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富翁失了银子与女儿,雷霆大怒,立即去官府报案,悬赏缉拿,他爹只得带着他偷来的娘远走他乡。

    那位千金小姐一路担惊受怕,本就不思饮食,益发瘦得皮包骨头。数度寻死不成,渐渐变得像行尸走肉的木偶,茶饭不思,自己吃饭洗漱的甚么都不管,任由他爹折腾。

    过了一段时日,就怀上了他。事已至此,他娘也就认命了,天天跟着他爹提心吊胆的逃亡。可他们每次刚刚安顿不久,就又会有捕快闻讯一路追杀而来,逼得他们连夜奔逃。

    原因无他,刚开始那小姐对一般的粗茶淡饭,喂到嘴头都不下咽,再加上总是生病,他爹盗来的银两经不住花,只能继续顶风作案。

    他们历经艰辛,终于在盗了一大笔的银两后,逃到一座偏僻山村。而他娘,因为饿得惨了,渐渐的适应了吃一些粗粮。

    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他娘生下了他。而当他刚刚出生,他娘就难产而死。

    他爹顿时发了狂,留下一封给他爷爷的遗信,抱着他娘的尸体消失不见,至今死活未知。

    村民听到婴儿的哭喊声,见到大门洞开,赶紧把孩子送到一位刚刚生了孩子的妇人那,暂时保住了他的幸命,并将那封留着的信送了出去。

    他爷爷赶到这座小村之时,他已经在一位好心的大婶那里喝了十数日的奶-水。

    他爷爷偷东西偷了数十年,饶是技艺精通,也被人抓到过数次。自然,就挨了不少棍棒,还进过数次监牢,留下了一身的老伤。

    那些伤痛,年青时好了就不觉得有什么,到得晚年,每每发作之时,酸酸麻麻,想摸又触不到,令他痛不欲生,只能时常醉酒度日。

    他爹偷了千金小姐逃亡时,田产房产已经被查来的官府没收,他爷爷自此喝酒喝得更凶了,时常醉倒在路旁不醒人事。

    等那封遗信辗转送了过来,他顿时惊痛,神情变得清醒过来,没日没夜的赶了数日,才从一位好心的大婶那,把他抱了回来。

    然后,他爷爷就是在破庙之中,时刻醉酒与清醒,用偷来的山羊奶把他抚养大的。

    他娘在逃亡时惊吓过度,怀上他时已经是瘦的皮包骨头,怀上他后,依然是饮食难保。再加上他出生没多久,就数日变换奶-水,还时常饱一日,饥一日,又是病痛连连,李浩因此就落得骨瘦如柴的模样。

    奇怪的是,他竟然能够安然的活了下来!

    他爷爷那时已经是无家无产无积蓄,靠偷盗慢慢抚养他长大。自他懂事起,他爷爷也只能传下他这技艺,从小训练火中取栗、油中捞钱的手艺,还有制作各种迷香等等。

    为此,他小的时候,总是被人指着鼻子骂小偷儿,半夜去偷盗,也没少挨狗咬。

    有时人家丢了东西,就算没有当场抓到他们爷孙俩,也没有搜到东西,也会过来暴打他们一顿。

    他们祖孙俩只能变换地方,背井离乡。

    他爷爷在他九岁之时,再一次偷盗被抓,一顿暴打,将他打得奄奄一息。等他赶到,他爷爷趁着还清醒,就逼他发誓:宁愿乞讨,也不要再去偷盗。

    他爷爷死后,他当场就痛哭的昏了过去,周围的乡亲对他爷孙恨之入骨,都不会去帮他,他只能连拖带背,在一处山头葬了他爷爷。

    异乡新坟孤零零的,连一个来送行的都没有。

    埋葬了他爷爷,他就听从爷爷临死前的劝告,离开了这唾弃他的小镇,一路踉跄乞讨,没有再去偷东西。可怜这小镇之人基本是都认识他们,谁也不肯施舍他这小偷儿,让他数度饿昏过去。

    没人施舍,他只能去捡一些酒楼中倒掉馊饭菜充饥,爬树林中去摘青涩的野果子,没了果子就嚼苦苦的草叶子。

    总之,那时候他什么苦楚都尝了。

    一路乞讨,直到赶到夜心镇,昏迷在夜香来酒楼,遇上了好心的酒楼掌柜,收留他,让他当了一个店小二,他的生活才算变得安定下来。

    未等李浩讲完往事,雪月儿早已经变得泪眼模糊,抱紧了李浩。不敢想像,那样的生活,到底得有多苦?蝼蚁偷生,这偷生的代价未免太过惨痛了吧!换作是她,有勇气活得下来吗?

    等李浩幽幽的收住了话头,雪月儿吸了鼻气,抹掉眼睛前湿润的眼泪,柔声道:“夫君,原以为小米她家的生活,已经够苦了,没想到你的生活更苦!我以后要好好的疼你,不让你再受这么多的苦!”

    李浩微笑道:“娘子,那苦日子已经成为过去,没什么好害怕的!”

    雪月儿忽然问道:“夫君,你娘还是千金小姐,又是哪一个大户人家?咱们去拜访一下好么?”

    李浩从小就未见过他爹娘,想到这,他眼睛顿时变得模糊,摇头道:“爷爷没说!”

    雪月儿心疼的为他擦拭干净眼泪,自责的道:“夫君,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事!”

    李浩不语,心情变得有些低落。

    雪月儿急了,摇晃着李浩道:“夫君,你就算开口骂两句也好啊,别不言语啊!”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夜心镇城中,雪月儿这一番动作,立即引来过往的路人注目,并向两人指指点点。

    雪月儿勃然大怒,娇喝道:“看什么看,滚一边去!”

    李浩两人都是华服佩剑的江湖中人,雪月儿这一声怒喝,霎时将一群胆小的吓得远远跑开,胆大的也闭嘴不言,不想招来无妄之灾。

    夜心镇太小,两人不一刻就回到了夜香来酒楼,披上雨披,纵身骑马,飞快的向着镇北方向奔去。

    越过两个小镇,记不清的小村,李浩在一座小店中勒马停下,买了一堆纸钱香烛,用数张大油纸包得严实。

    雪月儿吩咐要再买些纸马、纸房子等大东西时,李浩冷眼一瞪,她霎时哑口不言。

    随后坐在马背上才想到,要在下雨天点纸马,烧纸楼,除非先盖上一个大棚遮雨,前提还得先将纸马与纸楼等干燥无损的送到山上!

    雪月儿再一次发现,自己许多时刻,都是想到就做,这急性子,就一如当年偷偷的跟李浩出来。

    李浩现在纵马疾奔,骑在马背之上不言语,雪月儿不敢再胡言乱语,默默的陪在他身边,望着清瘦的他身子,她心里总有一种没底的感觉。

    身临其境,她总会忘记别人对她说过的,一捧沙,抓得越紧,不但不能牢牢的抓住,反而漏得更快。她的李浩虽然不大可能会漏掉,她却总有一种即将漏掉的担忧。

    渐渐行至狭窄的山林,李浩在前,雪月儿在后,两匹骏马在小道溅起片水花,两人身子与骏马擦得两旁的树枝沙沙作响,上面的雨水抖落满地。

    没过多久,两人直接骑马来到一座矮小的山头,停在一座孤坟之前。

    这座山头,离山下的小镇仅仅数里远。想想也是,当初李浩只是一个瘦小伶仃的小童,能连背带拖的把他爷爷弄出多远?

    坟前墓碑倾倒,杂草丛生,几棵矮树长起,说不出的凄凉,不仔细看,还看不出这是座坟地。

    去年离开之时,重新立起的墓碑,不知道又被哪个该死的家伙弄倒了。或许,这一次真是被无知牲畜弄倒的。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96807 96808 96809 96810 96811 96812 96813 96814 96815 96816 96817 96818 96819 96820 96821 96822 96823 96824 96825 96826 96827 96828 96829 96830 96831 96832 96833 96834 96835 96836 96837 96838 96839 96840 96841 96842 96843 96844 96845 96846 96847 96848 96849 96850 96851 96852 96853 96854 96855 96856 96857 96858 96859 96860 96861 96862 96863 96864 96865 96866 96867 96868 96869 96870 96871 96872 96873 96874 96875 96876 96877 96878 96879 96880 96881 96882 96883 96884 96885 96886 96887 96888 96889 96890 96891 96892 96893 96894 96895 96896 96897 96898 96899 96900 96901 96902 96903 96904 96905 96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