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老头儿此举是何意思,绿竹还是顺从地用筷子沾了一点罐子里黑乎乎的东西,尝了起来。刚才她就发现,这些瓶瓶罐罐装着各种调味料,盐、糖、酱、醋,每一样都有好几种。

    “甜面酱。”绿竹放下筷子,很果断地道。然后拿起下一根。伸出粉红的舌头一舔:“芝麻酱。”

    “鱼子酱。”

    “虾酱。”

    “蚕豆酱。”

    ……

    虽然绿竹前世出生草根,吃过的好东西不算多,但终归比古代的一般老百姓要强。

    再加上她又有一条极为敏锐的舌头,只要尝出味道。再联想起前世的见识,很容易地辨认出这些酱的名称。

    随着绿竹一声声酱名报出来,老头儿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兴奋。

    “咦,这是什么?”绿竹的脚步终于停在了一种酱前,眼睛里闪动的光芒。比老头儿还要盛,“这味道……甚是美妙。”

    “仙酱。把桃叶蒸熟,密封入罐;七天后拿出来放到不见太阳的地方晾七天,再按每斤桃叶二两盐的比例加盐,便是仙酱。”老头儿闪亮着眼睛,飞快地解释。

    绿竹歪着头,把老头儿的话记住,又移到下一个罐子前,拿起汤匙尝了一口:“这是酱油?哎,不对,它跟一般的酱油不同,口感比酱油更为滑润,味道也更鲜美。嗯……似乎有一点笋的味道。”

    老头儿赞许地道:“这是笋油。南方制作笋干时,煮笋的汁水永久不换,这汁水颜色发黑,味道鲜美醇厚。这可是好东西,只有居住在山里的僧人才有机会享用,普通人很少能得到。”

    绿竹点点头,走到下一个罐子前,尝了一口,皱着眉毛凝思半晌,抬起头来问道:“这是什么?怎么像是盐水?不过,这水的味道,似乎比起一般的水来要轻浮一些。”

    老头儿抚着胡子的手僵在半空,睁着眼睛看着绿竹,就像是看一个怪物。

    “怎么了?”绿竹摸了一下自己脸,有些莫名其妙。

    过了好一会儿,老头儿才长叹一声,感慨道:“前面那些酱,味道浓郁,只要尝过一次两次,只要不是特别迟钝愚蠢之人,都能辨认开来。所以你能一尝就说出名字,无甚稀奇。直到笋油,你开始出乎我的意料了。

    “可你竟然能尝出这罐盐水的不同,还能精准地说出它与一般水的区别,轻浮一词,极为精妙……丫头,你这舌头,不简单呐,足可以比得上老头儿我的一半了。”

    听到最末的那一句,绿竹哭笑不得。这老头儿,到底是在夸她呢,还是在夸他自己?

    “这是腌雪。”老头儿正容道,“到了腊月下雪时节,一层雪,一层盐,装在瓮里密封贮藏。到了夏天,从瓮里取一勺来煮鲜肉,其他什么都不用放,煮出来的肉味就跟新腌制的腌肉一样,肉的颜色鲜红好看,放上几天都不会坏。用它来煮别的菜肴或做酱,味道都极好。”

    “竟然是雪水。”绿竹目光也亮亮的。她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舌头敏锐,却不知竟然这么厉害。便连雪水都能尝的出来,不由得心里也有些沾沾自喜。

    东子在一旁听老爷子讲解也听得入神,不由插了一句:“林老爷,您这么一说。连小的也明白了这腌雪的用法。可前面那些仙酱、笋油,您老怎么不跟小竹姑娘说说它们的用法呢?”

    老头儿瞅了一眼绿竹,眼里意趣未明:“丫头你要问它们的用途吗?”

    绿竹摇摇头:“尝过味道,知道它们的味道如何,就可以了。”

    “哦?说说理由。”老头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目光越来越亮。

    如果说刚开始绿竹还不明白老头儿此举的用意,但在尝味的过程里,她已渐渐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笑道:“最一开始,师父不是说要教我成为大师吗?我想,厨子之与大师,他们的区别就在于食材的运用上。

    “一个厨子,也只会循规蹈矩照着前人的做法与配方来做菜。只是哪怕把菜谱上的菜的味道做到极致,他也不过是一个优秀的厨子;但如果能想前人所未想,做前人所未做。把食材如同画家手中的笔,充分发挥想象,大胆尝试,倾毫泼墨,做出以前所未有过的美味,那么,哪怕他只创出了一道菜,亦可称之为大师。

    “所以师父在教我手艺之前,便想让我先为知味。了解手里各种调料、食材本身的味道,然后再根本自己心中所想做出美味来。才能不落窠臼,推陈出新,没有匠气。”

    ――――――――――――――――――――――――――――――――――――――

    容韫和待福禄走后,想了想。也随之带着福寿去了镇上,想要打探一下赏花大会的情况。

    一进味香居,就看到楼下的大厅里坐满了人。几个新招的伙计正给客人上茶。大家似乎得了什么的承诺,倒是不催着上粥,相互闹哄哄地聊着天。

    “孙先生,眼看这赏花会就要开了。您老今年可得了什么好花没有?”靠窗那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对他同桌的一个六十多岁穿儒服的老先生问道。

    “唉,这花是越来越难找了。”孙先生摇摇头,“年前我倒是得了一株兰花,不过花一开让我大失所望,品种一般。要是拿它去参加赏花会,估计连三品园都进不去。”

    耳力灵敏的容韫和捕捉到这段对话,禁不住停住了脚步,看向那桌凝神细听。

    中年人一听孙先生没找到好花,神情上不由得得意起来:“嘿嘿,我倒是得了一株好花……”

    大家都坐着,容韫和觉得自己老站在这里也不是事儿,见孙先生后面那桌只坐着一个穿锦袍的老人,便走到那里问了一声:“老人家,我能在这里坐坐吗?”

    老人看了一眼这个机灵可爱的小姑娘,便开口笑道:“没关系,坐吧。”

    “老爷,要不我去叫掌柜的给您安排一个雅座?”那下人轻声道。

    “不用。”老人摆了摆手。

    容韫和可没功夫听他们说什么,一坐下来就专心听着孙先生他们的谈话。

    “……只是去年是这花得的头魁,不知今年大家会不会觉得这花不稀奇了,不给高分。”中年人叹道。看来,他今年弄到的好花就是变色杜鹃了。

    孙先生点点头:“而且你还不能排除别人也弄到了这种花的可能。不过有了这花,进一品园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反正周老爷身家丰厚,那一千两银子也看不上眼,每年弄花也不过是图个雅趣。”

    周老爷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能参加赏花会的,谁会真在乎那一千两银子?大家也无非无聊没事干,图个乐子。平时伺弄伺弄花,得到好花做上一两首诗,跟大家一起赏赏花凑凑趣,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是极是极。”孙先生点头赞同。

    “除了那花,周某人还有一大看好就是吃。昨儿听到一朋友说这味香居粥做得一绝。想到孙先生也是个会吃的,所以今儿便请孙先生来尝尝。”

    “多谢周老爷有好吃的还能想着老朽,待老朽下次遇上好吃的,也不会忘记周老爷的。”孙先生满脸笑容地拱手道。

    容韫和见他们不再说赏花会的事,不禁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思忖着是不是上前去搭讪搭讪,问一问他们到何处可以买到花。

    容韫和思忖间,看到小五端了粥进来了,估计再不问,一会儿吃东西就不好打扰别人了,又想了想,自己毕竟是个小姑娘,若是去问只怕人家会以为她是在胡闹,便赶紧打发了福寿上前。

    福寿站起来对那孙先生和周老爷作了个揖:“学生冒昧,打扰二位先生了。学生想请问,两位先生所说的奇花,这镇上或城里可有专门卖花的地方?”

    孙先生和周老爷谈兴被福寿打断,心里有些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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