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抖动着肩膀，跑过去抓住欲要离开的特米，激动道：“不……弟弟，你不应该承担责任，我去！就当是看在教廷国务院的面子上，爱德华不会把我送进神圣调查所的，他喜欢我，做梦都想得到我的身体。”

    特米彻底木讷，神情沮丧的将血剑插进密度极高的岩层里，摇头道：“我宁愿被屠夫诗人送上绞架，也不会让那些垂涎你身体的渣滓们得逞。”

    教廷母亲神情优柔，做了几次深呼吸，激动的情绪也稍有暂缓，她在一块干净的青石上坐下去，看着满身血污的弟弟，拍着额头道：“请原谅我的激动，或许事情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糟，爱德华只不过是君士但丁陛下的亲信，他对我的制裁，仅限于军事范畴。令我头疼的是那名即将到来的圣殿骑士，等他到达了这里，现事情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不仅是我，就连屠夫诗人都得跟着陪葬。教皇厅对此次远征战役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战役都强硬，以他们尖酸刻薄的贵族姿态，是绝对不会允许这里出现半点儿差错的。”

    特米拍了拍胸脯，说道：“总而言之，“银剑”传送阵是没有重建的可能了，至于那名被欺骗的圣殿骑士，我们只有祈祷命运女神了，如果他是教廷专属的势力，姐姐就又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莉莉丝哭笑不得，身为教廷机构的执政者，每个人身上所背负的东西，都像是掺杂着不稳定化学液体，随时可能爆炸，这是罗马教廷高级教士们的通病，因为在形势黑暗的权势斗争中，每天都会有很多的无辜者因为触犯了某些无足轻重的过错，而被仇恨者们刻意放大那种过错，成为教廷改制的牺牲品，成为会背诵大段落圣经的假异端。莉莉丝的席位又是摇摆不定的次席国务卿，自然会引来很多奸猾小人的暗算。

    风车丘陵北部高地上，军情观察团看着图拉桥战役结束的画面，纷纷不寒而栗。

    李浩抢先言道：“看吧，我亲爱的朋友们，用将近两千名灰熊骑士的生命，换取五百名黑十字骑士的生命，这难道就是格兰家族的真实能力？”

    丝蜜儿翻着白眼，特别受不了李浩的阴阳怪气，皱眉道：“看来这支远征军，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强大，如果我是那位公爵大人，我会为此感到幸运，而不是愤怒与沮丧。因为我的战损比预测是十比一，而不是现在这样毫无亮点的四比一，那名红骑士很勇猛，但根本不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如果我想的没错，他回去后一定会接到某位上司的耳光与训斥。”

    包括李陛下在内的所有人，在听到丝蜜儿这番耸人听闻的言后，都有些无地自容，因为比起军事体系完善的科特美斯来，斯洛只不过是个挂着艺术之名的伪军事国度，没有反驳老牌罗斯柴尔德的资格。

    图拉桥战役的开端，虽然不尽人意，但就斯洛简陋的军事体系来看，既不能算失败，也不能算成功。灰熊骑士们打扫战场的时候，捡回来很多黑十字骑士的盔甲与武器，经过炼金术士司罗娜的深层次实验分析后，得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这些装备的材质，完全出自奥林匹斯山脉周边的熔炉堡，那里不仅是濒临灭绝的矮人族最后的根据地，还是整个罗马帝国的级兵工厂，在锻造业里，任何一名享誉全世界的宫廷铸剑师，都不敢承认自己的作品能越矮人大师，这个一出现就被标注上锻造图腾的种族，简直比苟活在白杨谷森林里的暗夜精灵都任劳任怨，他们守卫着熔炉堡，从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即使在他们的周围，驻扎着企图征服全世界的黑暗军团，比燃烧军团野望更强烈的人类军团。…

    河岸边的蓝色花簇已经不复存在，取代那些漂亮花朵的是铁蹄荡过的凌乱痕迹，被骑士鲜血浸透的暗红土壤，以及图拉桥上那难以磨灭的战争痕迹，两千余具或断肢或分裂的尸体，被堆砌在风车丘陵的一处洼地里，用烈火焚烧了一天一夜，才尽数沦为灰烬，深坑前，用长枪挑着几颗黑十字骑士的头颅，周围插满灰熊家族的破碎战旗，看起来格外悲壮，

    自建团以来，公爵杰克从未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损耗，他也终于明白，红特米那句对落后中土世界的“轻蔑言”，绝非危言耸听，而是对两个不同等级社会的真实写照。

    图拉桥战役第二天，红蚂蚁家族主力军在与罗马远征军的正面角逐中，败阵而归，战损比高达8：1，包括骑士团团长与剑士团团长在内的三名席指挥官，集体阵亡。

    图拉桥战役第三天凌晨，蓝狮家族所驻风车丘陵西北部高地，遭到数量不详的轻甲骑士与天马骑士火攻偷袭，烧毁营帐七座，大部分随军粮草，蓝狮家主柯察金身重三箭，生死未卜。

    图拉桥战役第三天中午，斯洛联合守卫军全线开动，与八千名黑十字骑士血战蓝玛瑙河岸，伤亡不计其数。

    战败消息一经走漏，斯洛公国全城市民奔走相告，出现大规模的市民外逃现象，行政体系顿时陷入半瘫痪状态。

    情急之下，公爵杰克率领灰熊仅剩的一千多名家族骑士，联合红蚂蚁剩余势力与蓝狮残部，效仿白蔷薇与泰坦帝国，组成神圣联盟军，指挥权被李?彼得陛下取得。

    乌云压顶，山河破碎。

    神圣联盟军临时统.战指挥室。

    灰熊公爵拖着疲惫的身躯，奥丁大铠上满是殷殷血痕，他将两名黑十字大骑士的头颅往桌面上一扔，环视着正紧急筹划对策的众人，暴喝道：“图拉桥已经失守了！我的儿子多塔也为国战死！你们这群只会看热闹的杂碎，难道一点都不感到羞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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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效果？

    李浩原地坐着，看着滚到自己眼前的脑袋，用匕将那两颗拥有西方血统的湛蓝色眼球挖出来，摆在地图上一块用粗体红线标注的区域内，叹息道：“公爵大人，您的任务结束了，现在该轮到您看热闹了。格兰家族的英雄不会白白送命，他们为这场正义之战流过多少血，就能换取怎样等值的结局。”

    杰克脸色难看，怒视着面前这个曾经劫持过自己儿子的家伙，怒极而笑道：“热闹？图拉桥还有热闹可看吗？最多不过两个小时，远征军就能攻破神圣联盟最后的屏障，然后冲上风车丘陵的高地，将在这里高谈论阔的诸位，变成第一批崭新的俘虏。”

    李浩不想与这位愤怒的将军多作争辩，他走出指挥室，爬上新建的简易?望塔，看着蓝玛瑙河畔持续不停的白刃战，用肉眼模糊得出伤亡比例后，看着跟出来的丝蜜儿无奈道：“公主殿下，我们必须得提前开战了，在远征军进攻我们所在的高地之前，立刻通知司罗娜和缪斯，停止手里的所有工作，如果罗马骑士冲破联盟军的防线，我们的下场不是逃兵就是俘虏！”

    丝蜜儿原地愣神了几秒钟，苦笑道：“还是你去说吧，我可不自信能劝得动那两头犟驴。”

    军营最后方的一处全封闭帐篷内，年轻的大魔导师缪斯，正在司罗娜和两名斯洛魔导师的协助下，绘制着一幅线条奇特的图案，稍微有过线条魔法师研究的人，只要仔细看就会现，这幅图案的构成，其实就是最传统的五芒星阵，经过不同角度的层层叠加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看起来极其紊乱繁琐的效果。

    李浩并未出声打扰，静静等待着他完成最后的收尾部分，才依着门框微笑道：“敬业的大魔导师阁下，来自遥远西方的苍蝇已经飞过了图拉桥，夺取了大部分的风车丘陵版图，我想表达的是，现在可不是开个人画展和与美女呆在一块儿的时候，我们得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了。”

    缪斯紧皱眉头，绕着桌子以各种角度仔细检查着那幅图案的线条构成，试图从中找出任何细微的偏差，而实际上李浩只需要走过去近距离注视那幅图三秒钟，就会感觉到天旋地转，因为在那些五芒星阵的阵脚，并不是简单的物理锐角，而是闪电元素被放大一千倍后的结构体。每个五芒星阵拥有五个元素结构体，图中一共有七十三个五芒星阵，合起来也就是365个元素结构体，而且那怕一根线条的绘制或者角度出现瑕疵，整幅图都将可能完全作废。

    这三天的时间里，缪斯从未走出过这间屋子，仅仅是司罗娜研制的高纯度提神剂，他就已经消耗掉了十八支，为的就是做好这张不知名的卷轴。司罗娜示意李浩保持沉默，从摆满器皿的实验桌上拿出一个盛满湛蓝色液体的水晶球，拧开的缺口，刚好够缪斯将那张魔法卷轴塞进去，然而就在卷轴刚刚进入水晶球的同时，原本静默如海洋深处的液体，忽然翻滚着密集凌乱的气泡，水晶球的周围，凭空出现一道道小型的十字闪电，缪斯的双手缓慢脱离，吟诵着晦涩的精灵咒语，等到那水晶球完全漂浮到帐篷的顶部，迸出来的闪电将整个帐篷燃烧。他才示意所有人退到十米开外，自己挥舞着黑光魔杖，抵抗来自闪电水晶球的考验。…

    第一道十字闪电从几十米的高空倾泻而下，轰击在黑光魔杖前端的黑水晶上，压的缪斯脸色惨白，不过他并未闪避，而是硬扛着这道7o级魔法“圣十字闪电”，开启悬浮术后艰难的向高空移动，每移动一步，闪电能量就会随着这种挤压返回到水晶球里，变成精纯度极高的闪电元素，不安分的弹跳在液体中。

    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李浩，司罗娜重重的喘出一口气，唏嘘道：“看来他终于要成功了，为此我们不分昼夜忙碌了三天。那个水晶球里的液体，其实是我研制的一种药水，类似于化学实验中的调和溶剂，能将一部分活跃性极强的物质进行溶解，暂时削弱那种物质的活跃性与破坏力，并全部封闭在真空中，这是我在黑血就已经开始的工作，只不过没想到竟然成功的这么快。”

    麻瓜李浩听的云里雾里，插嘴问道：“那效果呢？”

    司罗娜抿嘴一笑，有点受不了李浩的天真无邪，解释道：“效果，效果就像现在这样，召唤者能瞬间召唤出“圣十字闪电”，不过现在的情况纯属意外，魔法卷轴在进入水晶球的瞬间，因为承受不住这种狭隘的空间阻力，自然会自己溜出来，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缪斯竟然能强行改变元素定律，将已经释放的能量重新塞进水晶球，这已经不是做到做不到的问题，而是他究竟是人还是妖怪的问题。”

    看着司罗娜稍显崇拜的眼神，李浩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高空中已经把“圣十字闪电”全部塞进水晶球的缪斯，感觉山坡下的战役，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司罗娜望着自己的偶像，继续自言自语道：“只不过在那张魔法卷轴中，缪斯还隐藏了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的机密，他说那是送给罗马远征军的第一份礼物，也是送给中土世界的第一份惊喜。”

    重新回归地面的缪斯，右手上悬浮着装满闪电元素与那个隐藏属性的水晶球，拍了拍沾满魔法粉末的红袍，像位从异国流浪到此的乞丐，看着李浩说道：“小李浩，在奇迹降临的前一刻，我想让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在魔法的领域中，我是不折不扣的神经病。在现实世界中，我是什么？”

    李浩看着眼眸中掺杂着兴奋与骄傲的兄弟，坚毅道：“你不需要成为这场战役中的英雄，但你的所作所为，将震惊整个秩序大陆。”

    李浩并不是帝国名望极高的皇室占星师，也没有领悟“大预言术”的天赋，但他有着对兄弟与朋友间的那份执着，不仅能够跨越生命与时间的鸿沟，还包罗着贫民阶级不常见的诗情画意，或者说是一种务实主义者的高级自嘲精神，最起码在女武神丝蜜儿看来，这个偶尔呆偶尔疯狂的平庸青年，既没有大魔导师缪斯那种天赋异凛，也没有漫游者盗贼司罗娜与生俱来的政客沉淀，甚至比起精通神射术的埃米尔公主，都有着职业选择上的障碍，因为他身上隐藏的能力很零散，汇聚成几个通俗易懂的关键词就是：剑术群，单挑无解，情商中上，智商待定，爆力极其不稳定，有童心，也有野心，更有持之以恒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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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女武神

    所以早在斯卡特小镇的初见，女武神就判定他不会是一名合格的教士，也不会是顶着某个信仰挣扎一生的信徒，倒像是一名招摇撞骗的市侩商人。而随着精神层面上的加深交流，女武神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她很难揪住李浩身上快弹跳的闪光点，以至于她在独立思考的时候，会经常出现国破山河在的野望，那不仅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被动鼓舞，也是一名家族继承人必备并且需要积累的特质，因为不管是在中土还是在西方，有很多因为历史问题或者宗教问题而沦为末流的破败家族，从这些破败家族走出来的穷酸贵族，要么接受刻不容缓的现实，被放逐到异国他乡。要么隐忍藏匿，变腹黑为信仰，变环境为力量，图霸春秋。

    天才就像是一块泥土，无论他多么幼小，都能在最短暂的时间内，凝聚出自身的精华与形态。而普通人就像是一捧握不住的流沙，总喜欢在自暴自弃的时候，随手扬了它。李浩就是走在这样一条抽象道路上，因为他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是先有的泥土，才出现的流沙。

    耗时三天的图拉桥战役已经接近尾声，夕阳下的蓝玛瑙河畔鲜血淋漓，霞光出现在每个阵亡者的脸上，以及死不瞑目的瞳仁中，河床上的浮尸，丘陵间的枯木，死气腾腾的阴冷，都使这片曾经美丽如少女的土壤，不在显的诗情画意。神圣联盟军用伙伴们的尸体堆成人肉堡垒，准备进行最后一次消耗战，现在的代理指挥官是女武神丝蜜儿，早在科特美斯保卫战中，她就担任过上千名骑士的领袖，所以驾驭这种场面与状况，完全是驾轻就熟，十字弓兵们占据着险要隘口，盔甲残破的骑士们扼守着中央要道，减缓着黑暗远征军如潮水般从未停歇的猛攻。

    女武神巡查阵型的时候，从斯洛城中传来气势恢宏的钟声，那是光明教堂的方向，所有虔诚者爬上高地，遥望着他们经常做祷告的教堂钟塔顶端的圣十字架，就算很多无神论者与处在信仰选择期的青年士兵，都抑制不住战役造成的精神冲击，内心里痛楚无比，他们中很多人，有着幸福的家庭，甚至待嫁的未婚妻，以至于这些铮铮铁骨的汉子，根本不会花费那怕半秒钟去想私人问题，那会进一步加深内心深处的恐惧，无法预知未来是光明或者黑暗的恐惧，那比真实的死亡更令人痛苦。

    “没有哭泣，没有思念，没有该死的信仰！想要骄傲的活下去，就得经得起男人的考验，你们都是这场战役中的英雄，活着是，死了也是！英雄有英雄们的处世准则，看见对面那群杂碎了吗，他们是侵略者，是魔鬼！如果他们能从你的尸体上踩过去，就能从你父母的尸体上踩过去，你的家，你们的子女，你们的兄弟姐妹，你们苦苦守候着的妻子，都会成为你的陪葬品！”

    身着骑士铠甲的丝蜜儿边走边喊，声嘶力竭。也只有她这种战场女疯子，才会抛弃神圣如教义的口号，用这种深刺进男儿心底的方式进行激励，那些只会以“神圣理念”和“信仰问题”提升士气的将军，绝不会在仕途上出现多么了不起的转折与攀爬，而罗斯柴尔德，正是由于诞生了许多这样极端的战争家，才得到血腥值最高的“战争徽章”。

    “相互看看你们此时的样子，哪里像一名英俊神武的骑士，无精打采，目光呆滞！连我这样的女人，都为你们感到脸红！感到羞耻！怕死就卸掉身上的铠甲，丢下手中的骑士剑，滚回斯洛城，滚回你自己的家里，神圣联盟绝不会为难任何一名有此想法的逃兵！现在开始，我以生命作为担保，你们都是自由的，你们不用为了某些该死的家族或者荣耀而战！”…

    丝蜜儿继续喊着，嗓音沙哑，炽热的目光划过每一名神圣联盟士兵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