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哑的女声接着叹了一口气:“这哪里是我有远见,还是当年大小姐临走时嘱托我的,吩咐我到了今年的秋天,不论如何,一定要尽量多采买些粮食囤积起来。
我当时也没当一回事,只是看今年旱得太严重,这才想起来大小姐的吩咐,就和你爹商议了,咬牙拿了家中大半的积蓄买的粮食。”
这个女声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若不是因着如今家中只有少爷和小姐、没个做主的大人,咱们也不用这么担心受怕的不敢把太太留下来的银子拿去买粮食,结果如今粮食比秋收的时候又涨了一倍,到底还是要狠狠心去买。
也幸亏这一阵子做的绣活和织的布匹卖了不少银子,你谭叔进山打猎收获也不少,再加上铺面明年的租金也刚送了过来,不然只怕咱们连这个冬天都撑不过去!”
清脆的女声继续道:“爹爹和谭叔去粮铺里看了,那掌柜的说今年粮食难收,大部分的细白/面和大米都已经被县城里的官家和富户家抢购一空,剩下的价钱也是不便宜。还说若不是看在咱们是老主顾的份上,都不会这个价卖给咱们。
高粱、小米、玉米、红薯、豆子和花生这些粮铺里剩的多一些,虽说也不便宜、可也比细粮便宜了不少,爹爹便把带去的银子基本上都买成了这些粮食。
剩下的,照着娘的吩咐去了菜摊上,全部买成了土豆、白菘、萝卜和豆腐。
哥哥又添置了不少炭火,姐姐去了布庄买了十几匹粗布和棉布,还给少爷小姐在医馆里买了些补品。
再加上这村子里买来的山货、鸡蛋和猪肉,咱们家里还有几大缸子酱菜和酸菜,地窖里也存了不少粮食和野物,这院子里种的青菜、水萝卜和小黄瓜看着长势也不错,这个冬天想来凑合一下也能撑过去。”
“如今的形势,也只能这样了。横竖咱们自己省着点儿,多吃糙面和粗粮,但也不能委屈了少爷和小姐。
如今虽然日子过得不容易,和以前在京城里没法比,可咱们家里,总要比外面的那些农户们不强多了?
你看看他们,这累了一整年了,可如今这家里人口多的、只怕连个窝窝头都吃不饱。
住的又是破旧的茅草屋,屋里连个炭火都没有,那烧炕的柴火今年也少,这一下雪,在屋里指定要冻得发抖。
可这还算好的呢,你马婶子前几日说了,听说更北边和突厥那边紧挨着的庄子旱得更厉害。也幸亏燕北王体恤百姓,吩咐这下头的官吏们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总算是让那些灾民们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冻死。
还有你谭叔从县城里打听来的,说是南边今年同样糟了灾。
可那个狗皇帝不仅不赈济灾民,反而大肆征发徭役、增加赋税,把百姓们的血汗钱收上来供他挥霍。现在南边已经有不少人在家乡过不下去,携家带口的出来逃难了,要不了多长时间,只怕又要有逃荒的逃到这村子里来了。
哎,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正事儿了!
你快去你马婶子家,把今儿的鸡蛋鸭蛋鹅蛋拿过来,厨房里前儿你谭叔打来的那头狍子还剩了一半,这天也不早了,少爷只怕也饿坏了,你快去厨房里帮着你罗婶子做饭去。”
同一时刻的姜澜璧尝试了无数次,终于可以把沉重的眼皮撑开,喉咙里如火烧火燎一般的又干又疼又涩,她便暗哑着嗓子、使出了自己浑身的力气说道:“水……水……”
那名坐在黑漆小杌子上的妇人听到炕上传来这如小猫一样微弱的声音,忙满脸惊喜地回过头来,看着躺在炕上的姜澜璧道:“小姐,小姐你醒啦!可吓死我了,云杏,快,快去倒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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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清醒之后
姜澜璧的目光便有些艰难的投向了站在一旁的那名叫云杏的丫头,只见她约摸有十岁左右,身量娇小,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豆青色的细棉布袄裙,乌压压的头发梳了双丫髻、上面绑了两条嫩黄色的丝带,衬得一张雪白的瓜子脸愈发显得活泼可爱。
她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跑到一旁的黑漆梅花小几上拿起白色细瓷小盅,又端起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吊子倒了一杯水,接着又小心地试了试水温,方才端到了姜澜璧面前。
那个名叫吕妈妈的妇人接过茶盅,小心翼翼地把姜澜璧扶坐了起来,在她身后垫上了一个半旧不新的青缎弹墨引枕,方才小心地喂着姜澜璧喝水。
姜澜璧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丰腴、面若银盘、满眼慈爱的吕妈妈,再看看在屋里跑来跑去、脚步不停地忙着给自己端茶倒水的云杏,脑海里浮现出一段一段关于这具身体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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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微微泛灰的天空上撒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把整个庄子都染上了一层纯洁的白色,远远的看去,倒是颇像一幅优美的山水画卷。
姜澜璧,哦不,现在应该叫她容韫和,披着一件厚实暖和的青莲色灰鼠皮皮袄、双手拢在一个精致的鹿皮手筒里面,坐在临窗的烧得热烘烘的暖炕上,隔着糊了一层厚厚的高丽纸的窗户看着外面庄子上的景色。
这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接着容韫和就见两个丫鬟掀了石青色西番花夹板帘子走了进来。
前面的那个穿着一身青绢小袄月白棉比甲,乌油油的双丫髻上只簪着一对蜜合色的绢花,细挑身材,容长脸面,虽是因着主母去世刚过一年所以打扮得极为素净,却越发衬得她俏丽可人,这人却正是今年十七岁的云莺,乃是吕妈妈的长女、云杏的姐姐。
云莺手里捧着一个小茶盘,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之后,轻手轻脚地把茶盘放到容韫和面前的黑漆炕桌上,方才冲着容韫和福了福身子,之后便笑道:“今儿我娘和罗婶子做了冰糖枸杞桂圆燕窝粥,是昨晚拿小银吊子煨了一晚上的、炖的糯糯的,小姐且尝尝。
前些日子谭叔打的那头狍子还剩了一些,我娘又用狍子肉和江米熬了肉糜粥,公子喝了说是味儿还不错。”
说着,云莺便手脚麻利地把茶盘上放着的三个青花小碗和六个白瓷小碟摆在了容韫和面前,接着又吩咐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丫头说道:“四丫,你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去把小姐的碗筷取了来?”
容韫和的目光便投向了那个名叫张四丫的丫头,只见她约摸有十一二岁的年纪,身量瘦小,皮肤虽然不黑却也说不上白、明显是农活做多了晒黑的,只是鸭蛋脸上的五官极为精致,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小巧的菱唇,若是好好保养个两年,将来也是个美人坯子。
她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秋香色的细棉布袄子配了一条白绫绵裙,微微有些泛黄的头发和云莺一样也是梳了一个双丫髻、上面绑了一对藕荷色的头绳。
张四丫的家就在这平桥村里,她爹叫张勇,是个老实厚道的汉子;她娘李氏却是个精明泼辣的性子,年轻时却也是这附近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儿,张四丫这出色的相貌就是遗传了她娘的美貌。
这张家也是平桥村里的老门老户了,只是人丁不甚兴旺,到了张勇这辈已经是三代单传的独苗苗了。
家里世世代代都是以耕作为生,祖传的有十二亩中等的田地,再加上张勇两口子颇为能干,所以家里的日子总算还是过得不错的。
只是这张李氏嫁给张勇之后,九年里连着生了五个闺女,却独独没有一个儿子出生。
急得张勇的爹娘四处去给儿媳妇求医问药,还拜遍了附近的大小庙宇,求神拜佛地什么法子都想了,就是为了不让张家的香火绝在了张勇这一代。
直到八年前,张李氏方才生下了家里的宝贝蛋、唯一的儿子小栓。
这小栓从生下来身体就一直不好,整日里都是靠药养着。
到了两年前更是得了一场大病,需要五两银子拿药救命,可张家世世代代在土里刨食、前两年又刚把家里的茅草屋翻新了一遍,哪来的积蓄给小栓治病?
张李氏和张勇的爹娘把家里历年的积蓄全都填了进去买药都不够。
而张四丫的大姐张大丫,当时已经嫁到了几十里外的庄子上,如今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张大丫一年到头也不会回娘家两趟,自然是帮不了什么忙。
张家又没有什么旁的亲戚,张李氏把娘家的亲戚和这平桥村里的乡亲们能借的都借遍了,可毕竟如今的年景,大家的日子都是过得紧巴巴的,自然还是凑不够银钱给小栓救命。
也是赶巧,当年容家刚刚搬到平桥村一年,因着村子里民风淳朴,所以和这乡亲们相处得也颇为融洽。
而张四丫和云杏素日里因着年岁相当、性格相合,所以倒也是颇为玩得来。
急着给弟弟救命的张四丫从前去张家探望小栓的云杏口中得知,容韫和的母亲刘太太担心女儿身边没人照顾,所以想要从牙婆那里买几个小丫头给容韫和做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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