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猎户被那锦衣人点了几脚,觉得肝肠欲裂,腹疼难当。秦氏哭着把他扶到自家的炕上。李猎户颤抖的说道:“看来咱们要生于斯,卒于斯了!”秦氏哭的更加厉害。
李猎户忽然想到李浩给自己那张灵符,他自己本来对那些仙幻之流斥之荒谬,但在这生死关头,却也不得不一试了。便对秦氏小声说道:“你用手抓紧我,别让屋外的人听到什么异样,”,说着展开那符咒,口中念了那法诀,他夫妻二人忽地感觉飘飘欲飞,恍若自身如蝴蝶一般,不知飞向了何处...
过了多时,那伙人寻不着李浩,便回到李猎户的家门前,锦衣人进了屋内,看不见了李猎户二人,便气急败坏的问那把守的士兵:“人跑到哪里去了?!!”
士兵诧异的说:“四周都被围的严严的,不曾有人从屋内出来!”
那锦衣人对着守卫便是一个耳光。回头便对那青年说道:“想是用了什么仙符,从屋内遁逃了!”
那青年忽地怒目相视,吓的锦衣人慌忙跪倒在地上说:“小明王恕罪!”
那青年回头瞅了瞅吴余生,瞟了一眼地上的锦衣人,吴余生会意,便扶那锦衣人,说道:“不是你的过错,小明王心胸洪量,怎么会怪罪你呢!”
那锦衣人面如土灰,唯诺着站了起来,忽然感觉脖子上似有异物掠过,只见吴余生仿佛没有事情发生一般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用手轻拍了一下这锦衣人的肩膀,那人的脑袋“啪”的掉落在地上。把守房屋的士兵都吓的都跪在那青年的身边,那青年说道:“都起来吧!他办事失职,应该受这等惩处,我也早就想弃他不用!”
说着回头对手下喊道:“把村子里的人都带过来!”。不一时,村中的男女老少都被兵卒赶到李猎户的屋子跟前。吴余生瞅了瞅村中的长幼,大声喊道:“一月前,有人刺杀了郡府内德高望重的明王殿下,如今查出,刺客就隐在这玲珑山内,并与这李猎户家有牵连,你们谁知道那孩子的行踪,或是刺客藏在山里的居所,便可以平安的回去!”
村内众人互相对望了几眼,便都摇了摇头,表示对此事一无所知。村中的渔伯走过来说道:“官爷,不是小民们要隐瞒那刺客的居处,我们对此事,实在是一无所知啊!!”
那青年看了一眼渔伯,眼中泛起了煞气。在他身后走过来一个体骼庞大的巨人,对着渔伯猛地挥拳一击,打的渔伯顿时口吐鲜血,骨骼尽碎,躺在地上不动了。
村中的人群登时紧张起来。韩山福的父亲挣扎着冲过人群,看着渔伯的尸体,对着小明王喊道:“明王仙逝,不关我们百姓的事,怎么能对我们这些身无寸铁之人下手!?你何不把山下那群天天进山寻仙的人抓起来拷问?!”那巨人走上前去,又举起那铜锤般的拳头,一拳把山福他爹打的飞了出去,山福的娘哭喊着爬了过去,伏在丈夫的身上大哭。
吴余生看的不耐烦,挥起一脚,把山福娘拦腰斩为两截。小明王对吴余生耳语了几句,转身往山下去了,后面几个随从也跟着走了。吴余生示意让官兵们四处燃起大火,一些村民上前阻拦,也都被兵卒刺死。瞬时间仙霞村烈焰冲天,火光四起,百姓们哭喊着冲进家中抢夺财物。看着火势把村子燃成余烬,吴余生便领着官兵们,浩浩荡荡的往山下退了去。
李浩独自上了云麓峰顶,举目望去,只见四野茫茫,天地玄黄,思及前月在此地发生的种种情形,已是恍如隔世。如今父母又吉凶难测,心里不免怅然所失。
坐了半晌,也不见爹娘来,心下顿生疑虑,想到双亲遭遇不测,心里便酸楚难当,眼泪便流了下来。起身便往仙霞村的山腰望去,忽见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心下焦急非常,恨不得生出肉翅,飞下山去解救父母。但转念一想,就算自己回去,也是白白的搭上性命,真若是父母已经遭遇不测,反而报仇更加无望了。想到这不由得心乱如绞,坐在石上大哭了起来。一直哭到眼睛红肿,声嘶力竭,才抽泣着仰卧在望海松下。
这时山雷轰鸣,云氤雾氲,天空又簌簌的落下雨来。雨水从松针的缝隙中淋落下来,使李浩这才清醒了一些,心想毕竟父亲手中持有符咒,真个遭厄,却未必遇害不测。想到这心里才稍稍的轻松了一点。突然隐约的还记得那天谢经云送他回山的路途,虽然遥远,但依稀还能寻访回去,而且现在自己又暂无去处,何不不请自去,到那清虚谷坐一回客人。便从松间捡了些松果填了腹中饥饿,冒着细雨,往那清虚谷回来的路上走去。
一路上李浩有时驻足观看,有事犹疑不决,又有时怀疑自己实在走错了地方。往前稍走了一些,又发现似曾相识,行走了半天的功夫,才发现那天和谢经云言及的潭水,便心里高兴起来,往前的路基本都能认识的清楚了,顺着山道直驱而上,很快就来到了那白发道人所在的院落门前。
李浩走到门口,扣了扣门上的铜环,那童儿便来开门,见是李浩,就将他引入了堂内。李浩见堂内一切如故,只是不见了白发道人与他的诸般弟子。李浩便坐在椅上,举目看那三清圣像。只见那圣像神采奕奕,便似生人一般栩栩如生。又见两旁一副对联楹门而立,上书:“安玄谢屣体道归真清净万物本,栖元衡意养德修身无极天地心”。李浩正看的出神,那童儿推门进来,说道:“师祖说了,让你随我去楼中拜谒!”
两人便来到那阁楼处,童儿把楼门推开,引着李浩上了第三层。只见那童儿走到一间房内,轻轻的引了下挂在门旁的磬儿,“叮零”的一声轻响,只听白发道人在里面说道:“进来吧!”。李浩这才推门而入,那童儿转身下楼去了。李浩一进屋内,便见内室正中,摆着一口大水缸,缸中泡着一人,正是被吴余生殒去一耳的那皮道人。只见那皮道人面似金纸,吐气纳深。那削去的右耳似略微长出了一些儿,就如那婴孩般大小。李浩看着惊奇,却也不敢去询问那白发道人。
白发道人见李浩心似有疑,便说道:“他受了那妖人的剑伤,幸好及时遁走到此处,不然,那一耳是保不住了。”
皮道人开口说道:“师叔算准你福泽深厚,逢厄便解,今日你上山,也算是遂了宿缘。”说着便呲咧着嘴,对老道说:“师叔,怎么这乩水这般痛辣,激的我身上伤处疼痛难当!”
白发道人笑着说:“我在符乩用的坛水里面加了你那火麟宫的药酒,怎么样,够爽利吧,哈哈!”
皮道人莞尔的说道:“还是师叔慈悲,知道皮横最喜这酒气!”
白发道人让李浩坐在椅上,李浩思念起双亲的安危来,不由得流下眼泪,忽地跪拜在地上,说道:“恳求师傅救救我的爹娘,此事因我而起,如今他们又下落不明,孩儿当真是不仁不孝!”
白发道人扶起李浩说道:“孩儿请起,这祸事的因由,皆因我玄乙门的诸多枝节而生,刚才我拈卜一卦,那仙霞村已是遭遇火厄,也是命数使然!”李浩听闻,哭的越发的伤心起来。道人劝慰他说:“你先不要伤心,今日之内,我那师兄为这些个不肖的徒子们炼就的隐遁符,除了皮横的这张外,另有一张,往百里的西方处遁去,想是你那父母,已是逃此一劫,平安无恙了罢!”
李浩听罢,心生欢喜,随即又拜倒在地,说道:“请师傅收我为徒!他日也好锄奸扶弱,为村中的长辈们报仇雪恨!”
白发道人哈哈笑道:“如果世人学仙修道,都只为了寻私觅恨,那这道术灵法,也忒煞了风骨!”说罢扶起李浩就坐一旁,对李浩说道:“前次见你,我便发觉你天资深厚,灵气逼人,不过我如今早已不是什么道人,虽说几十年前,我随师兄一起在我师尊的座下当过一阵的道士,无奈空有其名,并无其实!”李浩这才明白为何白发道人一直没有身着道袍的缘故。
只听白发道人说:“老朽曾经发过誓愿,花甲之前,不收徒众,六十岁后,只收两个徒儿。如今已是六十有余,为了给本门留后,才勉强在我门下寻了两个,你那日见我那宗平孩儿,便是我门下的关门弟子。而且学道人还要具备法,财,侣,地四种条件,我观你暂且因缘不到,且又根骨非常,怕误了你的前程,所以此事从长计议吧!不过你可以在此处做个挂名弟子,他日若有机缘,我送你到我师兄的伏羲宫内,你看如何?”
李浩欢喜的拜谢说:“多谢神仙爷爷!”白发道人慨然的说道:“都说世上真有神仙,便是连我也未尝遇到。我们修道之人,虽说与世俗相异,服丹炼剑,但毕竟也是凡胎肉体,终不能白日飞升,羽化成真!”皮横在一旁说道:“做神仙也就算了,要做个酒仙,便是甚好!”
当晚李浩便留在清虚谷住了下来,夜里与阮笛一同睡在阁楼之上。李浩见阮笛那日与那排教的符冲动手,好不精彩,便与他说起谢经云与皮横二人用剑之事,又问当日阮笛怎么不出剑对付那符冲。阮笛惭愧的说道:“哪能与师兄们相提并论,我学艺时间甚少,而且气脉未通,便连那剑气,也是无从谈起,何况是飞剑伤人”。李浩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见那骑狮的大哥在这里啊?那两只狮子是怎么回事呢?”
阮笛笑道“那双狮乃我师尊的坐骑,我那师弟向来心高气傲,又不愿与世人为伍,便连我这师兄,他也是不屑一顾,真个是天赋异禀”。
话说仙霞村被小明王屠戮之后,熊熊大火沿着屋顶的柴草,将一排排的村屋吞噬殆尽,使这几百年来平安居住在这里的村民顿时归所。
韩山福与妹妹灵儿,先前去深山林中采药,因雨势未停,便在一处山洞中躲了起来。山福见雨渐渐的停了,带着妹妹踏着泥泞,回到自己的村庄。刚一走到村口,便见村民们呐喊着,在一处处的村屋中抢救自家的物品。两个孩童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呆了。
山福随即抓住一个正在救火的村民问道:“我爹娘哪里去了?我爹娘呢?”便见那人痛哭流涕,指了指山福爹娘的尸身处,韩山福眼见爹娘死的凄惨,便不顾一切的冲到爹娘的身旁,猛然踩到脚下的泥泞,滑倒在地上,挣扎着爬到爹娘的身旁,大声的嚎哭起来。灵儿远远的站在原地,被眼前的一幕幕吓的不知所措,呆若木鸡。
韩山福哭的久了,忽然气息微弱,抽噎着晕倒在爹娘的尸体旁,好心的村中民众将他抱起,领着灵儿,进了残余的村屋内。
山福渐渐缓转过来,随即便扑在村中大叔的身上,继续哀嚎,灵儿也在一旁哭号起来。村民都为这失去双亲的兄妹心生悲悯,也默默的流起泪来。大伙不忍山福再见爹娘的惨状,便将他夫妻二人的尸身就地火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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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韩山福带着妹妹,背着爹娘的骨灰,来到云麓峰顶。韩山福便用手在松下一处刨了起来,直刨到指甲脱裂,双掌迸血,颤抖的将双亲的骨灰埋在挖出的坑洞内,灵儿在一边抽噎着。韩山福带妹妹在地上跪拜了爹娘,发誓说道:“爹,娘,你们放心,此生若不能得报这血海深仇,孩儿绝不再见你们!”说罢在地上磕了头,领着灵儿往山下去了...
李浩寄住在清虚谷白发道人这里,虽说算不上门人,但总算也得了个记名弟子的头衔。平日里对仙家的向往,如今也是如愿以偿了。这日凌晨,李浩正睡的迷糊,忽闻院落中那风铃一阵清脆的响动,过了一会,便觉有人推他。李浩睁眼一看,原来是阮笛在他身旁,几时进的房间,自己却是全然不知。只听阮笛对他说道:“赶快起来,师尊要传我们道法了!”
李浩是农家孩童,早起是平常的事情,抬头向外望去,天空灰蒙蒙地,并无半点曙光。虽说不能懒床,但也浑身不自在,只好无精打采地跟了阮笛去了院中。
只见那童儿早已备好洗漱的物品,白发道人和那个秃发少年宗平已是神清气爽的站在院落中等候,李浩顿时感到羞愧难当,忙着洗漱完了,便乖乖的站在一旁。
白发道人看不见那皮道人,便问童儿,那童儿说道:“皮师兄昨日下山买酒,一夜未归。”
白发道人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对三人说道:“你们几个入得我玄乙门来,也便是因缘所及,世间的造化。阮儿平儿入门多时,对门规法事早已知晓,老道说的话,李浩孩儿若是有什么不懂,可存疑或询问”。李浩恭敬的答道:“弟子知道了”。
只听白发道人接着说道:“入我门宗,学我法道,必先了知本门的渊源绳墨,”李浩开口问道:“什么是绳墨啊?”阮笛在一旁答:“就是本门的规矩与律仪,学道之前,得法之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的!”
白发道人点头微笑,算作回答。接着又说:“玄乙壇门最初,乃我师祖紫云真人一手创立。真人收有二徒,便是我师尊与我那师叔。我师尊得我师祖衣钵,便秉承了本门正宗的道法玄机;而我那师叔心量狭窄,一气之下,亦手创“离天宗”,从此两人分道扬镳,各行其事。所以当今之世,这两大门宗,溯本穷源,皆出于我师祖这宗门一支。”
白发道人举目望了望天色,踱步说道:“玄乙一门,自我师尊接得衣钵后,顺天行道,施法济人,使得我门庭彰显,道法光耀。自我师尊仙逝之后,我师兄夏侯商得其衣钵,辟建忉利山伏羲宫,门下奇才济济,多是神丰秀骨,天资绝利!他日机缘成熟,便去见见你们那些师兄,只其中一个,便够你们学修的几十年了!”
阮笛好奇的问道:“那谢师兄与皮师兄怎地却如此不济?”
白发道人说道:“你皮横师兄,因恋慕他那早有家室的师姐,便终日相思难去,耿耿于怀。于是就拿你师伯火麟殿中的那些药酒,浇愁解忧!孰料日久成瘾,你师伯又脾气极大,一怒之下便把他赶下山来,他又别无去处,知道我这师叔最喜多管闲事,就暂且到咱们这里来了!所以切记,学道之人最忌的就是耽酒恋色。你们若他日也学那皮横之事,我也将你们一一逐出山门!”三人齐声答道:“弟子记下了!”李浩想起那天宗平对他说的那番话,便瞄了他一眼,宗平似有所觉,但也装作不知,继续听师傅教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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