雨果没有打断父亲，就让亚当这样絮絮叨叨地发泄着不满，这也许是两父子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局面――雨果没有顶撞亚当的指责和抱怨。

    雨果当然知道，他的情况没有那么简单。人格分裂、心理压力、精神疾病，这都不是人类自己可以控制的东西。虽然他现在恢复了，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复发。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希斯-莱杰，他为了饰演“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的小丑一角，过于入戏，以至于整个人的精神都陷入了频临崩溃边缘，在拍摄期间甚至几次都出现了人格分裂的严重迹象。不过在电影拍摄结束之前，他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表面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但事实上，希斯一直都没有能够完全出戏，心理压力一直在无形之中影响着他，以至于他最后吸。毒。过量，最终英年早逝。

    虽然没有心理医生能够证明小丑的表演经历和希斯的吸。毒有直接联系，但希斯的许多亲朋好友都表示，在“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拍摄结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希斯都没有办法摆脱小丑这个角色的影响。

    这就是心理问题，看不见摸不着，更加无法控制，但却往往会产生致命的影响。

    这次雨果的情况也是如此，他已经在精神崩溃边缘了，甚至一度已经完全崩溃，但幸运的是，雨果最终还是战胜了自我，战胜了心魔，重新恢复了理智，也恢复了乐观。可是却没有任何人确保未来是否还会出现类似的事。

    可是雨果知道亚当不需要了解这些，因为雨果相信自己，当他的身后有亚当、有朋友始终如一的支持，他就会无比强大，强大到足以战胜一些。

    亚当终于注意到了情况的不对劲，始终只有他一个人在絮絮叨叨，雨果根本就没有反驳，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自己，这让亚当有些窘迫，硬生生地挺直了自己的话语。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他知道自己在雨果面前不能抽烟，但这个动作却可以让他有安全感，他尴尬地转移了视线，打量着房间。

    “上次我和你提过，让你买一个牧场，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这个提案？”雨果突然开口说到，他回想起刚才亚当提起去买马具的事情。雨果知道，其实亚当一直都梦想着拥有自己的牧场，偶尔在闲暇时光还可以去参加一下竞技牛仔。

    亚当听到了这个话题，原本就想直接拒绝的，在他的记忆里，雨果的经济总是很困难，他也总是在竭尽自己的全力帮助雨果。所以，当雨果提起购买牧场的事，他几乎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

    可是话到了嘴边，亚当再次看向了儿子，他忽然意识到，也许购买一个牧场也是好事。至少他知道如何经营牧场，而且老杰克也能够帮忙，未来雨果不再从事娱乐圈工作的话，自己也能给雨果准备一点后路。亚当一直都认为娱乐事业挣不了多少钱，而且也持续不了，这完全就是青春的饭碗，更何况出现了这一次的事件，更是让亚当警惕起来。

    想了想，“行，我回去看看附近的几块牧场。”亚当点头答应了下来，“你那里可以出多少钱，我银行里还有一些积蓄，估计买下牧场来没有问题，但之后的设备却需要再看看，这也是一笔大支出。老杰克对这方面也有兴趣，我问问他的意见。”

    雨果对美国的土地买卖一点概念都没有，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资金，只是看着亚当，犹豫地说到，“五百万美元够吗？”

    亚当因为雨果的这句话直接就被口水呛到了，猛烈地咳嗽起来，雨果还以为这个价格太低了，他是根据自己马里布别墅的价格作出的预估，但仔细想想，牧场肯定比别墅大了几倍不止，他接着说到，“如果不够的话，再多一些也无所谓的。”

    亚当看着一脸认真的雨果，诧异地说到，“你现在有那么多钱？你不是前段时间才刚买了别墅和新车什么的吗？”

    雨果耸了耸肩，带着一点点炫耀的语气说到，“我在这一行还是干得不错的。”就好像在父亲面前炫耀自己奖状的孩子一般。

    亚当愣了愣，却是垂下眼睛轻轻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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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0章 心情沉淀

    “雨果！”卡梅隆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吓了雨果一跳，他慌张地想要把手里的剧本藏起来，但显然是动作太慢了。( )卡梅隆几个大步就走了上来，一下就握住了剧本，雨果脸上不由浮现出尴尬的表情，卡梅隆那双眼睛愤怒地瞪圆了起来，厉声说到，“你现在需要休息，休息！不是说了，暂时不能接触剧本了吗！到底是谁把剧本拿给你的？”

    雨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视线余光看到了迅速从门口溜走的萨摩拉，嘴巴却是很严，没有打算“出卖”朋友，而是转移了话题说到，“甜心，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希望我好好休息，但这是我的工作，我还是需要再次投入工作的……”

    卡梅隆却是皱着那俏丽的鼻头，杏眼圆瞪地冒着怒火，“不要和我来这一套，你的甜言蜜语充满了谎言的味道。”雨果本来就不是经常说甜言蜜语的人，最近突然开始使用了，卡梅隆一下就识破了雨果的伎俩，“你也知道你需要好好休息！那么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来说呢？工作的事情可以往后推，但是现在，你需要安静的环境，至少不能有剧本的出现。”

    雨果有些郁闷地磨了磨牙，虽然他知道卡梅隆是在担心自己，但他的情况自己最了解，其实他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更何况，他是心理疾病，又不是物理伤害，他现在每天都躺在床铺上，像是重病患者一般，这让他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其实这两天他只是想陆陆续续开始接触一下剧本，看看自己是否能够静下心适应剧本，但卡梅隆着实是被吓到了，有些风声鹤唳，绝对禁止雨果接触剧本。这让雨果颇为忧伤。

    “卡梅隆……”雨果想要张口耐心地解释一下自己的情况，但他抬起头就看到了卡梅隆那双饱含担忧和恐惧的眼神，话语涌到了喉头，却是再也说不出来。过去几天时间里，卡梅隆的煎熬和惊慌，没有人比雨果更加清楚了，卡梅隆甚至深夜里都会被惊醒，只是因为担心雨果噩梦缠身的状况。

    看着如此的卡梅隆，着实于心不忍，雨果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口气，把话语咽了下去。

    卡梅隆看着雨果没有再继续反驳，整个人也就放软了下来，坐在床沿，然后缓缓地爬在雨果的胸膛，静静地倾听着雨果那平稳的心跳，这有力的心跳声音就好像催眠曲一般，让卡梅隆感觉到无止境的安心。

    “雨果，我知道你对工作的渴望，但……我只是担心你，你需要休息，等你完全调整过来了，我们再说工作的事，好吗？”卡梅隆轻声说到，听着自己的声音在雨果的胸腔里浅浅的回荡，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心理疾病、心理压力的事，从来就没有“完全调整过来”的这种说法，这需要的是当事人坚持不懈的努力，只有本人真正改变了思想改变了态度，才能够尽可能地避免心理疾病的再次出现――也不是百分百的根治。

    卡梅隆面对着雨果，就好像在对待着需要呵护的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慎之又慎，这让雨果有些不知所措。但听着卡梅隆那彷佛一碰就碎的声音，雨果却没有办法开口拒绝。

    雨果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右手停滞在半空中，微微一顿，显得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轻轻地落在了卡梅隆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低声应到，“嗯。”

    那沉闷的共鸣声在胸腔里微微发响，卡梅隆嘴角也轻轻地勾勒起了一个弧度。

    时间的流逝在这一刻似乎放慢了脚步，一直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卡梅隆似乎受到了惊吓，猛地坐直了起来，回头一看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撇开视线的亚当。“嘿，亚当，你来了。”卡梅隆站了起来，有些慌张地说到。

    “不，没事，我只是过来告诉雨果一声，我先回去了。家里的事还等着我呢。”亚当零散地说到，眼神也没有看向雨果，只是简单地交代到，然后就打算直接转身离开。

    雨果却是直接就下了床铺，“这么快就回去了？”随后快速朝亚当的方向追了过去。

    亚当局促地看了雨果一眼，视线马上就转移开了，“嗯，反正你现在看起来状态很不错，我留在这里也没事，就先回去了。”

    雨果知道亚当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亚当也不喜欢剧组这样的气氛，此时亚当已经在巴吞鲁日停留了足足五天，这已经十分难得了，上次亚当去洛杉矶过圣诞时才停留了三天而已。“说的也是。”雨果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左顾右盼了一番，“你自己也注意身体，回去就把购买牧场的事提上议程吧……再有事记得给我来电话，你知道的，反正我手机一直都是畅通的。”

    亚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两个人之间又沉默了一小会。似乎这一次的五天相处，对于两个人来说都太过亲密了，这让两个人都有些不太适应，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亚当这才开口打破了束缚，“工作结束之后，如果你愿意，就回家住一段时间吧，不要理会那些糟糕的乌鸦。”亚当抬起手拍了拍雨果的肩膀，“行，你去休息吧，我走了。”

    说完，亚当就没有回头，直接迈开脚步大步离开了。

    卡梅隆走了过来，对着雨果说到，“你就在这里吧，我过去和乔看看亚当还有缺少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