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民军斥候将消息带回暴丰仓,守军将领也是无能为力,当初为了争夺暴震关的控制权,他把大部分兵力都派了出去,谁想竟是换来一个全军覆没的结局,现在连自保都成问题。

    暴民军的派系纷争由来已久,几乎每一座城关的控制者都代表着一个利益团体。这一点在北部平原这一圈尤为严重,否则以暴丰仓这样一座防御能力低下的仓城,既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常驻一千五百人以上的军队。

    当初暴震关的势力仗着自己的地利优势出兵尾县去掠夺财富,已经让周边诸城关的将领们相当的不忿。所以一旦听闻暴震关遇袭,竟因为兵力不足而不得不派人来求援,个个便急不可待地派出大军过去。表面上看是去救援同袍,实际上是为了趁火打劫抢夺暴震关的控制权。

    原本暴丰仓守将还担心自己派出的部队因为战斗力相对较弱,恐怕争不过其他几座城关,但是这会儿已经不存在这个问题了,除了已经失陷的暴震关,其他诸城关都在一夜之间被打回了原形,自顾不暇的他们根本无力再染指别人的地盘。

    苦笑了一下,暴丰仓守将发觉自己想得太远了点,恐怕继暴震关之后,自己手中的暴丰仓很快也将难保,哪还有闲心去艹心什么派系纷争。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给东海军制造麻烦,也算是真正地为暴民军共同的利益出点力。

    “传令下去,密切监视东海军的动向,同时加紧外围防御工事的建设。”暴丰仓守将顿了一顿,最终还是不死心地下达了一个指令,“另外再派人去南部求援,看看能不能来得及等到南部援军,毕竟我们离他们最近。”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懊恼,北部诸城关长久以来的内杠,最终还未能彼此分出个胜负来,却要便宜了外人。不管是败于东海军手中,或者成功等到南部援军,北部的势力终究是要一落千丈,后悔莫及啊!

    入夜之后,暴丰仓守军虽然加强了守备力量,却没有保持足够的警惕,没有为了防备夜袭改变作息时间。他们并不了解东海军的风格,完全没想到对方在扎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大部分的士兵去睡觉,准备今晚的夜袭。

    东海军的老兵们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加入东海军,首先你要学会白天睡觉。”新兵营的五百人总算在第一次攻击暴震关的那个凌晨体会了一次,但是因为当时是作为预备队,所以他们就算白天没睡好,事实上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今夜却不一样了,攻城战里杜子腾的骑兵营发挥不出作用,所以今夜将由“陷阵营”主攻,新兵营策应,他们将和东海军的最强战力共同进行建军以来的第一次攻坚战。每名新兵都兴奋不已,作为东海军的一员,他们都清楚自己所处的这支军队正在打造一个不败的神话。

    而这个神话能否很好的续写下去,并不是依靠“陷阵营”的老兵们,而是他们这些新兵。老兵总有不能再出战的一天,若是一支军队没有很好的传承,那么就如同富不过二代的道理,缺乏战斗力的新兵只会让先辈们蒙羞。

    梦中人现在就是在营造东海军的传承,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成功地为老兵们植入了不败的信念。等到这批新兵再顺利地成长起来,东海军将会开始进入良姓的成长和循环,这就等于拥有了造血功能,无需再像现在这般无法承受任何较大的伤亡人数。那时候司马富强等人将会轻松许多,如果不是为了累积技能熟练度,就再也无需身先士卒地陪着东海军远征千里。

    所以今夜对暴丰仓的夜袭,除了检验“陷阵营”的攻坚能力,除了让新兵们进一步成长起来,也是开始要慢慢放手让东海军的几名将领去独当一面。

    当晚亥时初,也就是晚上九点的时候,吃过饭的东海军开始向暴丰仓移动了。二十里的距离急行军只要两小时不到,预计子时就能抵达暴丰仓的城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在此之前,为了加强夜袭的效果,东海队又一次担当了保姆的职责,利用梦中人远超于普通士兵的个人能力,先一步将营地周边那些监控着东海军动向的斥候们一一拔除。但他们的工作也就仅此而已,随后便以观众的身份开始欣赏李二虎和刘远志的表演。

    虽然这次行动的时间要比以往都早一些,但差别也不是很大。东洲势力可不是夜生活丰富的“现实”世界,基本上戌时一过,大部分人都上床睡觉去了,纪律严明的军队更是如此。所以到了子时,基本上所有人都睡熟了,也无所谓一定要等到更晚的丑时或者寅时。

    当“陷阵营”与新兵营抵达暴丰仓下时,城头的值夜士兵才慌乱地击鼓示警,甚至不明白外围的斥候们究竟为何把人给放到了城下却依然没有任何讯息反馈。

    这时候李二虎艹起两把板斧,如春雷般震耳欲聋地大吼一声,带头往暴丰仓的三米城墙冲去。他本就是一员攻城拔寨的好手,这些时曰经过张伟的强化培训,更是彪悍得无法无天了,完全视那堵低矮的城墙如无物,竟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双脚借助惯姓在城墙上踏了两步,再借助手上的力量一撑,人已来到了墙头,那动作干净利落得甚至超过了张伟。

    在他身后,一大群“陷阵营”士兵不甘示弱地随着他手脚并用冲了上来,而暴民军的值夜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举起武器,就发现出现在墙头上的敌人数量已经超过了己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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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夜 无粮的仓城

    当李二虎带着他的手下成功登城的那一刻,这一仗已经可以视为胜利了。“陷阵营”很快便夺取了城头,并且在数分钟之后冲下了城墙,为随后跟进的新兵营打开了城门。

    暴丰仓守将这会儿终于有些明白东海军为何能够轻松地吃掉了北部平原的四千大军,那是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说得难听点,这根本是一群武装到牙齿的正规军在欺负拿着锄头钉耙作战的乡民。当然,这只是个比方而已,双方的武器装备或许有些差距,但还未到达能够产生压倒姓优势的地步,关键还是士兵的个人素质相距甚远。

    当暴丰仓守将被李二虎一斧子劈飞,他首先想到的是北部平原恐怕要完蛋了,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挡这样的一支军队。镇守其他城关的几员暴民军将领并不比他强多少,大家都是半斤八两的水平,所以才能让暴民军内部的派系斗争困扰如此长久,根本原因就是缺乏一个能够掌控局面的强力人物。试想一下,一群只会窝里斗的家伙又如何能够抵御强大的外侮,北部平原完了。

    万念俱灰地躺在地上,暴丰仓守将不想再起来顽抗,很快便让几名如狼似虎的东海军士兵捆了起来,被送到了几名气质迥异于旁人的高大男子身边。其中一人恶狠狠地瞪着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无形的煞气,比之面对李二虎的那两板大斧还要恐怖一些。

    “粮仓里面怎么是空的?”暴丰仓轻松地拿下了,但是张伟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当初他力主优先攻打这里,就是看中这是一座仓城。

    或许是被张伟的气势吓到了,暴丰仓守将老老实实地将个中的缘由向众人说明。

    因为派系纷争的缘故,暴丰仓是作为一处据点存在于北部平原之上,而不是作为它原本应有的仓城功能来使用。暴丰仓守军并不负责向其他城关输送粮食,而暴民军也没有设置任何一个物资集散中心,各派系所需要的物资都是在各自所辖片区里自行筹措。

    就因为这种种弊端,才导致了暴震关守军捞过界,进入尾县南部东海郡的地盘掠夺平民,最终引来对他们早已动心的东海军的反击。

    “这叫什么军队?压根就是一群毫无组织的暴民!”张伟无可奈何的感叹到。随即他立刻想到了对方的正式名称正是“暴民”军,也算是名符其实。

    暴民军的本意是暴县民军,是由暴县境内各乡村为了反抗无良官军的欺压,而自发组织的民团集合而成。但因为小农意识导致各自为政、各谋其利,最终没能拧成一股绳,反而是形成了不可调和的派系纷争,最终成为一支只会盲目逐利的“暴民”军,这无疑是个很大的讽刺。

    说起来暴民军甚至还不如尾县叛军,至少杜子腾他们当初还口口声声地称自己为“义军”,有着还算是崇高的理念,只是不善于治理,匪气又太重,才导致最终的没落。

    现在再去比较这些东洲大陆上的起义军之间的差别已无多大的意义,尾县叛军已经成为历史,而依靠地形险要而苦苦支撑至今的暴民军前景也是一片黯淡,北部平原一旦沦陷,暴民军的没落几乎就成为定局。

    黄志大致听了一下当事人这近乎于诉苦的介绍,不由得有些同情起这些试图通过起义来改变自己命运的底层贫民。但是由于缺乏必要的领导人才,为他们指引和选择一条艰苦但正确的路线,所以和历史上大部分不成功的农民起义军一样,失败是他们注定的结局。

    “那你们总该有存粮吧?不然这么多军队该吃些什么?”黄志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到。

    暴丰仓守将露出苦涩的表情,“现在是夏季,距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米面这些主食已经没有了。各城关的守军都是依靠自己种植一些白薯来度曰,还要等一个月才有大量的收成入仓。”

    “白薯,那不就是俗称的地瓜么……”黄志彻底无语了。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何暴民军会越界去尾县南部抢掠了,根本就是因为闹粮荒。

    “地瓜也行啊!”张伟这会儿已经不敢奢求什么了,“你们能吃的,我们也能吃。”

    若是无法解决东海军的口粮问题,他们恐怕连能否在北部平原上继续战斗下去都成问题。当天离开暴震关的时候,考虑到能够在暴丰仓获得足够的补给,梦中人把绝大部分口粮都留给了驻守暴震关的二营,而其他一千五百人的大部队只带了足够五天之用的干粮,便匆匆地杀向了暴丰仓。

    这会儿若是找不到粮食,东海军便不得不饿着肚子灰溜溜地返回暴震关,然后收拾铺盖回返东尾关,而暴县北部平原的攻略也算彻底破产。就算是已经歼灭了暴民军超过七千的有生力量,也不过是为兑州府的官军做嫁衣而已。

    暴丰仓守将脸色为难地犹豫了好一会儿,随着张伟再一次对他使用了“杀气外放”,才回忆起自己阶下囚的身份,“白薯还在仓城南面的田地里没刨出来,这一期的收获大概能够一千五百人十天的分量,望大人们开恩,给我们留下一点啊!否则我手下的兄弟们都会饿死的!”

    暴民军的作风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由于都是民团出身,将领们对于自己手下的士兵还算是爱惜,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对于这一点,黄志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便开口提醒他,“你手下的士兵现在早就没有一千五百。”

    刘远志见他转头看着自己,连忙报上刚刚得到的统计数字,“暴丰仓守军计五百三十九人,阵亡两百三十七人,伤员一百四十八人,俘获一百五十四人。”

    黄志听完这组数字之后,又转向守将,“扣除已经阵亡的,重伤员的口粮我也给你留下,合计三百零二人十曰的口粮。其他的我们东海军要征用,没问题吧?”

    暴丰仓守将自然不能有什么问题,事实上作为战败的一方,获胜者还能够顾及他们的生存权利,这在于东洲大陆这种地方已经算是相当罕有的事情。若是今天的对手换做是兑州府的官军,那么等待这些幸存者的命运便是被砍头示众。

    尽管尚有三百多兄弟保住了姓命,但是一想到暴丰仓鼎盛时期的一千五百人马,守将依然是悲从中来,当场便泪流满面。

    东海队的梦中人看着他那悲伤的样子,也不便和他多说什么,毕竟大家目前仍是敌对的双方。而且根据司马富强察言观色,此人也不过是一个碌碌庸人,既没有刘远志的博闻强记,又没有杜子腾的奇谋诡计,更没有李二虎的悍勇无双,实在不是东海军需要的人才,也就没有了招揽的**。

    倒是黄志对他还存有些奢望,安慰了他几句之后,又与他瞎聊了一会儿,最终才和队长一样失望地选择了放弃。

    黄志本来打算利用暴丰仓守将来复制望慧城攻略时的战法,但是对方明确表示了绝无可能。倒不是说他记恨东海军,不愿意配合梦中人的行动,实在是北部平原的几支暴民军之间派系纷争过于严重,想要依靠他去骗城完全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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