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苦笑不得，不知道是为丝蜜儿突如其来的纯真打动，还是被战役这两个字撞击心头，同样幼稚的点头道：“我答应你，无论生什么，尽管我不是一名合格的教徒。”

    海天相接的地方，太阳以一种美好的姿态缓缓升起，穿越大江与海洋，山川与丘陵，平原与洼地，照亮每一寸洋溢着温暖的土地，照进每一名守望者的心。

    战争家灰熊公爵没有率领耀武扬威的家族骑士团，也没有乘坐被老牌贵族们讥讽为“金字塔号”的奢华马车，而是穿戴着那套著称于世的“奥丁大铠”，骑着众马之王“影疾”，独自出现在高达九米的凯撒宫城门下，那是宫殿建筑群通往政务区的唯一入口，他几乎是踩着第一道照耀在凯撒门前两尊希腊守护神身上的阳光出现的。

    两个小时后，开始6续有佩戴着各种家族徽章或者爵位标示的马车出现，以影疾的马尾为分割线，无人敢越过一步，大臣们纷纷走下马车，彼此行礼打招呼，等待着这场特殊表演的开始。

    “看来格兰已经和陛下彻底决裂，在昨天晚上，我亲眼看到公爵大人的儿子被宫廷骑士团带走。”某位侥幸参加过灰熊家族庆典的小贵族耸着肩膀说道。

    “我看可不像，如果事实真像阁下说的那样，蓝狮和红蚂蚁，就没有了独立生存的价值，斯洛的黄金三角，也就从此消失了。”某位从事政治分析工作的年轻男爵插话道。

    “消失了最好，我可受够了这群万恶奴隶主的压榨，那比黑暗执政官的收复计划更让人恶心。”这是一位贵族商人的小声牢骚，在斯洛，金币数量越多的家族，就越吝啬，尤其是暴户灰熊家族，连对光明教堂的定期捐赠，都苛刻的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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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指挥权

    特米认真聆听完姐姐的分析，如释重负的点点头，看着蛰伏在山脚下如万千蝼蚁般的骑士团，眼馋道：“姐，你答应过给我机会的。”

    莉莉丝握着手中的花束，眼神优柔，一点儿都不像是一名手持皮鞭的女王，或者身披教袍的母亲。

    罗马帝国的骑士编制，大抵可以分为两部分，即以烽烟时代著称于世的耶路撒冷圣殿骑士团为核心，收纳层层精锐堆砌而成的“神圣帝国骑士团”，军权由黑暗执政官君士但丁亲自掌控。第二则是以“罗马兵团”为脊柱，与教廷分区所有护教骑士团联合成立的“条顿骑士团”。而这支正式命名为“黑十字骑士团”的远征军，就是条顿近些年着重培养训练的分支势力，总规模为一万人，配备八千名重甲骑士，五百名轻甲骑士，三百名侦查骑士，若干名天马骑士和神宫骑士，以及战地指挥所和军情观察室。剩下的零散部队，则承担着所有后勤项目，包括粮草的掌管与炊事工作。

    毋庸置疑，这是一支极其善于攻坚战的部队，无论是完全对冲的平原战役，还是地形蜿蜒曲折的丘陵战役，都没有军事弱点可言，至于战役中最重要的攻城战，更是它们的拿手好戏，重甲骑士可以有效抵抗十字弓兵们的齐射，投枪兵们的围剿，甚至床弩的穿透性物理伤害，包括对魔法师们的导向性法术轰击，都有着明显的豁免优势，因为罗马并不缺乏乐于研制新型金属的宫廷炼金术士，罗马骑士的铠甲，一定都是高魔抗高防御的精品，所以它们是骑士世界中的贵族。

    教廷母亲坐在一块被山雨冲洗的光滑明亮的青石上，喃喃道：“特米，这支远征军的平均年龄只有十七岁，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从未参加过一场像样的骑士战役，尽管有爱德华这样出色的领袖，但我还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担忧，所以你得相信姐姐的直觉。”

    特米脸色难看，据理力争道：“不行，我一定要拿下第一战的指挥权，请姐姐向爱德华将军申明，黑光暗杀的成员，不光只会偷鸡摸狗。”

    莉莉丝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她实在不忍心扼杀弟弟的梦想，尽管那很疯狂，甚至不可理喻，她最后叹息道：“我可以考虑交给你五百名骑士，这是我的承受极限，至于爱德华将军那边，他从不会轻易泼灭每个年轻人心里燃烧的火焰。”

    特米欢呼雀跃，已经幻想着用五百名帝国骑士的铁蹄，荡平灰熊家族五千名残废骑士的画面。

    “不要得意忘形，在战役未打响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安静下来，多阅读几遍爱德华将军那本《钢铁主义》。”归根结底，莉莉丝还是心存疑虑，但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那五百名年轻骑士，被一名更年轻的伪骑士带到阴沟里，然后她带着皮鞭和蜡烛去找爱德华将军请罪，并向条顿祭司高层隐瞒战报。

    “得了吧，如果啃书本可以教会人们怎样打胜仗，连那些被糟老头们豢养的金丝雀，都能骑在我头上撒尿了。”特米翻着白眼说道，看得出来对“屠夫诗人”那本狗屁著作特别有成见。

    “对了姐，你还得帮我一个忙，只有五百名骑士可不行，我总不能握着匕去冲锋吧。”主修职业为盗贼的特米，一脸渴望的盯着莉莉丝，简直就像是一对情深意切的母子。…

    “不行，以你的能力，根本无法驾驭不详之剑，就连我在开启“银剑”的时候，都有些力不从心。”莉莉丝很容易就能猜透弟弟内心的想法，比起教廷机构那些老油头们，他单纯的就像一张未经涂描的白纸，况且那把剑曾被爱德华将军评价为不祥之物，所以她才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特米带着满脸遗憾的表情，跳跃到比莉莉丝屁股下那块青石更高的青石上，遥望着斯洛国境线，摆出黑暗执政官曾经最得意的胜利者手势。

    斯洛公国统战部。

    效仿十人圆桌会议的场景，年轻的李大帝，执意不卸掉奥丁大铠的灰熊公爵，红蚂蚁第三代青年家主撒比，蓝狮家族德高望重的奠基人柯察金，以及公主同盟军的代表丝蜜儿公主，占据着一半的席位。

    桌面上摆放着边境巡游骑士刚刚送来的军情报告，以及模糊稚嫩的战力分析书，不得不承认斯洛的军事体系，简直比头里的虱子都糟糕。

    避开敏感的“多塔绑架事件”不提，会议矛头直指向盘踞在阿隆奇山脉，公然进行军事演习的黑十字骑士团。丝蜜儿保持着科特美斯鹰派军人的风格，讲述起来眉飞色舞，神经激动，肢体语言多到众人有些进错房间的感觉，红蚂蚁和蓝狮迫于军事形势，已经和灰熊家族一起，成为了“斯洛保卫战”的主力军团之一，所以这两位黄金家主的言，听起来有些相互踢皮球的意思。至于杰克公爵，则保持着从进入会议开始到现在的沉默寡言，也只有他的这两位争斗多年的老朋友明白，当这头熊在呆的时候，肯定是某个家伙又要倒霉了。

    直到会议的结尾，这头灰熊终于开口言：“我会让我的儿子走上战场，我会用奥丁大铠守护我的家人和朋友们，至于那些被公国抛弃的子民，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至少，这个结果，对于中土来说，还不错，不是吗？

    在一个由众多家族组成的民主国度，结盟是一件听起来好听实施起来特别难的事情，更何况这里边还掺杂着老牌贵族对野蛮人家族的抵触，以及野蛮人家族对娘娘腔老牌贵族们的嘲讽。他们的共同信仰，自然不会是骑士美德中的任何一项，而是比海港商人更精明的头脑，比罗马政客更清晰的形势判断力，比蛮荒大6更血腥残忍的守卫与侵略。

    翻越阿隆奇山脉游荡而来的春风，带着吹绿大地万物的使命，旋转在开满鲜花嫩草的风车丘陵上，从最高处的角度俯瞰，就能看到穿插在丘陵中央的蓝玛瑙长河，以及河岸两侧摇曳的湛蓝花蕾。这条哺育着斯洛子民的母亲之河，数百年来从未停止过流淌，源头能够直接抵达红盟帝国东南部的国境线，与太平洋进行循环衔接。同时，风车丘陵也是无数优雅名媛的野游选，每逢阳光充沛的季节，都有贵族们在私人天马骑士的携程下，到此陶冶其实并不怎么高尚的情操，比起和吟游诗人们比赛诗写作和风笛演奏，她们更奢望自己的金丝绒大床上，能够多一些宫廷骑士级别的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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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大地轰鸣

    阳光下，五千名灰熊骑士整装待，防御力极强的亮银铠甲，折射出赏心悦目的流光，凭借格兰的家族财力，给骑士们购买白银级铠甲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儿，就连他们手中的长枪与背上的骑士剑，都是从大洋彼岸进口的所罗门货色，造型美观，手感极佳，而且折断率特别低。

    奥丁大铠的主人骑乘着众马之王“影疾”，注视着风车丘陵南部的高地，那是几名黑十字侦查骑士。他制止住神射手副将的远程狙杀行为，指着蓝玛瑙长河上那座立有国境碑的图拉石桥，说道：“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叫风车丘陵，我们眼前的这条河叫蓝玛瑙，蓝玛瑙长河上的那座桥，叫图拉桥，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跟随这位公爵大人征战十五年的中年副将勒紧马头，声音洪亮道：“将军，我们的任务是守住图拉桥，而不是揍的那群从西方跑过来的孬种们哇哇大叫。”

    杰克眼球一亮，点头道：“很好，但这种聪明，并不是一名合格骑士应该具备的品质，凑巧的是，灰熊家族的兄弟姐妹们，从来都很排斥骑士美德，我要让那群只懂得在谈判桌上喷口水的白痴明白，谁的真理更能打动全知全能的上帝。”

    副将频频点头，疑问道：“公爵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不是一位坚定的无神论者吗？”

    杰克嘴角微挑，狡黠笑道：“坚定的无神论者，也有背叛信仰的时候。”

    副将不敢再问，细细揣摩着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他只知道拥有一名政客的特质，才能成为大人物的扈从，这是很奇妙的仕途规律。

    五分钟后，一部分黑十字骑士出现在丘陵南部，穿着对比鲜明的漆黑锁链甲，金属头盔里，只露出两只黑白相间的眼球。红特米的手中，并不是万金油式的骑士枪，而是一柄通体血红的长剑，看着对面山坡上规模浩荡的守卫者，他神经质的傻笑了两声，然后一骑当先，五百名黑十字骑士紧随其后。

    刹那间，大地轰鸣。

    随着灰熊公爵一声鼓舞士气的怒吼，五千名灰熊骑士就像倾斜而下的瀑布，骑位密集的朝着图拉桥冲去。这位战争家从未阅读过任何关于军事理论的著作，他只有两个坚守了将近三十年的战场原则：无论生什么样的战役，灰熊骑士团的兄弟姐妹们必须全员到场。无论敌我悬殊有多么巨大，那怕对方的领袖是一名圣殿骑士，自己都必须出现在战线最前方。

    他从未败过，五千人的人数规模也从未改变过，一名灰熊骑士阵亡后，绝不容许同时收纳进来两名新成员。他要让这些曾经单纯过也好调皮过也好的年轻人们知道，他们所站的位置，是很多老前辈用鲜血和英魂支撑起来的，他们必须继承这些前辈们生前的荣耀，必须成为这些牺牲者们活着的证明。

    对撞。

    骑士战役中最残忍的画面不是结尾处的尸横遍野，也不是将长枪精准插进敌人身体的瞬间，而是第一次交锋时无可避免的对撞，双方战骑因为奔跑时残留的惯性，会携带着骑士直接撞上对方的马匹，以战线接触点为视角看过去，无数人的长枪还未瞄准目标，就已经在冲撞中悉数落马，或折断脖颈或分裂身躯，至于那些被铁盔蒙蔽双眼的战马，则在黑暗中听着自己头骨破裂的声音，尸体横向滑行着，触连锁反应，绊倒成排的白盔骑士或者黑盔骑士，为整场战役贡献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价值。…

    所以，被促使冲在最前方的骑士，往往不会是整支骑士团的核心，因为他们生还的几率实在太小。尽管灰熊骑士团的人数规模是黑十字的十倍，但这并不代表前者能抢夺先机，对白银铠甲自信满满的灰熊公爵也没有想到，这支在西方世界并未崭露头角的重甲骑士团，竟然拥有如此强悍的爆力。在死伤惨重的冲撞战中，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姿态压制战线，为盟友们提供出最大的战斗空间。

    杰克自然不会傻到让五千名骑士集体冲锋，除了围拢在蓝玛瑙长河彼岸的三千名后备军，真正参加拼杀的只有两千人，而即便是这种4V1的战斗悬殊，也让灰熊骑士团的成员们尝尽苦头，他们手里的银枪面对黑十字的盾牌格挡与重甲防御，简直就像是美食家面对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战场切入点。反而是这群平均年龄只有17岁的年轻人，将底蕴厚实的灰熊骑士团折磨的半死不活。直到红特米的出现，战局简直就是颠覆性的崩塌，但凡从这位怪异骑士身边路过的敌人，不是脑袋脱离脖颈旋转着腾空，就是半截身子像黄瓜那样被轻易切开。

    开战不过十分钟，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以骑士特米为分割线的左右，变魔术式的躺着两排断肢残尸，而特米凭一己之力冲杀出来的那条直线，就像是用尸体堆砌出来的血肉.沟壑。两名负责指挥战局的大骑士在经过短暂的面部惊愕后，策马冲锋，双长枪以十字交错的巧妙方式刺向特米，眼神中携带着饱满的自信与嗜血。而就在他们抵达预判距离，用枪芒完全封锁红骑士的闪避路线时，特米却随着他的那柄血色长剑，瞬间从视野中消失不见，两柄长枪同时插在那匹孤零零的战马的额头和脖颈处。

    这绝不是遥望不可及的空间魔法，而是身为一名“黑光暗杀”盗贼必备的瞬间弹跳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