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两壶好茶。”伙计大声吆喝了一句，将二人就进引到一张空桌前坐下，汪德和常泰侍立一旁，伙计擦了擦桌子，笑呵呵道：“两位公子还想要点什么？”

    林东当即吩咐道：“有什么拿手的好菜都来一份，再来两壶好酒。”

    “两位公子稍等，酒菜马上就到。”

    伙计招呼了一声，直奔厨房。

    不多时，伙计端着一个托盘快走了过来。

    眼看着伙计将一个个盘碟放下，凌正阳忍不住苦笑道：“林掌柜，你请我吃饭的用意，该不会是想看我出丑吧？”

    辣子鸡、水煮鱼、麻辣豆腐……每放下一盘，便能看到铺得满满一层的辣椒，那红彤彤油闪闪的光泽，带着辛辣的热气，别说凌正阳，林东看着都有些头皮发麻。

    “你们酒楼的菜，放这么多辣椒？”林东忍不住抬头看向伙计，秋风城气候略显干燥，大多数人都吃不惯太辣的食物，瞧瞧这满盘的辣椒，看着都让人烧心。

    伙计尴尬一笑：“二位公子见谅，实则我家老板的朋友程爷正在厨房亲自下厨，听说有人点菜，一时兴起。二位公子不妨尝尝，如果不合口味，我再替你们重新更换。这桌，算我们酒楼的。”

    林东不由抬眼看向凌正阳，上午故意整他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中午这顿，林东是真打算请客。

    借了人家那么多好茶好酒，还谋划着以后让人家银子赔出来，老老实实请一顿几百文钱的酒席也是应该。

    凌正阳还是搞不清林东是否是故意的，不由小声询问道：“林掌柜，要不，咱们换其它的菜？”

    “行，用不着尝了，再换一桌。”林东拿出锭银子放在桌上推到伙计面前：“这桌也算我们的。”

    “这……”伙计并未去看桌上的银两，神情略有些为难，迟疑了片刻，歉意道：“我去和程爷商量商量，二位公子稍等片刻。”

    林东微微蹙眉，自己吃什么菜，还得经过别人同意？

    正想开口，伙计已经转身而去，无奈，林东询问道：“三少爷，咱们换一家还是等等再说？”

    “林掌柜，这酒楼，真不是你安排的？”凌正阳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这事实在太巧了一点，更何况，就算是老板的朋友，客人不想吃，哪还需要别人同意。

    林东无语，索姓也懒得解释了。

    这态度，反倒让凌正阳相信是个巧合了。毕竟，林东也不至于弄出这么一出小家子气的整人方法。

    扫了眼桌上的酒菜，凌正阳苦笑：“看起来倒是不错，就是时候不对。”

    林东不由看了眼桌上的四盘菜，确实，细看起来，色泽光鲜靓丽，辣椒与食材平整匀称。就算味道不行，下厨的人，火候与炒技却有极高造诣。

    忍不住，林东拿了双筷子，夹了块鸡肉放入嘴中。

    辛辣味直冲大脑，霎时，林东便觉浑身上下如置身于熊熊烈火中烧灼煎烤。一股滚烫的气流从胃部狂涌上来，林东忍不住吐了口气，辛辣顺着发麻的舌头喷涌而出。

    头顶，升起薄薄的烟雾。

    林东长大嘴巴，眼泪，在眼眶中转悠。

    凌正阳三人都是狠狠咽了口唾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可怜的林掌柜。

    忍着火烧火燎，林东嚼了几下，蓦地，眼瞳闪过一抹诧异。

    随着咀嚼，一股淡淡的酸味竟将唇舌间的辛辣给逼退了少许，鸡肉外酥里嫩，配着那似辣似酸的感觉，吃起来干松香脆。咽入喉咙，酸味带着鸡肉不断下滑，火辣辣的胃部，竟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难以忍受。

    浑身上下，顷刻间，居然让林东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凌正阳显然也发现了林东的异状，见他本还痛苦莫名，突然间又似乎非常享受，不由小声询问道：“林掌柜，味道还行？”

    林东刚欲点头，心中一动，笑道：“还行，就是稍微有点辣，三少爷试试？”

    凌正阳嘴角抽搐，神情可以装出来，头顶冒烟的本事可装不出来，稍微有点辣……林掌柜摆明了没安好心。

    见凌正阳神情，林东再接再厉，朝着身前的辣子鸡扬了扬筷子：“三少爷，试试，确实不错。”

    “林掌柜请，我还是习惯清淡一点的。”凌正阳笑着道。

    林东笑了笑，不再强求，缓缓将筷子放下。这神情，看得凌正阳快慰至极，一上午的煎熬瞬时化作云烟而去，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透着畅快。

    林掌柜，你也有强颜欢笑的时候。

    凌正阳敢肯定，林东心里肯定不如现在表现的这般平静。

    如凌正阳所料，林东的心里，此刻确实是波涛汹涌。

    这菜，绝了！

    若非不想被凌正阳看出端倪，说实话，林东还真想把一盘辣子鸡都扫进肚子里，然后再试试其它几盘菜。

    林东敢肯定，这辈子，他绝对没有吃过这么让人欲死欲活的食物。

    江奎做的菜，透着股朴质，味道醇厚浓香。乔天浩的菜，或许是师出姜一厨的缘故，精致细腻，鲜香嫩爽。一个极富家常菜的气息，一个富贵逼人。

    二人，都属于最正统的厨子。

    而今天这半盘子都是辣椒的菜，却完完全全颠覆了林东对这个世界菜系的认知。

    就林东所知，这个世界只有两大菜系，一是家常菜，二是宴席。前者追求的是平淡味长，后者追求的是华贵味美。一个尽量挖掘食材本身的特色，一个拼命加强食材最明显的特色。

    按林东不太透彻的理解，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佐料少，一个佐料多。

    可眼前这盘辣子鸡，辣这种味道成了食材，鸡反倒属于佐料。而且，吃起来实在过瘾。霸道让人想喷火的辣味，畅快让人想捶桌子的感觉，任何正统菜的味道都无法达到如此激烈的程度。

    光凭这道辣子鸡，林东就敢拍桌子保证，只要愿意到林记客栈做厨子，这辈子的工钱，十万两银子只多不少。

    如果不止这道辣子鸡，其它菜也能保持这种激烈，并且能还原各种食材本身特点的话，只要愿意到林记客栈做厨子，再多银子，林东也敢开出来。

    虽说如此激烈的味觉冲击，并不适合大部分人尝试，而且这仅存的小部分人中还有大部分人不一定能忍受最初的辣味，但对这小部分中的小部分人来说，这种菜，绝对有着致命的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