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这会儿吴管家来,宣布其中六十顷是容家的,再一听这容家连杨家都不如,无人在城里作官,不过是一个破落户,这些佃农心里失落的滋味可想而知。只是家里的顶梁柱都下田去了,无人商量,再加上刚才苏夫人和吴管事话里话外都力挺容家,这才没人作声。但要想让他们对容家人服气听话,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吴管家见状,对容韫和暗自点了一下头,转身对那些佃农开口道:“既如此,今儿就这样吧。待你们当家的回来,转告他们一声,安心种田,无论是苏府还是容家,都不会亏待大家的。”
说完,又对苏夫人和吕妈妈道:“夫人,咱们先回去吧。”
苏夫人点了点头,却不动弹,用眼睛把当场的几人都一一看了一遍,直把人全看得都底下了头,这才转过身,对吕妈妈道:“走,咱们回吧。”
见苏夫人和吕妈妈都转身上车,容韫和却将苏夫人带来的丫环桃红拉住,耳语道:“你叫吴管家问问,那个带头说话的老头儿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
桃红点了点头,向吴管家走去。
等全部的人都上了车,吴管家也上了马,大家一起出了村。到了大路外面,吴管家这才道:“容姑娘,那个老头儿,姓钱。他有四个儿子,租种的田地都在你家那六十顷里,算是个大户;而且他四个儿子都孔武有力,比较蛮横,所以大家都看他家脸色行事。”
容韫和点点头。暗暗思忖。擒贼要擒王,如果能让这钱家服气,其他佃农估计也就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容姑娘,对于这些佃农的事,不知你了解多少?”吴管家看容韫和的表情,知道她必有了什么想法,担心她莽撞行事。但他毕竟是个下人,开口教导容韫和,甚是不妥。但要不说嘛,他因对容韫和极为欣赏。又觉得心里不落实。斟酌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
“吴管家有事还请直说。容韫和年幼,在外面走动的少,什么事都不懂,有什么吴管事尽管提点便是,不用有什么顾忌。容韫和心里感激不尽。”容韫和笑道。
一听容韫和这话,吴管家大为心慰,说话也更为尽心:“因经年战乱,我大陈立朝未久,四处尽是荒田;而战乱之中。人口锐减,导致种田之人少,荒芜之田多。再加上燕北王颁布的均田制,每丁有田二十亩。此为永业田。既如此,那这些佃农为何不去垦种自己的田地,而愿意在此为佃农呢?”
“是啊,容韫和正有此惑,还望吴管家赐教。”容韫和疑惑道。
要知道,大陈是经过隋炀帝的残暴统治和大规模的隋末农民大起义之后建立起来的。起义时农民军“得隋官及士族子弟皆杀之”。因而在开国初期便出现了大量的无主荒田。经隋炀帝的大兴土木,东征西战,徭役、兵役繁重,人民大量死亡、流散;其后的农民起义,时间长,地区广,或战死或因无食至饥饿而死者,为数也不少。
到了开国初期,户口因之而锐减的情况,十分明显。离京畿不远的河南道,如今就存在着“田地极宽,百姓太少”的大片宽乡。故而田价十分便宜。容韫和这三百两银子能买田地六十顷,便是这个道理。(注:大陈银两值钱,三百两银子相当于一百四十万人民币的购买力。再注:古代一顷=50亩。)
既然有大量荒地,又有永业田,为何这些人不去垦种永业田和开垦荒地,而去当什么佃农受地主们盘剥呢?
“这些人,有一部分原是被流放的官奴,是没有自由身的;还有一部分是战乱时的流民,他们来去自由。而咱们手上这些佃农,全都是自由身。不过他们既无户籍,自然无法获得永业田,手中有钱也无法买得田地,只能依附租种别人的田地存活。”
吴管家说完,笑道,“小人说的这些,便是提醒姑娘,对待他们,既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不过姑娘尽管放心,只要不是逼得太狠,他们是不会退佃的。侯府上的佃农,不是谁都有胆子敢来抢佃的。这也是新塘庄园的潜规则。退了佃,他们也没有了活路。”
“多谢吴管家提点。”容韫和对吴管家,真心感激。听了这番话,她也能想象得出,为了把这些佃农绑在这块田地上,平州城城的官老爷们不知用了多少手段,不让人家入籍,也不许人家搬迁。容家既无权,也无势,佃农们不服气,就很正常了。
“囡囡,不如把佃农让吴管家他们管吧,你何必操那么多心呢?那些人,你说道理他们都不一定听。你一个姑娘家,要是被他们冲撞了可怎么好?”苏夫人劝道。
“是啊是啊,囡囡,你没听吴管家说呢,那钱老头儿的四个儿子,可都是蛮横之人。咱们还是把佃农托给吴管家管吧。”吕妈妈也道。
容韫和犹豫了一下,点头应道:“好吧,那便劳烦吴管家了。”听人劝,吃饱饭。她原是想多跟佃农接触一下,好把空间种田的事做得更好。但看今天的情行,管理的事还是放手吧。
见容韫和听话,苏夫人极高兴。又道:“还过两日就是端午节了,不知衡儿跟你说过没有,端午赛龙舟,他跟军营里的兄弟组成一个队,也参加这次的比赛。吕妈妈,囡囡,到时一块儿来看吧,我派人去接你们。”
“哦,好啊!”容韫和还没说话,吕妈妈就高兴地应道。这一两年来家中贫病交加,吕妈妈已有好久没有放松了。现在家里买了田地,重新有了产业,她心头一松,对这些娱乐活动又有了兴趣。
“那就这样说定了。”苏夫人看容韫和没反对,心里暗暗高兴。
“吁~~”车夫忽然高叫一声,马车又驶出一定距离,这才停了下来。
“老林头,怎么回事?”苏夫人皱眉问车夫。
“夫人,少爷来了。”车夫答道。
几个女人一愣,把车尾的帘子掀了起来,朝外看去。外面那个大步走来的高大身影可不正是傅衡?
“衡儿,你怎么来了?”苏夫人见了儿子,眉开眼笑地站起来,似乎想要下车。吕妈妈和容韫和只得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下了营没事,正想去看看你们呢。没想着在半路遇上了。”傅衡笑道。
苏夫人看了看身后的容韫和,笑道:“正好,前面就是城门口了。我也乏了,我坐你的车回去,你替我送送囡囡她们。”
容韫和被苏夫人这一眼看得很不好意思,开口道:“不必那么麻烦了。车夫送我们回去就好,不劳烦苏公子了。”
傅衡看了容韫和一眼,倒也不坚持,微微一笑道:“也好。不过,你们今天去看的田地可满意?”
“很不错。”容韫和笼统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苏夫人和吴管家自然会把事情跟傅衡说;现在停在路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她没必要绕舌。
见容韫和不欲多说,傅衡伸出手道:“母亲,你下来吧,我们坐我那辆车回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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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看两个小家伙的样子,苏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下了车,叮嘱了车夫几句,扶着傅衡的手上了后面那辆车。吴管家下了马立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见状,也翻身上马跟在车后。
两辆车同行了一小段路,便在城门口分道而行。吴管家自然跟着傅衡的马车进城去了。
马车一路疾行,进到平桥村,快到容家门口时,容韫和却发现院门前停了一辆熟悉的华丽的马车。
“他怎么来了?”看到这辆马车,容韫和有些郁闷。自那日李綦说了那些话后,她便很不愿意看见他。
马车停下,院子里福禄就迎了出来:“妈妈,小姐,你们回来了?”
吕妈妈从马上下来,站直身体,这才看到福禄身后站着一个英俊异常的公子,可不正是李家的公子?
“吕妈妈,打扰了。”李綦见吕妈妈望过来,连忙施了一礼。
“哦,你来了?”经过了小姐被救事件和买田事宜,吕妈妈对傅衡的好感大增,相对的对李綦便冷了下来。看到他,不冷不热地笑了笑,朝家里走去。
“容姑娘,你们家要买田地,怎么不跟我说?我手头就有几百顷良田,离城近不说,还附带官奴,可比杨老爷那块田强多了。”李綦将吕妈妈和容韫和让进门去,便跟着也进了门。
容韫和笑道:“怎敢麻烦李公子?苏伯伯跟我父亲是至交,所以托了他帮助。”
李綦待要说话,吕妈妈却回过头来道:“李公子,厅上请。”李綦只得闭上嘴,跟吕妈妈客气着进到厅里坐下。厅堂上还有两盏茶。显然是福禄陪着李綦在这儿坐了有一会儿了。
容韫和脚下顿了顿,终还是跟着进了厅堂。本来她是想回房去,避开李綦的。但李綦特意来这么一趟,估计是找她有事。这人毕竟对她有过帮助,虽然上次说过一些话,但她拒绝后也没过多纠缠。她如果太过冷淡,倒显得小家子气。怎么的上门都是客。她也不能太无礼了。
“福禄。李公子来了,你也别忙着去看你的书,过来陪陪客人。”吕妈妈叫住要回房看书的福禄。
福禄愣了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进了厅堂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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