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吧,狡猾的美少年,尽管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少女踮着脚尖,绕着房间四壁翩然旋转,曼声吟诵,“你的脸孔如新月,你的眼睛如宝石,你的嘴唇像珊瑚,你的腰肢像杨柳。请与我举杯交欢,共同畅饮禁忌的美酒。”
高登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他从没遇到过这种对手,前一句还是正常交谈,后一句又转换成了戏剧台词。戏子?文艺少女?脑子坏掉的森精?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他看得出少女转动时,举重若轻的平衡能力。换做他的话,早就晕头转向了。
“我能否有幸得知你的芳名?”高登决定控制话题,一步步施展审讯技巧,套出少女的底细。
“姓名犹如过眼烟云,再华美的裙子也遮不住丑陋的心。”
“请原谅我的好奇,仙女域的耳语森林是不是很美?”
“美无处不在,沙漠中也能盛放鲜花。”
高登暗暗皱了皱眉:“这倒是。你一定特别喜欢辽阔的沙漠,才会不远万里来此居住。”没有森精会喜欢植物稀寥的沙漠。高登的话暗藏了陷阱,这也是审讯惯用的技巧:即在一句话里刻意说出一个错误的信息,引诱对方反驳,从而证实这句话里的其它信息是正确的。
少女飘然转至高登跟前,面对面,几乎相贴。“是我丢失的一根疼痛的肋骨,呼唤我来到这个地方。”她戏谑地眨眨眼,又旋转着离开。
高登的眼角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他保持耐心,继续兜圈子。但少女的对答总是云山雾罩,令他无从切入。
“这间闺房布置得很漂亮。”高登锲而不舍地说。房内没有点灯,但他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的正对面是香之国的雕花大衣柜,倚墙而立,以精美的金箔包角。邻近有一座壁龛,陈列着瓷之国的彩釉花瓶,里面插了几根艳丽的孔雀翎羽。左首是一张金线纱幔笼罩的宫廷象牙床,樱之国的桃木格子屏风位于床侧。
“声音还很动听呢。”少女手臂舒展,指尖一拨彩釉花瓶。“咣当”一声,花瓶落地,摔得粉碎,清脆的瓷片撞击声夹杂着少女不羁的笑声。
高登望见屋角摆放着星之国的梳妆台,打磨光亮的镀银镜子足有半人高,镜框镂金雕纹,镶嵌红绿宝石。台上有十多个首饰盒,盒盖大多敞开,凌乱堆放着女人佩戴的耳环、项链、戒指、手镯、脚镯。
那几枚钻戒的尺寸比少女的手指要大一号。高登不露声色地移开目光。
“你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为什么?”少女忽然开口,目光四下一扫,在首饰盒上停留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来,“聪明人通常不长命哪。”
高登心头一寒,仿佛被猛虎盯住的猎物,骤然生出一丝凶险的征兆。这是肉身的本能反应,他霎时明了,少女的战力很强,至少比自己强得多。而他目前的伤势,绝对不适合再拼命了。
“我的心跳快如箭矢,只求射中爱人芳心。”高登脱口而出,这并非出自戏剧对白,而是急中生智的自救。
少女讶然挑了挑眉毛:“爱恨纠缠不清,负心人也会被恨意之箭射穿心脏。”
高登看到少女迈着灵巧而危险的步伐,绕着他越转越近,漂亮的大眼睛闪烁着爪牙般的锐利。
“恨?不!”在生死的一刹那,高登彻底爆发了自己的天赋。他的冷静,他的狂热,于此刻酣畅淋漓地撞击,喷薄出最耀眼的火花!
“我的爱,永远也不要说恨!此刻我肝肠寸断,流连在昔日的甜蜜之所。这是酸涩的甜蜜,痛楚的欢愉,绝望的希望!我的泪水永不干涸,但我仍会微笑着亲吻你离去的痕迹,并深深感激。这样热烈的爱会有一天变成恨么?”
高登凝视少女的眼睛,颤抖地张开双臂,高声倾诉。这一刻,他抛却生死,融入扮演的角色。他就是戏剧中的悲伤爱人,是眼镜蛇家族的继承人,是血狱会的天才刺客,也是人生戏台的一部分。
“无论哪一天,无论我被冷落,被抛弃,被遗忘,我仍将珍藏着这份爱,并至死不渝。”他的声音回荡四周,少女倏然逼近。
门外的阳台上,这时掀起阵阵狂风。少女静静地凝视高登,蓦然发出大笑。
“真有意思。”她轻巧转身,掠出门外。阳台上空,一艘挂着骷髅旗的黑色飞艇悬浮,飞转的螺旋桨激荡狂风。
是空盗!高登望见飞艇垂下了一条绳梯。
“亲爱的,我叫叶赛绿,请务必至死不渝噢。”少女冲高登挤挤眼,一跃冲天,凌空翻身,双足倒挂绳梯。
飞艇冲向夜空,叶赛绿的长发在风中洒开,英姿飒爽,宛如嵌进了背后的一轮明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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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商人的投资(上)
高登站在门后,遥望飞艇渐渐远去,消失在月光染白的云层背后。
叶赛绿飞跃倒悬的身姿仿佛还留在夜空。
若非亲眼所见,高登难以想象森精这样天生的文艺大师,也会去当强盗。
“扑通”一声,他浑身发软,扶着门框滑倒,眼前的一切如水中倒影般晃动,伤口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抽痛。
流血的羔羊更容易受到猛兽的觊觎,他一直强撑伤势,与叶赛绿假意周旋,不敢露出一丝软弱的疲态。最后一刻,双方你来我往的爱恨台词,更不亚于一次惊心动魄的生死交锋,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
高登伸手入怀,再次服下一管炼金疗伤药剂,喘息许久,感觉稍稍好一些了,才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查看了一下首饰,脑海中迅速生成一幅画面:女空盗潜入这栋豪宅,打开首饰盒,挑了一只宝石手镯戴上,随后离开房间,结果在阳台上发现了自己。
那么房间原来的女主人……高登四下搜索一番,拉开衣柜,移动屏风,最终在床底找到了一个被绳索捆绑的女人。
她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得丰满妩媚,浅黄色的皮肤,棕褐色的眼睛,是典型的当地人。麻绳从她腋下穿过,缠住丰腴的双腿,又从胯部绕回,勒得高耸的胸脯和浑圆的肥臀怒突出来。
看到高登,女子眨眼示意,一团包着麻核的丝巾塞住了她的嘴巴。
高登略一沉吟,用诚恳温柔的语气说道:“美丽的女士,您已经安全了。我并非故意擅闯您的闺房,只是在外面听到了一些让人不安的动静,忧心您的安危,情急之下才冒昧行事。那个绑住您的女贼凶狠歹毒,我不得不和她敷衍几句,防止她伤害人质。您看,我现在就要为您松绑,但千万勿要出声,那个女贼可能还在附近,并未走远,我们要小心一些。如果您同意我的建议,请眨一眨您美丽动人的眼睛。”
经历了和叶赛绿的一幕,高登的“演技”更为纯熟。生活是另一个戏台,绝顶的刺客能扮演好每一个角色,与自身合二为一。正如软派刺客的最高境界,就被称为“千变万化,无孔不入”。
女子眨了眨眼,高登取出她嘴里的丝巾和麻核。松开绳索之后,女人依旧躺在地上,四肢僵硬,一动不动。高登微微一愕,源力蛛丝探入女人体内,才察觉她的气血被叶赛绿以源力强行阻断,造成气血滞碍不通,无法动弹。
也只有白银级或更高明的武者,才能巧妙运用源力,切断对手气血。高登庆幸自己并未鲁莽出手,否则早已横尸倒地。
“女士,恕我冒昧。”他将女人抱上床,轻拍对方周身各处,一根根源力蛛丝渗入她体内,开始活血通气。不惜硬撑伤势,高登也要赢得这个女人的好感,留在此间养伤。在富人和贵族居住的花园区,士兵绝不会随意进来搜查。
随着轻柔缓急的拍打声,女人的脸色逐渐泛出酡红,饱满的**不时颤动,抖出一阵阵乳臀的波浪。
“啊――”女子的腰肢猛然拱起,脚趾绷紧,发出一声**蚀骨的呻吟。好一会儿,她才四肢放松,缓过神来,目光迷离地打量着高登:“‘这样热烈的爱会有一天变成恨么?’您先前说的可真动听。您长得美如皎月,一定有贵族血统吧?”麻核的药效未过,她的舌头还有点僵硬,嗓音低柔而沙哑,透出少妇特有的风情。
“我曾经是一名贵族,如今四处流浪,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高登弯下腰,轻轻握住女人的手,亲吻指尖,“但愿我没有惊扰到您。”他弯腰时牵动小腹,痛如刀绞,脸上也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痛楚,“要是您觉得不自在,我可以马上离开。”
女人瞥见他腹部渗出的血丝,捂嘴惊呼:“天哪,您受伤了,是那个疯婆子干的吗?您还是快躺下来吧。”
“这样不会给您添麻烦吗?您的家人也会为难的。算了,我还是离开,自己想办法好了。”高登作势要走,刻意一个踉跄,伸手扶住床沿,一副要晕倒的虚弱模样。
“您快躺下。”女人赶紧扶住他,“我除了一个哥哥,没有其他亲人。他也不住在这里。我是个寡妇,您要是不怕名誉受损,尽管在这里休息吧。”
“那太感谢您了,善良的女士。”高登顺势把头靠在女人的臂弯上,一个孀居的寡妇更容易控制。
女人小心翼翼地托住高登,服侍他躺下,替他盖上柔软的刺绣丝被。他从天而降,俊美优雅,这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她一脸迷醉地看着高登,越看越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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