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主保佑……您总算回来了。咳咳,这么……晚了,我真……担心您会出事。”男子断断续续地说,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骨瘦如柴的影子映在窗户上。

    辛巴达扶住男子,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了,穆萨大叔,我今天接了一个活,刚刚忙完。”他掏出十枚银币,献宝般地捧在掌心,“您瞧,这是我今天挣的钱,又可以帮您买药了。”

    穆萨苦笑着摇头:

    2000

    “没用的。我伤了魔命树……源力废了,吃药是治不好的。您别再为我……操心了,不要再……往我这个废人身上浪费力气了。”

    “穆萨大叔,您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样的,我怎么能不管呢?再说了,您不是治不好,而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治愈魔命树的好药。如果我能打开父亲生前掩埋的宝库……”

    “咳咳,忘了那个……宝库吧,您不可能把它取出来的。咳咳,听我说,您快走吧。您已经长大,可以养活自己,我也放心了。您应该离开这里,离开沙之国,离开摩羯域。他们一定……还在找您,这里……不安全。”

    这些话断断续续,又夹杂着男子的咳嗽声,高登听得不太清楚。他慢慢移动位置,贴住窗栏,凑得更近一些。

    辛巴达陡然挺直的身影映上窗户:“逃?逃到哪?逃多久?一辈子逃下去?就算苟活下来又能怎么样,当一个懦夫?”

    高登瞧见辛巴达激动比划着双手,像一头磨牙砺爪的幼狮:“不!不!不!雄狮宁可被豺狼撕碎,也不愿死在马戏团!”

    穆萨急剧咳嗽起来,后背弓起,上气不接下气。辛巴达连忙为他抚背顺气,又端来一碗蜂蜜水,伺候他喝下。

    “您是……一头真正的狮子,咳咳,和酋长少年时一样……英勇。”穆萨喘息着说,“可是……您天生和源力排斥,无法修炼。您回不了部落的,您不了解,敌人……势力太大了。咳咳,总有一天,万能的真主……会惩罚恶徒的。”

    高登看到男孩沉默不语,过了一会,辛巴达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父亲不是病死的,是信士们的长官阴谋加害……”

    “您别再说了。”穆萨枯瘦的手一把抓住辛巴达的胳膊,猛烈咳嗽,嘴角渗出血沫。“您必须……为酋长大人留住血脉,不然我……对不起酋长大人。”

    “好吧,大叔,您别生气,我明白您的意思。很晚了,您赶紧休息吧。”辛巴达只得安慰对方,替穆萨盖好毛毯,扶他慢慢躺好。

    大叔毕竟老了,他不想让我去冒险。辛巴达吹灭油灯,合衣睡下,圆睁着明亮的棕色眼睛。没错,自己不能修炼,可是击倒敌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如果可以开启宝库,如果……他脑海中浮现出高登的模样。

    过了片刻,屋内再无声响。高登悄然离去,心里反复想着“雄狮,酋长,病死,信士们的长官”这几个字眼。信士们的长官指的是集政权和神权为一身的沙之国国王,四年多前刚刚上任,就把眼镜蛇家族的据点一窝端。

    而在几年前,沙之国的确有一名部落酋长猝然病毙,钉子计划里记载得很清楚。原本此间事了,高登会干掉辛巴达灭口,但现在需要慎重考量。

    离开平民区,高登径直掠向集市,去那几家收购黑货的店铺摸摸底。

    他先来到香料铺,店门紧闭,挂上铜锁,里面黑咕隆咚。附近没有路人,整个集市都陷入了沉寂。高登摸出一根细小的铁丝,钻进锁眼,搅动几下,铜锁打开了。他闪身潜入店铺,小心掩上门。

    一股浓郁的香气迎面扑来,沁人心脾。高登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碧光照亮四周。

    铺着红色丝绸的柜台里,陈放一只只透明的玻璃盒,里面是珍贵的白唇麝香、龙涎香、紫纹檀香、瓷之国沉香……里间的货架上,摆放着一包包用以佐食的孜然、胡椒、茴香等香料。

    高登猫下腰,在四壁摸索、敲打了一会儿。“咯吱咯吱”,他触动机关,一面墙壁开始滑动,露出暗室。

    室内只有一口淡黄色的棺材,呈长方形,不事雕琢,表面分布着细长的裂隙木质纹理,不时散发出一缕缕醇和的异香。这是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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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木,和珍珠一起磨碎服用,可以慢慢提升精神力。这么大一块旃檀棺木,够得上是赤铁级的宝物标准了。

    高登移开棺盖,里面堆满了辅助修炼的香料。大多在黑铅级,还有一些是灰锡级。这家香料铺应该是暗中收购修炼资源,再偷偷高价出售给平民武者,赚取暴利。

    高登仔细检查了一遍暗室,没再发现异样,便放好棺盖,将香料铺里的一切复原,又赶往集市东门的另外两家店铺。

    一接近那条街,高登立刻觉得不对劲。东门的门廊边,一个沙狐部落的士兵靠在廊柱上,低着头打瞌睡。药材铺和珠宝店附近,还有几个乞丐身披破毡,蜷缩在地,面前放着讨钱的木盘子。

    静伏在屋顶上,高登思索片刻,放弃了偷偷潜入的打算。借助月光,他看清楚这几个乞丐的脸,随后返回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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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掮客名叫食尸鬼(五)

    门缝夹住的头发丝仍在原位,高登关好房门,又取下几匹象牙床上的丝幔,在周围布置了绊人索。

    这是随手而为,已成本能,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地方能让他感到安全,哪怕重回眼镜蛇堡,慈父身旁。

    这是三年卧底血狱会的代价。高登总是深信,危险无处不在。

    他信步走到穹顶窗台前,月影西移,清辉渐渐退出窗棂。四下里变得一片黝黑,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看不见的魔怪吸噬了。高登试着点燃蜡烛,掏出夜明珠,都无法发出一丝光亮。

    蝉蝉钻出心脏,三、两下爬到高登肩头,挠挠他的耳朵,又窜到头上,抓住头发荡起了秋千。这是小妖精最喜欢的游戏,每当深夜无人,高登一人独处,蝉蝉就会跑出来和他嬉闹。

    经过魔命树一年多的滋养,蝉蝉精神抖擞,气色好了许多。特别在高登服用买买提的虹怪之泪以后,魔命树越发生机蓬勃,隐隐透出光润的色泽,连带着蝉蝉也从中收益,那条瘸腿比过去要利索一些了。

    高登拉上窗帷,开始日常的修炼。如今时间有限,他只能将重点放在二心流的技巧锻炼和模拟格杀花豹两方面。

    手指一挑,圆溜溜的夜明珠在高登十指间翻滚。由于夜明珠光滑圆润,稍有疏忽,就会滚出手指,反而比操纵匕首更难一点。

    “滚——滚——滚。”蝉蝉跳到高登怀里,向他伸出手,掌心摊开。高登拿出一颗夜明珠交给它,蝉蝉学着高登的样子,伸出手指拨弄,可它的手太小,十指又短又细,才拨了一下,夜明珠就脱手掉在地毯上,不住滚动。

    “呵——呵——呵。”蝉蝉傻笑着追过去,捧起夜明珠,刚放到指缝间,又掉出来滚远了。小妖精好像不知道什么叫气馁,低头看了看空空的双手,又兴奋地奔向夜明珠。

    高登不由一愕,房间里黑魆魆一片,夜明珠晦暗无光,个头又小,蝉蝉却总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夜明珠,难道它还有夜视眼?

    “骨碌碌”,夜明珠再次从小妖精手上滑出,滚入床底。蝉蝉埋头爬进去,伸臂抱住夜明珠,忽然歪歪脑袋,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就在刚才,小妖精听到边上传来“嘻,哦,哈!”这样奇怪的声音。

    它东张西望了一阵,周围黑压压,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蝉蝉松开夜明珠,伸手在地上抓挠了几下。“哦,噢,哈,呵!”的奇特声音又钻进耳朵,蝉蝉不停地抓挠,怪声就不停地响。

    蝉蝉立刻钻出床底,跑到高登跟前,喊道:“怪——怪——怪!”

    “什么?”高登一边用手指翻滚夜明珠,一边晃动肩膀,上身微转,摆出即将攻击的姿势。这是一个假动作的技巧,同时也能增加手指训练的难度。

    “怪——怪——怪!”蝉蝉使劲拽了拽高登的裤脚,又指指床底,小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认真。

    高登心中一动,这栋房间吞没光亮,当然有古怪之处,小妖精难道已经发现其中的奥秘?他稍作沉吟,干脆把象牙床往另一边推开,露出覆盖地面的羊毛地毯。

    蝉蝉奔过去,一边用手抓挠,一边抬起头,炫耀般地望着高登:“听——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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