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客间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经过刚刚的那轮祝酒，这个由大小官员组成的小群体间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两方之间的语言障碍似乎不存在了，福吉正和另一名保加利亚官员愉快地交谈着，而从一开始就充当翻译角色的巴蒂・克劳奇，则不作声色地走到了一边。

    “鲁弗斯。”他走到一个穿着长长的黑色皮风衣的男人身边，递给他一杯酒，“怎么样，老朋友，今晚一切正常么？”

    穿黑风衣的男人转过头，露出一张沧桑但是无比坚毅的脸，长长的棕色的头发配上他那双眼神锋利的黑色眼睛，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头狮子。他叫鲁弗斯・斯克林杰，法律执行司下属傲罗办公室的主任，和他的外表相称，他性格坚毅果敢，在魔法部中一向以态度强硬而著称。看到是克劳奇，斯克林杰愣了一下，然后接过了酒。

    “目前看来还好。”他轻轻抿了一口酒，习惯性地眯起眼睛扫视四周，然后看向克劳奇，“我调集第二、第三和第七行动队，总计近一百名傲罗分散在会场内外，这已经是我所能调用人员的极限了，但是……”斯克林杰顿了一下，显得有些烦恼，“如你所见，这是一场盛会，场地太大，人员也太多了，我们不可能照顾到所有地方。”

    克劳奇微微点头，似乎是对斯克林杰的烦恼表示理解，他犹豫片刻，低声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调用特勤部队呢？”

    斯克林杰愣了一下，似乎是一时间没听懂克劳奇的话，他盯着克劳奇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把声音压得很低，慢慢地说：“巴蒂，我不觉得这里是谈论这个话题的好地方。”

    巴蒂克劳奇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斯克林杰，眼神中看不出丝毫退让。两个人僵持了一会，终究还是斯克林杰做出了妥协，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在周围布下一个绝音结界。

    “我没有权限调动特勤部队，实际上，在和平时期，没有任何个人有调动权限。”斯克林杰说，他侧过头看向正站在人群中间把酒言欢的福吉，接着说道：“即使部长也不行，只有通过委员会决议，特勤部队才能出动。”

    克劳奇微微摇头，看似对斯克林杰的反应并不意外，他眯起眼睛，那种眼神让斯克林杰感觉不太舒服。

    “鲁弗斯，看看周围，所有人都玩得很尽兴。”克劳奇不慌不忙地说，他抬起手指了指四周的人群，“可是，你觉得这里面有多少人，有勇气站出来直面黑暗与邪恶，捍卫我们今天来之不易的安宁。”

    斯克林杰盯着克劳奇，语气有些生硬地说：“你想说什么，巴蒂，我不喜欢绕弯子。”

    “我的意思是，”克劳奇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用阴沉的语调说：“我们面临着一场危机，而大多数人还沉浸在和平安逸的幻想中，就连魔法部中的大部分人也是如此。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改变这一切。”

    “这说服不了我。”斯克林杰低声说道，眉毛蹙成了一团，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阴森，“这么多年来，你总是如此固执，我要怎么才能说服你放弃那些激进而又不切实际的念头。”

    “激进？”克劳奇冷笑，“鲁弗斯，究竟是我太激进，还是你们变得软弱了。我们的敌人正在一步步地攫取力量，阴谋准备着消灭我们，而我们却对此视而不见。”他沉吟一下，

    “见鬼，巴蒂。”斯克林杰用力摇了摇头，愤恼而又无奈，“没有阴谋，没有敌人，更没有人整天想着推翻魔法部。如果你坚持，至少你要让我看到我们的敌人在哪！”

    “黑巫师！”克劳奇沉声喝道，声音低沉而笃定，眼睛里透着某种狂热的情绪，不过很快他便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和我都知道，他们从没有放弃。”

    斯克林杰一哽，转而沉默地看着克劳奇，紧绷绷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最近一直在回避我，这一点我很清楚，鲁弗斯。”克劳奇的语气不急不缓，“黑魔王当道时，我们曾并肩战斗，付出了那么多牺牲，才赢得了胜利。”

    “黑魔王已经不在了。”斯克林杰咬着牙说，“他完了，在那个夜晚，栽倒在两个孩子手里。”

    “是啊，他栽倒在两个孩子手里，这让魔法部，让我们的一切付出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克劳奇阴郁地说，“而时至今日，一个孩子成了邓布利多的宠儿，成为了人们的希望；而另一个……”

    克劳奇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正慢慢露出他狰狞的爪牙，准备把我们撕得粉碎。”

    “这太荒唐了。难道我们谈论了这么多，最终的结论是我们需要去对付两个还没从学校毕业的孩子！”斯克林杰恼怒地说。

    “我们要对付的是半神！”克劳奇毫不退让，斩钉截铁地说，“邓布利多把其中的一个拉拢培养成自己的代言人，借助他那所谓救世主的身份巩固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而另一个则靠着那邪恶而恐怖的力量，成了黑巫师们新的主子，这样下去，总有一天魔法部会变得无足轻重，沦为他们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

    “醒醒吧，鲁弗斯，这世界的命运不该由少数的几个半神来掌控。权力应该掌握在政府手中，只有政府才有资格领导人民。”克劳奇热切地说，“我们需要特勤部队，只有掌握了他们，我们才有能力抗衡半神。”

    斯克林杰半天没回话，似乎被克劳奇的话惊呆了，他定定地看着克劳奇，而后者则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回应，过了好一会，斯克林杰慢慢回过神来，他用复杂的目光审视着克劳奇，似乎想看透他的思想。

    “巴蒂，我的老朋友，我尊重你。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斯克林杰开口道，声音干涩而低沉，“特勤部队不是某个人或是某个势力的工具，它是为何而存在，我相信你很清楚。”

    斯克林杰举起杯子，喝干了里面的酒，然后用力呼了一口气，他垂着眼睛看着杯子，低声说：“谢谢你的酒，巴蒂，现在我要去巡视一下，再见。”

    斯克林杰转身向外走去，克劳奇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阴郁。就在斯克林杰将要走进周围的人群之前，巴蒂克劳奇慢慢地说道：“你们会后悔的。”

    克劳奇的声音并不大，实际上几乎就没有发出声音，可是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地在斯克林杰耳边响起，他停下了脚步，可是片刻后他便做出了决定，没有回头径直走入了人群。

    巴蒂克劳奇站在那没有动，一瞬间，似乎他的脸上露出了愤怒与失望，可是很快便恢复正常。良久，他回过身，向官员集中的人群走去，脸上又挂上了平日里自信与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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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与火焰杯第七章 选择与蜕变

    第一节

    晚会一直到了半夜，人们才陆续开始离开，尽兴玩乐的人们似乎把长期储存的热情与躁动挥霍一空，三两成群慢悠悠地走回营地，一边低声哼着歌或是谈论着晚会上的趣事。

    索伦与芙蓉两人也跟在稀稀落落的人流中，牵着手散步一样走回了营地。少女今天玩得很尽兴，几乎全部时间都在拉着索伦跳舞，精力之充沛让索伦都感到有些惊讶，而在喝下了数量可观的甜酒后，她不出意外地染上一丝醉意，银色的长发衬着微显酡红的脸庞，让她看上去格外迷人。

    两人回到营地时已经过了午夜，繁星点点的夜幕下，营地很快便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在少女的坚持下，两个人裹着一张柔软而温暖的毯子，静静地坐在帐篷门口，任由和着青草气息与虫鸣声的晚风轻抚过面庞。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在这静谧而安详的夜中，两人彼此依偎，没有只言片语，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内心――人们对于幸福的理解总是各不相同，而对于此刻的两人而言，幸福就是如此的简单而真实。

    少女靠在索伦的怀中，或许是因为醉意，她看起来有些困倦。把索伦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少女闭着眼睛轻哼着不知名的歌曲，歌声飘渺而灵动，随着晚风传向远方，直至那遥远的虚空之中，而虚空也因此不再空虚。

    那歌声中的语言并不属于人类，反而更接近某种上古精灵所用的语言，从几个间或出现的特殊词缀中，索伦隐约能感受到灵能的共鸣。他静静地听着少女的歌声，心中一片宁静，就连灵魂深处那永不息止的火焰带给自己的痛苦也平复了许多。这歌声如同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当索伦将自己的心思沉浸在歌声中时，他仿佛能看到一处绝美的仙境，无数生灵栖居其中，享受着那片乐土赠予他们的一切，一切都显得如此美丽而祥和，让人禁不住心生向往。

    “圣灵秘境……”索伦低声自语，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令他思虑已久的存在――神性的源流。

    心思转动间，索伦灵魂深处的本源之火躁动起来，自身那黑暗而压抑的力量涌动，瞬间把歌声带给他的飘渺感受驱散的一干二净，再无踪迹。清冷的夜风拂过，夹杂着草虫的低鸣和树叶的沙沙声，索伦长出了一口气，微微地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少女，发现她早已悄然睡去，就好像是害怕索伦离开似的，她把索伦抱得紧紧的，额前几缕柔顺的银色头发散落在微红的脸庞上，让她看起来是如此的美丽。索伦用手指温柔的拂过她的脸庞，指间的触感柔和而温暖，让他感到心安。

    他抬起头，凝视着深邃的夜空，他的力量在这黑夜之下是如此强大，可此时此刻，索伦却莫名的感到一丝疲倦，他很想就这样和自己心爱的人一同沉沉地睡去，让所有的执着与痛苦都随风而去。

    可他做不到，有些选择一经做出，便不可更改，既然当初他走上了这样的道路，便再无回头可言，他知道，这一切是他应付的代价。

    “后悔了？”索伦在心中自问，“在品尝了幸福的滋味后，你已经软弱到开始厌倦这无尽的煎熬了么？”

    索伦默然无语，陷入久久的沉思中，躁动而压抑的力量随着他纷乱的思绪，从他身上慢慢地逸散开来，将周遭的营地笼罩在其中。渐渐地，周围变得寂静无声，有不少早已入眠的人们或皱起了眉头或面露痛苦与恐惧，只因为他们已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梦魇之中。

    “索伦……索伦……”一声呢喃般的低语传来，这声音如此熟悉，把索伦从沉思中拉了出来，而他不自觉间逸散出的力量也同时消失了。

    他低头看去，怀中的少女仍在熟睡，她把索伦抱得紧紧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安，几行泪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索伦……”她在睡梦中低声呓语，声音中带着祈求，“不要离开我。”

    索伦哽住了，这一刻他不再在意那些纠结于心的执念，他突然意识到相比于那些虚无的原则与理念，没有什么是比守护那些深爱着自己的人更重要的，哪怕是这十几年来一直填充着自己的对复仇的渴望，也远远不及于此。

    是当复仇与守护自己所爱相冲突时，究竟该如何选择，长久以来，索伦都在或有意或无意的回避这个残酷而尖锐的问题，因为他没有勇气来直面它，直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