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的视线在衣服上方扫描过去，最后却在一个男人身上停留了下来，雨果仔细琢磨了一下，拍了拍约瑟夫的手臂，“为什么那个男人看起来这么眼熟，就是站在三点钟方向那个。”

    约瑟夫顺着视线看了过去，也沉默地想了想，随即不确定地说到，“是阿玛尼的那个分店负责人……呃，弗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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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礼尚往来

    “是叫弗兰克吗？姓什么来着？”雨果也被约瑟夫的提示唤醒了记忆，眼前那个男人就是阿玛尼罗迪欧大道分店负责人弗兰克-加纳。

    自从年初在阿玛尼分店被鄙视了一回，雨果和约瑟夫就再也没有和阿玛尼有过接触，一方面是行程比较繁忙，双方也没有接触的机会；一方面也是雨果很快就把那件事抛在了脑后，自然没有了直接碰面的机会。原本阿玛尼已经消失在雨果视线之中了，没有想到今天却又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了。

    约瑟夫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放弃了，他也不记得那个弗兰克姓什么了。约瑟夫回想了一下派拉‘蒙’递给自己的服装品牌清单，却忘记自己是否仔细阅读过了。

    其实服装赞助这些事一般是‘交’给公关经纪人的，但由于雨果暂时没有公关经纪人，所以目前这些事都是约瑟夫在兼顾。这不是约瑟夫的专长，能力自然稍弱了一些，比如这次就是派拉‘蒙’主动提出了这方面的要求，然后为雨果找到了赞助，最后将赞助品牌的名单‘交’给约瑟夫，由雨果来选出最后的赞助商。

    约瑟夫转头低声对雨果说到，“要直接让他们离开吗？”

    雨果不由轻轻笑了起来，生活真的是很奇妙，之前是他们主动上‘门’希望购买阿玛尼的西装，结果被轻视了；现在又变成阿玛尼希望成为雨果的赞助商，通过雨果获得更多关注。虽然以阿玛尼这样的大牌，他们也不必恳求雨果，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赞助而已，毕竟雨果现在还没有达到顶级水准，甚至就连一线都说不上，雨果还不够资格让阿玛尼放下身段；但不得不承认，这种位置的变化实在很是有趣，特别是衬托在好莱坞这个名利场的背景之下，就越发耐人寻味起来。

    “不用。”雨果摇头否认了约瑟夫的说法，“他们也没有对我们做什么，不是吗？”其实严格说来，上次阿玛尼的拒绝都是软刀子，雨果吃的算是哑巴亏――人气和信任度就是比不上理查-基尔，所以这次雨果也没有必要正面冲突。“再说了，就算我们直接拒绝，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我可不是什么稀缺抢手演员。”

    雨果的一句自我嘲讽让约瑟夫轻笑了起来，他原本看到阿玛尼的弗兰克，第一反应就是要找回场子，让阿玛尼品尝一下被拒绝的感觉，但被雨果这样一说，约瑟夫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 )不过阿玛尼今天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只是方式的不同而已，“你来拒绝，还是我来？”

    “我上次就说过，机会让给你。”雨果笑呵呵地说到，“等会你可要抓准时机。”

    就在雨果和约瑟夫闲聊的时候，弗兰克其实此时也很煎熬。

    类似于今天这样的品牌赞助会议不应该是他亲自上‘门’的，作为分店负责人，他主要职责还是在店铺那里。不过上个月总公司有意让他开始接受品牌高端客户这一块的业务，说简单来其实就是针对好莱坞顶尖演员的专属服务，这一部分业务的繁荣充满了无数商机，而作为罗迪欧大道分店负责人，弗兰克的人脉和业务能力得到了肯定，所以他成为了候补人选之一。目前，总公司还是处于考察阶段，就让几位候补人分别获得自我表现的机会。

    今天，就是弗兰克的第一个考察机会。可是谁又能够预料到，第一个机会居然就是雨果-兰开斯特。

    也许对于雨果来说记不太清楚了，但弗兰克却必须记得清楚，这是他的业务能力必备技能之一。雨果是一个聪明人，弗兰克知道这一点，从上次两个人的‘交’锋就可以看得出来，弗兰克隐藏在礼貌和规矩之下的蔑视还是被雨果看出来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可以想象，今天的会议绝对是困难重重。但对于弗兰克来说，他又不能退缩，不仅因为这是关系自己升迁的问题，而且还因为这也是他职业生涯里不可能绕过去的一课，类似于雨果这样的情况，在好莱坞几乎天天上演。

    也许昨天还一文不名，今天就大红大紫了；相反，也许昨天还是高高在上，今天就跌落云端。客户的浮浮沉沉几乎是不可预测的，所以品牌专属服务就必须处理好这种态度、待遇的差别。如果弗兰克担心被拒绝，或者觉得不好意思，那么他就可以直接打包回家了，就连罗迪欧大道分店负责人的位置都做不长久。所以，弗兰克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必须迎难而上。

    弗兰克深呼吸了一下，看了看会议室里其他品牌的负责人，然后主动朝约瑟夫和雨果的方向走了上去，“下午好，绅士们。我是阿玛尼的负责人弗兰克-加纳。”

    雨果看着弗兰克‘露’出了一抹笑容，礼貌谦逊的笑容，这个笑容是如此真诚，但看在弗兰克里却是如此刺眼，而后雨果朝约瑟夫投去了视线，约瑟夫嘴角微微抿了抿，温和却不容拒绝地说到，“很高兴认识你，感谢你今天的到来。不过现在说明会还没有开始，等一下会有专‘门’时间给你做自我介绍的。”约瑟夫给了一个软钉子，“我想现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一样的礼仪周到，一样的温和坚定，弗兰克只觉得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堵橡皮墙上，虽然不疼，但却丢人。当初弗兰克就是这样对待雨果的，而现在他正在品味着这美好的礼尚往来。

    “当然。我很期待一会具体的说明会。”弗兰克还是优雅而礼貌地说到，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但心里却不由开始骂粗话了。弗兰克生气的不是雨果的反击，而是这种反击的方式，实在是太憋屈了。

    弗兰克还是不得不调整一下心情，为即将开始的说明会做准备，可就在这时，他视线的余光有看到了一个身影朝约瑟夫走去，是纪梵希的高端客户代表卡迪斯-格洛瓦。弗兰克就看到卡迪斯和约瑟夫、雨果‘交’谈了起来，雨果脸上依旧带着真诚的笑容，只是那抹笑容显然是完全绽放了开来，洋溢着阳光的味道，相比起来，雨果刚才对待弗兰克显然就生疏了许多。

    弗兰克不由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他记得，上次阿玛尼拒绝了雨果之后，雨果就是选择了纪梵希的西装出席首映式的。他不得不记住，因为那次首映式上男主角理查-基尔完全被忽略，雨果抢走了所有的风头，甚至就连当时的话题之作“本。能”都被抢走了不少风头。阿玛尼选择理查，这个决定没有任何错误，但他们却错过了雨果――三月份纪梵希的销量在原本基础上又上升了两个百分点。

    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弗兰克提醒自己，“今天出发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了，现在需要的不是后悔，而是竭尽全力。”

    今天前来参加说明会的品牌其实并不能算多，除了阿玛尼和纪梵希之外，还有古驰、杜嘉班纳和吉凡克斯（gieves&am;am;hawkes）。一共五个品牌，这些品牌是目前国际最顶尖的一线品牌成员，但也说不上顶级中的顶级，还是可以看得出来，雨果的级别依旧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当然，比起“闻香识‘女’人”上映之前的糟糕状况，现在已经是一个巨大突破了。

    在今天抵达现场的品牌之中，吉凡克斯是最引人注意的，虽然说其国际知名度比不上其他几个牌子，在级别上也算不上特别突出，但这是一个英国皇室特许的男装品牌，品牌历史超过两百年，其底蕴却是没有人能够忽视的。

    吉凡克斯是以设计英国海军服装而起家的，时至今日则是以西服制作为有出名。当然，即使是制作西装，吉凡克斯也始终没有离开军装元素，他们旗下的西装或多或少都会保留着传统军服元素，始终都是英国皇室的御用品牌之一。

    派拉‘蒙’会专‘门’邀请吉凡克斯，其实也就是出于“义海雄风”这部电影的特制，希望能够为雨果打造出一套――甚至是几套适合电影宣传的服装。当然，这也只是希望而已，能否成行还需要进一步沟通和挑选。

    待所有品牌都就位之后，雨果和约瑟夫也开始一家一家品牌浏览起来。率先做说明的是古驰，自从新晋设计师汤姆-福特（tom。ford）1990年接受古驰以后，这家品牌‘性’感而复古的风格就逐渐形成了，汤姆对于如何将男‘性’身体里妖娆的魅力展示出来十分有心得，西装用‘色’大胆剪裁华丽，风格十分鲜明。

    以雨果的身材，身着古驰的西装是别有一番风流滋味，天然自成的衣架子确实很轻易就可以驾驭起任何衣服。不过显然，这和“义海雄风”的首映式还是不太相符，即使看起来帅气‘逼’人，也没有办法立刻拍板做决定。

    杜嘉班纳酷劲十足而不乏奢华的设计，穿在雨果身上却不是那么合适。其实杜嘉班纳一直到1990年才推出了第一个男装系列，近两年风格依旧不够显著，更多是依靠面料和整体风格来锁定消费群体。

    纪梵希的西装最大的特点就是优雅、‘精’致，雨果上一次的服装就将这种特质淋漓尽致地发挥了出来，今天也是如此。雨果看中了一款双排扣大弧领的黑‘色’西装，流线型的剪裁、伏贴合适的设计搭配一件黑‘色’暗‘花’衬衫，经典而大气，确实十分出‘色’。

    虽然男士西装的选择大同小异，但细节的差异确实会带来不同的穿衣效果，雨果对于纪梵希印象十分积极友好，不过今天还有两家品牌，看完之后再做决定也来得及。下一个，就是阿玛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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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以彼之道

    弗兰克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在实体店面面对过各式各样的极品客户刁难，这也是弗兰克目前最大的优势，他知道应该如何去应对。所以，在之前雨果和其他品牌‘交’流时，弗兰克一直都在旁边细心观察着，包括雨果和纪梵希沟通时的愉快，他也是暗暗记在心底。

    待雨果和约瑟夫走过来时，弗兰克就‘露’出了一个笑容，对于一家实体店的负责人来说，一个简单的笑容有很多种，疏离的、轻视的、尊重的、谄媚的、真诚的……笑容可以传递的意思远远比字面上要丰富得许多，而现在弗兰克的笑容就是充满了重视，他是在把雨果当做一个格外重要的客户在对待。

    “下午好。”弗兰克率先问好，然后指着自己身后的一排西装，“这一次为了兰开斯特先生的首映式，我们西装冬季档新上市的服装之中有许多款式都十分适合。这……”

    弗兰克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却被约瑟夫中间打断了，“冬季上市的新款?新款上架的时间不是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吗?”约瑟夫说话的语气还是稍显僵硬一些，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弗兰克的不满。

    站在旁边的雨果却是笑呵呵地接了一句，“你不知道吗?新款也是有区分的，许多牌子一个冬季会上三次新款的。”雨果为弗兰克解围了，这倒是让弗兰克有些意外，可是还没有等弗兰克擦汗，就听到雨果接着说到，“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这些新款的，有些新款只有特定人群才看得到。”潜台词就是在说：阿玛尼的特定新款我就没有资格欣赏，这就是在讽刺之前的事了。

    然后雨果就转头过来，看向了弗兰克，“是这样的吗?我对时尚不太了解，只是听说了一些传言而已。”

    弗兰克被雨果这一句软绵绵的话语愣是撑到了，他总算是体会到了当初他用礼貌话语去顶雨果时那种难以下咽的感受了，但弗兰克还是必须维持着笑容回答到，“今天我带过来的新款绝对是独一无二的，而且都一定会十分适合你的。”

    弗兰克悄无声息回避了正面回答雨果的尴尬，而是用一种婉转的方式做了回答，而后又顺着话题继续说了下去，“这一季的新款……”衔接起来天衣无缝，果然有两把刷子，“我们维持了阿玛尼一贯的风格，剪裁的细心和布料的质感是理所当然的……”

    弗兰克开始为雨果介绍身后的服装，雨果和约瑟夫也没有直接走开，而是很认真地打量起来。相比于其他几个品牌，阿玛尼的服装以简约沉稳的剪裁著称，理查在“最后的分析”首映式上会选择阿玛尼，其实就是因为品牌风格和他的气场十分契合。

    虽然阿玛尼这两年进行了一些比较年轻不羁的尝试，但要比起古驰的大胆创新来说，还是力度不够。所以，选择阿玛尼西装的更多是成熟稳重的商务男士，加分效果十分明显。

    严格说来，目前四个品牌之中，阿玛尼的西装虽然比不上古驰、纪梵希适合雨果，但却是最适合“义海雄风”主题的。难怪弗兰克说起来滔滔不绝，“律师形象选择我们的西装绝对是十分合适的，庄重、大气、专业、理智，这样的‘精’英形象可以在西装的每一个细节看到。”弗兰克抓住了阿玛尼品牌的特‘色’，最大程度地发挥着他的能力。

    不过看着雨果和约瑟夫认真倾听的模样，弗兰克却有一种挫败感。眼前的雨果的确是在专注地听他的说明，但问题是，雨果嘴角的笑容写满了陌生和疏离，没有刻意的负面情绪，只是社‘交’场合虚与委蛇的客套，就好像弗兰克无论说什么，雨果都已经做好决定了一般，而这个决定是无法更改的，弗兰克现在的努力不仅仅是无用功，更像是垂死挣扎或者跳梁小丑，这种耻辱感难以用言语描述。

    很多时候，人际‘交’往过程中，不需要拳脚相向才能让对方感觉到疼痛，也不需要冷嘲热讽才能让对方感觉到愤怒，谦逊有礼的笑容一样拥有杀伤力，而这种冷兵器更是冷不丁地给予致命伤害，让人从信心的根源就遭受沉重的打击。

    这种方式，弗兰克很擅长。作为阿玛尼的分店负责人，他必须保持服务行业的基本礼仪，因为这是阿玛尼的品牌形象，狗眼看人低是行业必须，但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必须有技巧，如果用谦逊的笑容包装骨子里的排斥，这是一‘门’学问。上次弗兰克接待雨果时就是如此，礼貌地让雨果知难而退，如果雨果要无理取闹，弗兰克也是有理的一方，别人很难对阿玛尼诟病。这就叫打碎牙往肚子里吞，挥拳的是弗兰克，吞牙齿的是雨果，但却没有人相信雨果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