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格格《射雕》是读完了。但对郭靖一直不太感冒，所以听说《神雕》沿袭《射雕》。顿时兴趣索然。

    直到第二回“骄傲与自卑齐飞，机智共油滑一色”的杨过出场。她这才来了兴致。然后看完上一回后，就一直对这位“姓龙的女子”念念不忘，还专门发信息询问过邓铮何时出场，因此林小璐订阅的《神州武侠》一到，立马顺到手里翻阅了起来。

    宿舍里，此时只有姜妃和她。

    她看得太入迷，入迷到一向迷离的瞳孔罕见地聚敛了起来，整个呼吸都有些急促。姜妃洗完衣服出来喊了她几声都没听到，一看她这古怪摸样。顿时好奇，拿眼朝书页上一扫，刚好看到霍都领着一群邪魔外道，在活死人墓前吹响号角，小龙女琴声回应这一节，顿时“咦”了一声，再也拿不开眼睛――

    霍都自以为很拉风地吹完后，放下号角，故作斯文附庸风雅道：小王蒙古霍都。敬向小龙女恭贺芳辰。

    他的话音刚落，树林人铮铮铮响了三下琴声，似是小龙女鼓琴回答。

    霍都大喜，把对方的礼貌当成是好感。继续酸腐气四溢的瞎逼逼：闻道龙姑娘扬言天下，今日比武招亲，小王不才。特来求教，请龙姑娘不吝赐招。

    猛听得琴声激亢。大有怒意。活死人墓前，一众邪魔外道纵然不懂音律。却也知鼓琴者心意难平，出声逐客。

    霍都脸皮奇厚，大喇喇调笑道：小王家世清贵，姿貌非陋，愿得良配，谅也不致辱没。姑娘乃当世侠女，不须腼觏。

    此言甫毕，但听琴韵更转高昂，隐隐有斥责之意。

    霍都不干了，领着一众邪魔外道捡钱抢宝似的往里冲，一旁的丘处机和郭靖正要抢入树林，帮助小龙女退敌，忽听群豪高声叫嚷，飞奔出林。

    丘郭二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有点懵擦擦的，就见数十人没命地从林子里往外飞跑，而刚刚差点干翻重阳宫的两大魔头霍都与达尔巴也急步奔出，狼狈之状，比刚才退出重阳宫时跌份了无数倍。

    二人正诧异这小龙女不知用何妙法驱退群邪时，只听得嗡嗡响声自远而近，月下但见白茫茫、灰蒙蒙一团物事从林中疾飞出来，扑向群邪头顶。那些个江湖豪客中有几个跑得稍慢，被那群东西在头顶一扑，登时倒地，抱头狂呼，原来竟是一群白色的玉蜂！

    玉蜂毒性很烈，顷刻间又干翻了不少人，树林前十余人滚来滚去，呼声惨厉，听来惊心动魄。

    这些个平日里犹如凶神恶煞般，隔三差五的不烧杀抢劫、奸淫掳掠一下都不好意思站出来说话的亡命之徒，纵然砍下他们一臂一腿，也未必会讨饶叫痛，然则此时被这群白色的玉峰刺中后，却是瞬间节操全无，有呼爹喊娘，有凄厉悲呼，更有人直接叫道：

    “小人知错啦，求小龙女仙姑救命！”

    再然后，听得林中传出铮铮琴声，接者树梢头冒出一股淡淡白烟，空气中飘过一阵极甜的花香。过不多时，嗡嗡之声自远而近，那群玉蜂闻到花香，奉召飞回林中……

    这下子，连丘处机老道也又是佩服，又觉有趣，大声说道：“早知我们这位芳邻如此神通广大，全真教大可不必多事。”

    他话音一落，林中琴声变缓，轻柔平和，显是酬谢高义之意。

    丘处机哈哈大笑，朗声叫道：“姑娘不必多礼。贫道丘处机率弟子郭靖，敬祝姑娘芳辰”。

    琴声铮铮两响，从此寂然。

    彼时，有月色嗳嗳，有终南夜景，有数百凶神恶煞妖人匪徒，更有郭靖这样的五绝级高手……但一切一切的主角，都是这个不曾露面更不曾发声的小龙女。

    未见其人先闻其琴，渺渺数声，表达了礼遇、愤怒、斥责、酬谢等意，连不懂琴韵之人也能感知鼓琴者之心绪变化，更有洁白玉蜂秒退强敌，白烟袅袅、甜腻花香指挥下，蜂群如有灵性，功成身退、匿于老林……

    贝格格、姜妃二人一口气看完此节，面面相觑，呆滞了许久。

    贝格格难得双目焦距一直聚敛着，而姜妃不知为什么，大受震动之后，心里竟极罕见地有些闷闷的，不太舒服。

    好一会儿，贝格格才长吁了一口气，眼神儿重新飘忽了起来，喃喃叹道：

    “只有六个字，不是人间风景。”
------------

章 215 龙女效应

    “吹仔，下班大家都走了，怎么还不回去？”

    小伟关好电脑，检查完窗子，提起包准备离开时，神奇地发现以往溜得最快要赶回去打游戏的吹仔破天荒地还在那里坐着，满脸呆滞，神思不属，跟被勾了魂儿似的。

    吹仔是南方人，搞机械制图的小理工男，性格稍显内向木讷，用流行的话说，叫蠢萌蠢萌的。

    刚来单位的时候跟着小伟熏了将近一年时间，俩人到现在还是师徒相称。

    吹仔似乎没听见他说话，怔忪了片刻，忽地幽幽叹了口气，低头，抄起铅笔，嚓嚓嚓在绘图纸上涂鸦了起来。

    小伟顿觉毛骨悚然，被他这婉约忧伤的样子给吓了一跳，赶紧走了过去。隔得远远的，就看到他在纸上勾绘着一个女孩儿的轮廓。吹仔的基本功很好，寥寥几笔，一个飘渺出尘的女子形象便跃然纸上，身前还横搁着一架古琴，但是，这个女子的面部只有淡淡脸部轮廓，没有具体五官……

    原来这小子是恋爱了。

    小伟这才放下心来，在吹仔面前坐下，呵呵一笑，打趣道：“现在什么感觉？”

    吹仔似乎这时才发现小伟，一惊，“师父……”接着，意识到师父刚才问了个问题，便搔了搔脑袋，如实回道：“现在嘛，感觉心怦怦直跳。”

    “是不是某一瞬间，周边空气似乎都被抽空了，心砰砰砰快要跳出来，有种短暂的窒息感，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嘴巴难以正常表达？”

    “嗯。好像……吧。”

    小伟笑得愈发和蔼，拿过桌面上那张涂鸦绘图纸，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这就对了。当初我第一次看到你嫂子就也是这种情况，感觉嘴巴手脚完全都不是自己的了。就好比你这幅画，我当年也是这样。明明美术专业课第一的成绩，能在三分钟内搞定任何人的肖像画，但就是画不出来你嫂子的脸，完全下不去笔，就觉得无论怎么画都及不上真实的她之万一……”

    “你和嫂子的情况？不是……师父，那个。我画不出五官，主要是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网恋？”

    小伟皱眉，又扫了眼图画，敦敦教诲道：“她跟你说她是弹古琴的？在哪里工作，看这服装造型。嗯，茶室，还是名胜古迹景区？不行，这必须得在现实里好好接触才行，毕竟是过日子的事。这样，你今晚去我那儿吃饭，把你们交往的经历原原本本说一遍，让你嫂子给你参谋参谋……”

    “交……交往？！”

    吹仔这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师父是误会了，赶紧把事情缘由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原来他是刚刚翻看从朋友那里拿到的最新一期《神州武侠》，被里边小龙女“琴音五响、玉蜂退敌”的神采所慑。当真是未见其人，已然心折，就觉得心里瘙痒瘙痒的，有种被狠狠勾挠到的感觉，继而又觉得现实中肯定不会有这种人，不免就有些发呆怅然。

    小伟顿时来了兴致：“这小龙女真写这么好？”

    “师父您还是自己看吧。反正。我是准备长期订阅了。”

    吹仔说着，打开抽屉将新一期的杂志递过来。

    “真的假的？”小伟很不信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