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隆隆作响，流水倏然剧烈翻涌，化作迅雷奔腾，浪花激起片片的白雪，犹如银龙云腾，咆哮不止。稍顷，船已来到大石间的空隙。

    眼见着船就要穿过空隙，惊变突起，一根巨大的圆木从大石后横空砸下。众人来不及惊呼，仿佛能清晰耳闻“呼”的一声，圆木便已砸到船头。“嘭”的一声，船头向下一沉，被砸出个大洞。圆木从船头滚落江中，眨眼就没了踪影。船头有惨叫传出。

    圆木的突如其来，众人皆不及反应。白茫茫的水雾劈面而来，前面的几人被抛起，惨呼未停。张依达也是站立不稳，在要跌下船的刹那，被周墨扬手臂轻舒，牢牢抓住。周墨扬如钉在船上，纹丝不动。

    “嘭”船首一顿，重新向上浮起。“噗通，噗通”船上的人不断落入水中，呼喊声四起。船老大的脸色黑黄，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头上水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河水。他抹了把脸，瞪大眼睛。缺少了船工的操持，加上船首大洞进水，此时船身已打横歪斜不前，船勉强过了大石，在距岸边三四丈处搁浅，船上之人也大半落水，兀自扑通个不停。

    张依达尚未及庆幸，便惊骇的大叫起来。只见四只小船从岸边两面包抄而来，小船上共有二三十人，神情彪悍，面带兴奋，手持兵器，吆喝不止。落水的人躲避不及，便被船上之人，一刀劈下。刀光闪过，一声惨呼，水面上便是一片殷红。

    张依达见此心中发狠，反手抽出开山刀来。咬咬牙，深深吐出一口气后，他大叫一声，向船舷边跑去。

    张依达以前在安平郡几县内也走过镖，知道贼人的凶悍。现在被这伙人赶上了，求饶没用，不拼命别想活命。他心中着急，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差点又跌出船去。水中又有数人被砍，前面两艘小船兜头围了上来，明晃晃的兵器晃得晃的人眼花。

    这伙人显然是早有预谋，先在大石处设置陷阱，待船搁浅后再合围绞杀。此事想来这伙人也干过多次了。此时周墨扬也是心中着急，在船只临近大石时，他已然察觉了大石后及不远处暗藏的端倪。只是事发突然，圆木落下时，却也不及出手，只能听天由命。

    人力有时穷，面对天地之力，周墨扬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无奈，却也深深的不甘。这伙人明显是水贼，个个心狠手辣，落水的人转眼已被砍翻了大半，余下的落水者躲避着水贼的砍杀，也上不了船，在水里拼命扑腾着。两艘小船已经围上了搁浅的大船，数名水贼跳上商船，张依达和几名随船护卫已经和对方短兵相接，兵器乒乓作响。再迟疑下去，还不知要死几人。想到此处，周墨扬反手拔出了青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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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击杀水贼

    此时，后面一艘小船的船上，一个黑瘦的汉子，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其身边数个精壮的汉子，手持兵器，跃跃欲试。

    商船上，一个水贼眼中闪着贪婪，扑向一位坐在甲板上浑身发抖的客商，水贼未及站稳脚跟，一把剑已裹着风声到了面前。“嘡啷，噗呲。”这个水贼连人带刀被劈做了两截，血如匹练洒向半空。回头见一水贼靠上船舷，不及多想，又一剑刺了过去，剑尖挑起一朵血花，带来一声嚎叫，那水贼跌落水中。周墨扬连杀两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忍之意。

    不远处的黑瘦汉子，眼角抽搐着。他眸光中透着歹毒，对手下悄悄做了个手势。只听“嘣，嘣——”几声弦响。接着几声闷哼声传来，张依达的右臂和一名护卫的腿上，分别被钉入一枝弩箭。又是两声弦响，接着两声惨呼，船上又有两名护卫胸口被弩箭射中，倒在船板上。没想这帮子水贼竟有军用的弩箭。

    那黑瘦汉子身边，几个手持弩弓的水贼，见弩到功成，满面喜色。那黑瘦汉子冷笑一声，轻轻挥手。其身边几人又一次举起弩弓。围着大船的水贼，见有人受创，不由得情绪激昂，呼叫不停，再次向船上爬来。

    “表弟！”周墨扬见此心中不忍之意渐去，动了真火。只见他右手持剑，左手随手拿起边上撑船用的长篙在水中一点，身形已高高飘起，如苍鹰搏兔，迅如电闪，跃向那黑瘦汉子所在的小船。人在半空，手里的长篙已然挥起，扯起漫天水练，向小船劈落。“呜”长篙转瞬劈到小船上。“嘭”一声巨响，长篙震的粉碎，而小船已成一堆木片。船上的水贼们不及躲闪，血肉模糊，纷纷翻身落水。转眼，一艘小木船消失在众人眼前。

    周墨扬身形下落，脚步凌空虚踏几步。其身影一闪，到了另一艘小船上方。船上五六名水贼，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大叫不止。其接着一剑挥出，几片血雾蓬洒过后，转瞬静寂一片。

    周墨扬转身跃回商船，立在船首，身上片尘不染，惟有手持的青锋剑上，血渍焕然。河水哗哗流动，四周众人仿佛如梦初醒。张依达骇然之余惊喜万分。惊得是表哥不但身手如此高强，而且杀人也是如此的干净利落。喜得是有表哥在此，应可化险为夷。

    众人见周墨扬手持宝剑，眸中寒意闪现杀意凛凛，让人不敢睥睨。其实没人知道他心中却是颇为无奈。不杀人便不能阻止杀戮。难道这就是圣人所说的：杀人者人，恒杀之。皆自取也，周墨扬暗暗想到。

    几个爬上大船与还围在商船前面的两艘小船上的水贼，见首领死去，大船上的水贼们纷纷怪叫着跳下商船跳上小船，汇合小船上的众水贼驾驶着小船掉头逃命去了。

    周墨扬双脚轻轻落在岸边。他看着岸边地上的尸首，嗟叹不已！今日水上的这场突变，想必即使欲做提防，也是防不胜防吧！水面上狼藉一片，呼喊声此起彼伏，团团污血染红了半边河面。

    周墨扬站在岸边，看着船老大带着幸存的几个船工和护卫，打捞着落水者。好在此处水不算太深，水中还有二十几名生还者，都在浅滩处等待搭救。

    “表弟，你还好吗？”周墨扬来到张依达身边。张依达靠在岸边一块大石上，见周墨扬过来，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伤及要害，无妨，表哥，小弟真是佩服你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手段啊！”

    此时张依达许是因为明白了自己功夫与周墨扬比相差太远，有些神色黯然。周墨扬知其性情豪爽率直，过不多久便会恢复常态，便微笑摇摇头没有解释。见其臂上的箭矢还未取下，神识一探，未伤着骨头，周墨扬心下稍安！上前用手指搭向张依达的手臂。他手上运劲，没等张依达哎呦，‘噗’的一声响，弩箭已被逼出，掉在船板之上。周墨扬手指轻点，锁住其手臂血脉，为创口止血。张依达连忙取出自己携带的伤药敷上，不再说话。周墨扬见此起身离开，救治商船上其他受伤的人去了。

    幸免于难的近四十人都聚集到了岸边。罹难的那些人，尸首都不知被激流冲到了何处，船员们也只能作罢。“多谢小兄弟出手相救，真是感激不尽！”船老大在打捞完落水者后，带着众船工，面带真诚的向周墨扬施礼答谢。几名护卫也是道谢不已“没想到小兄弟手段高强。刚才真是好凶险！”

    周墨扬见此说道“各位无需多礼，在下也是逼不得已自救。”“待到了长沙城，我将此事禀明东家，定要重谢小兄弟。”船老大领着众人朝其深鞠一躬，离开又去安抚幸存的众客商。

    众人等了一夜，第二天中午，船老大拦到一艘与其相熟的过路商船，众人陆续上船。前舟之鉴不远，商船再次经过一处险滩时，两船护卫手持兵器，如临大敌。还好之后一路上顺风顺水，再也无事，众人沉闷的心情也好转起来。

    。。。。。。

    三日后黄昏，阳光照耀在水面点点生金，鳞光耀眼之时，眼前的河面骤然宽阔到了二十余丈。水面上船帆片片，穿梭不止。沿岸高低不同的房屋，鳞次栉比。长沙郡城的码头出现在众人眼前。

    船缓缓而行，进入了码头。不提船老大匆匆上岸向东家汇报及报官之事。周墨扬张依达和车夫三人下船向长沙郡城走去，马车已经随船沉水里了，张依达和车夫商量着进了城再去买一辆。

    长沙城临水而建，又是大郡，城墙比一般的郡城要高出一丈多，一圈的城墙估摸着怕有二十余里，高高的城门上“长沙郡”三字，肃穆浑重。

    一行三人进城后，张依达四下打量观望，眼中充满了好奇。一路颠簸，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后，众人这才缓了一口气。各自洗漱完毕，周墨扬三人吃罢了晚饭，便被张依达拽着，要去街上逛逛。

    客栈前是一处丁字路口，南北街对面，是一条东向的长街。街两旁灯笼串串，如若珠悬；街面上，人影如幢，来来往往。小吃摊，菜馆，茶楼，青楼热闹非凡。吆喝声，叫卖声，姐儿的笑声，此起彼伏，让长沙城的喧嚣之中，多了分奢靡之意。张依达一脸兴奋在前走着，周墨扬静静跟在其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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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山谷遇狼

    周墨扬走在街上，宛如观赏一副市井百俗图画。身在其中，心却在画外。仿佛自己只是一位看客，或者是一位过客吧！此时的他，心里一片澄净！周墨扬没想过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而一切，又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突然神识中，十数丈外，张依达正面露兴奋的盯着街边的两名女子。周墨扬走近抬头一看，两名女子身后的牌匾上写着“群芳院”三字，门口里面还有几个衣着袒露的的女子，搔首弄姿，嗤笑不停。张依达正饶有趣味的在一旁注目。

    没想到表弟还有如此嗜好。周墨扬上前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哎呦！”张依达回过神来“表哥你可来了。这里就是那妓院吗？我们县城里可没见过这样的场所。以前只是听镖师们说过，今儿可算是亲眼见到了。你看这几个姑娘，长的可真好看！”周墨扬闻言不语，斜睨不止。张依达被看的一阵心虚，好像干了什么坏事似得，忙说道：“表哥，我们继续逛吧！”周墨扬忍俊摇头不止。

    “咱来出趟远门不易！如此这般，也算开了眼界不是。你说呢？表弟！”周墨扬拍拍张依达的肩膀，打趣不止“你看啊，那个着红衣的。。。你看啊。。。就那个，圆脸的！”张依达尴尬的挠了挠头，周墨扬也不在意，微笑着继续打趣，只是他目光清澈，与张依达双眼放光截然不同。

    。。。。。。

    一车三人离开长沙城已有七日，途中经过南阳郡，这日日头过午时分到达了颍川郡与洛水郡交界的一处山脉脚下。地理志上说此山脉名叫天都山脉。到京城有两条路，一条是走小路翻过此山脉的主峰天都峰，约莫一百多里山路，就能达到离京城不远的洛水平原，只是山中多野兽，一般人翻山都是结伴而行；另一条是走官道绕过整个天都山脉，约莫八百多里路，也能到达洛水河边的洛水平原，大部分来往客商都走这条道。

    车夫此时停下马车，转头看向张依达二人，目光似在询问二人走哪条道？以张依达的性格哪里会怕野兽，自然路越近越好。周墨扬算算离会考的时日也不多了，到京还要做些准备，也就同意了张依达的想法。于是让车夫独自驾车走官道，二人打算翻山而过，到时再在京城最有名的河洛客栈门口会合。周墨扬再三叮嘱车夫一路上要小心，不需要太赶，因其迟到不影响自己赶考。

    二人来到山脚下，只见眼前一条长长的青石阶梯从山脚通往山峰，一眼看不到头，这些青石台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谁何人所造，看样子有些年份了。这青石阶梯上长满了青苔和杂草，看来走的人不多。二人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达那天都峰顶。站在峰顶上，一览众山小，远远的只见一个巨大的山谷在眼前，山谷里长着浓密的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