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趋利,犹如虫儿飞向亮光,再正常不过。
既然厨房里一时没事,绿竹又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她回到卧室,盘算着托周云给她买多少钱的笔墨纸砚才好。趁着在这里空闲又清静,她打算把头脑里还记得的一些东西写一写。时间越长,前世的记忆就越模糊。她得常常这样把它们重写一遍,加深记忆。那些东西,是她真正的宝藏,她必须好好珍藏。当然,写完之后,她会马上烧掉。这些东西要是被人发现,必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盘算完,她把二十文钱从腰带里拿出来,放到口袋里。然后上床开始练功。她这身体,虽然得了傅衡的几粒药丸,在短时间内气感骤增,力气增大了好些。但终究体质不对,接下来无论再吃药还是勤奋练习,进步微弱。练了两年多的功,她的武功,不过是能对付一两个普通男子。要想像烈挚那样飞檐走壁,或是击石成灰,对她而言只能是梦想。
不过,练总好过不练。现在闲着无事,也只能练功解闷。
这功一练,时间倒也快过,很快便将近午时。绿竹到了小厨房,看了看里面的食材,发现墙角用青石板砌成的一个小水池里,养了几条鳜鱼,每一条都七、八两重;院子的笼子里养着几只鸡鸭;各种时蔬也很齐全。她很快拟定好了菜谱――这大热的天,煲一个白果老鸭汤,再用鸭脯丝炒茭白,清蒸鳜鱼,素炒三丝,油炒空心菜,最后来一碗冷面作主食。
傅衡还算是个好伺候的主儿。吃东西虽然挑剔味道,但只要做得干净,味道好,给什么吃什么。也不奢侈,没客的时候,最多就是四菜一汤。
杀鸭去毛煲汤,虽然没有人帮着打下手,绿竹一个人倒也利索,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鸭子给煲上了。然后除了鱼,其他的该洗的洗,该切的切,把菜全都配好,只等着来人通知她便可下锅。
傅衡大概昨晚累惨了,这一觉睡了四个时辰。一直到了未正时分,那个陌生面孔名叫拾阳的小丫头这才到厨房通知做菜。绿竹手脚麻利地将菜炒好,将鱼蒸了,用了一个大托盘托着,到了正院。
此时傅衡正坐在厅里,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看着。见绿竹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香味,他赶紧把书一扔,笑道:“吃的总算来了,可把我饿坏了。”
再看绿竹托盘上的菜肴,他食指大动。也不等绿竹把菜上齐,自己动手拿了筷子和那碗冷面,便开动起来。
“哎,公子,先喝汤。”绿竹舀了一碗汤,放到他的面前。本想劈手夺过他手里的冷面,一眼看到吴嬷嬷从屋子里出来,赶紧缩回了手,站直了身体。
傅衡注意到她的这动作,转过头看了吴嬷嬷一眼,道:“吴嬷嬷,这里没什么事,你去歇着吧。”然后将冷面放下。
吴嬷嬷有些愕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地答了一声“是”,便施礼之后退下。
虽然绿竹没有做过丫头,却也知道这主子吃饭,丫头、婆子都应该在一旁伺候的。这会儿傅衡把吴嬷嬷赶走,吴嬷嬷还不知会如何想她呢。当下有些不安地道:“公子,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
“哎,有啥不妥的。”傅衡不在意地摆了一下手,端起汤喝了一口,然后道,“这些人成天在身边打转,烦得很。所以我宁愿呆在山庄。”
“您是主子,喜欢怎么样,那还不是你说了算?怎么就被一个下人烦成这样呢?”绿竹想不明白。
傅衡看了绿竹一眼,道:“她们都是我母亲派来伺候我的,代表的是我母亲的意愿。”他放下汤碗,眼睛盯着她,目光里含着一丝歉意,“所以,今天早上的处罚,我也只能做到那一步,否则就是不孝。不过,他们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了。”
这是解释?他如何处罚他的下人,用得着向她解释么?绿竹抑制住自己不要多想,转而笑道:“哈,没有关系。为难我有什么要紧?大不了又给你喝白粥!”
傅衡“哈哈”大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管束不好下人,看来我活该遭罪!”
“那是。”绿竹也笑了起来。
傅衡本来就饿,这会儿开怀笑了一笑,顿时胃口大开。眼馋地看了一眼那冷面,问:“你还没说,为什么不让我先吃面,而让我先喝汤呢。”
“饭前喝汤,越喝越健康;饭后喝汤,越喝越胖。”绿竹道。
“有这样的说法?我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傅衡怀疑地挑一挑眉,看着绿竹问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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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竹以前只听广东的朋友这么说过,于是就记住了。所以此时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得耍无赖道:“信不信由您。”
傅衡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了汤碗:“那我还是先喝汤吧。”
“公子请。”绿竹将菜上齐,便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也不知是傅衡太饿,还是绿竹做的饭菜比较合他的胃口,这四菜一汤一主食,份量也有那么大,傅衡愣是把它们吃了个大半,这才放下筷子,用手帕抹了抹嘴,道:“好吃。”
绿竹抿嘴笑了一下,走上前收拾桌子。
“先把东西放在那儿,我有话要跟你说。”傅衡起身,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见绿竹依言放下东西走过来,指着他对面的椅子道:“坐吧。”
“谢谢公子,绿竹还是站着好了。”绿竹却不愿意坐。以前在山庄,傅衡最大,只要他不在意,怎么的都行,她也喜欢那种随意、平等的相处。可在这里,宅子里的下人都是他母亲派来的,像吴嬷嬷那样的人,绝对是他母亲的眼线。一个女人,只要有适婚儿子,那必定跟疑邻盗斧那则寓言里的丢斧者似的,看哪位跟她门户不当的姑娘,都觉得是个贼,想要偷她儿子的心,好攀上高枝。所以她可不敢不注意规矩,以免平白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傅衡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见绿竹坚持要站着,便也不再勉强,沉吟片刻,道:“今早上的事,听雨和老王各被打了三十大板,不过看在他们伺候了我八年、又一直没犯过什么错的情份上,我没有把他们撵出去。所以这老王,还得跟你共同呆在小厨房里。对于这一点,你有什么想法?”
“一切但凭公子作主,绿竹岂敢有什么想法?”绿竹规规矩矩的答道。
傅衡却不放过她,追问道:“可要是老王和李婆子、马婆子恨你,给你下绊子,你怎么办?”
绿竹笑了笑:“我跟王师傅和两位婶子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王师傅以为我来了要抢他的饭碗罢了。只要公子不因我而冷落、挑剔王师傅,时间久了,他知道我没有那想压他一头的想法,自然就没事了。”
“可我就因你冷落、挑剔他,而他这个人却又很记仇呢?”傅衡皱紧了眉头,紧盯着绿竹。
绿竹抬头看他一眼,见他眼眸里很冷静,那样子就像是在跟她讨论一个技术性问题,便偏了头仔细想了想,道:“既要跟相处下去,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不睦总是不好。那么只能我多主动些,对他示好,求得他的谅解啰。”
“示好不容易啊!对于一些人,你即便是跪在他面前求他,都不一定能得到他的好感,反而被他所鄙夷。而且,接受了你的示好,就意味着背叛了他原来所交好的那一边。要让他背弃对方而跟你交好,很难!”傅衡身体朝椅子上一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揉了揉眉心。
绿竹心念一动,看向傅衡。傅衡这话应该意有所指。
他应该是在外面遇到什么难题了吧?
“行了,没事。我也就随便说说,老王那里不会再为难你的,放心。”傅衡站了起来,摆了摆手,示意绿竹可以走了。
昨晚虽然皇帝的病情转危为安,但最多也只能拖两三个月。而那位钟将军迟迟没办法争取过来。他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心里烦闷,不知怎么的便想找绿竹聊一聊。等一会儿,还得召集人来议事。
“绿竹告退。”绿竹端了托盘,很有眼色地告辞离去。可她走了几步,到门口时便缓缓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傅衡道:“公子不必为绿竹担忧。绿竹认为,只要是人,他都会有弱点和喜好。寻找他的弱点,打探他的喜好,从弱点入手,投其所好,慢慢渗透,就能改变他的看法。
比如王师傅,他如果惧内,我便去取得他妻子的喜爱;他如果喜欢研究厨艺,那么我可露几手厨活给他瞧瞧;他喜欢喝酒,那么我便托周云去买些酒,再跟他喝上几杯……除此之外,再在他与听雨之间制造些矛盾,分化敌人阵营。一边取暖融化,一边增寒筑冰,双管齐下,时间一久,没有不见效果的。”
说完屈膝行了个礼,转身出了门。
傅衡听了她这番话,眉头皱得更紧,盯着眼前的地面,凝神苦思,嘴里还喃喃道:“从弱点入手,投其所好;制造矛盾,分化敌人阵营。一边取暖融化,一边增寒筑冰……”
忽然,他眼眸骤然一亮,喊道:“烈挚。”
屋角飘落下一个人,施礼道:“属下在。”
“赶紧召集苏成几人,老地方,议事。”傅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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