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怀真说着,不由地悠然神往,只觉得曾有那般恣意的人生,该是何等的滋味呢?只是自己重活两世,却仍是个闺阁女子,不必提什么叱咤风云,就连出府一步都得先问过人。

    应怀真想着,微微地叹了口气,又道:“罢了,得多少年才能出一位‘平靖夫人’呢,像我们这种平庸女子,还是规规矩矩绣绣花看看书就罢了……”

    转念一想,虽不能如平靖夫人似的有一段传奇人生,然而相比较上辈子滔过血海地狱似的经历,此生,若能如眼下一般始终都平平安安,波澜不起地度过,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且安于当下便是。

    应怀真想到这里,心中微微释然,便抿嘴一笑,转头微微地把车帘撩开一些,想看看已经走到哪里。

    不料一看之下,却觉着有些诧异,应怀真便道:“是不是走错了路?怎么瞧着有些眼生呢?”

    应怀真一问,应玉便捂着嘴笑起来,道:“姐姐,我可要跟你说实话了,你可要先答应不许骂我。”

    应怀真回头看她:“什么?”、

    应玉便伸手把车里的一个包袱拿了来,道:“姐姐快换上这个。”

    应怀真疑惑着打开,吃了一惊,认得是应佩素日穿的他们学院里的服色,便问道:“这……这又是什么?”

    应玉道:“这是我跟佩哥哥借的,他先前的两身儿衣裳。”

    应怀真越发吃惊,问道:“你借这个做什么?”忽然想到路不是往郭府去的,更是惊诧,忙抓住应玉道:“玉儿,你是想做什么呢?”

    应玉嗤嗤笑了两声,道:“姐姐别怕,我不会卖了你,只是今儿咱们也像是男人一样……出去看看热闹罢了。”

    应怀真大惊,道:“你是疯了!竟是要做什么?快点叫人调头去郭府!”说着,自己便要欠身叫小厮改道。

    不料应玉把她拉回来,道:“姐姐听我说,咱们又不是去那些不好的地方,只因这两日是尚武堂的考核日子,各家学院的人都涌去看,你没听佩哥哥说过么?他今儿也是去了,昨儿春晖哥哥他们也是去了的。”

    应怀真倒的确是听应佩说起过,应佩还曾说要去给李霍打气儿,应怀真心中十分羡慕,虽然也向往着想去……可毕竟没有法子,却做梦也想不到应玉竟会如此大胆。

    应怀真定了定神,便道:“你别瞎胡闹,他们都是男子,自然去得,若给人发现你也这样,你倒是活不活了呢?”

    应玉道:“这有什么?凭什么他们能做的,我做不得?何况当初平靖夫人不也是做了一番男人们都做不出的事?好姐姐,反正我们出都出来了,眼见也要到尚武堂了,不如就去一趟罢了,咱们只悄悄地去,再悄悄地回,神不知鬼不觉,又怕什么?”

    应怀真只是皱眉摇头,应玉又撅嘴道:“我知道你不是姐姐跟蕊姐姐那样,一味胆小怕事死不变通的,所以才叫了你一块儿的,何况我知道今日参与比试的还有你那位表哥,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看的?”

    应怀真听到这里,想到李霍,心中一动。

    应玉趁机把衣裳拿出来,便塞在她怀中,催促道:“快些快些!如今是万事俱备,好姐姐,你就依了我罢了!你若是真不去,那么我就自个儿去了!”

    应怀真见拗不过应玉,何况自打进了京,出了偶尔到郭府唐府走走,竟没有一刻能自己做主玩闹的,想昔日在泰州小的时候,还能时不时地出去外头逛逛,自进了京入了府,像鸟儿进了笼子一般。

    如今被应玉说了一顿,未免有些动了心。

    两个人在马车里把衣裳换了,梳好的头发也拆了,只束了一个发髻,彼此相看,忍不住笑,应玉就道:“姐姐生得太好看了,有些不像男子。”

    应怀真见应玉这样一打扮,竟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只比张珍多几分肤白跟眉目清秀罢了,便捂着嘴笑,道:“你倒是像的很。”

    此刻马车便停在尚武堂门外,应玉从车窗往外一看,先叹了声,就叫应怀真来看,应怀真也凑了过来,往外瞧了一眼:只见外头车水马龙,身着不同服色的学子们或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便往里去。

    应玉见这样喧腾的场面,喜不自禁,便先开了车门跳下去。

    这负责赶车的正是许源的心腹小厮,知道许源最疼应玉,虽然她每每胡闹,却总纵容着,已经是习惯了。又加上应玉人小鬼大,给了他些银子打点,他便也大着胆子应承了。

    应玉下地,回头招呼应怀真,应怀真迟疑了会儿,终于也下了马车。

    应玉挽着她的胳膊,长长地吸了口气,才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仔细想了想,特意把肩膀一端,直了腰,又看应怀真一眼,特意放大了步子,大摇大摆地望内。

    应怀真忍着笑,起初只顾深深低着头,生怕被人察觉,不料走了会儿,见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些要观礼的学子们,倒是没有人格外留意她们,于是才也缓缓抬头四处打量。

    本来是不知道路的,然而大家都往一个方向去,于是她们便也随着人潮而行,果然不多时便见前方偌大的一片空地,已经到了演武场上。

    应玉拉扯着应怀真,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了,应玉初次这般任性大闹,见周围都是少年学生,满心欢喜无法自制,应怀真虽面上还淡然着,心中却又是惊跳,又觉着有些隐隐地欢喜,眼见无数人走来走去,各司其职,又有学生们呼朋唤友,高声谈笑,应怀真抬头,见天高云浮,一望无际……竟是满心的畅快自在。

    顷刻间一声鼓响,观礼席上的众人都纷纷落座,鼓噪声也极快停了。

    场上便有一队服色相同的尚武堂学生,上前练了一套拳法,只见个个龙腾虎跃,拳拳带风,令人观之精神一振,应怀真仔细看去,想找是否有李霍,应玉却抓着她道:“左手第二个,是李家哥哥!”

    应怀真定睛一看,果然不是李霍更是何人?这几年来李霍的个子长了许多,竟比应佩还要高一寸,更兼因练武之故,整个人似脱胎换骨,透出一股勃勃英武之气。

    应玉竟比应怀真还要高兴,拍掌便叫了几声,顿时就引来周围数人瞩目,应怀真忙拉她一把,应玉才忙噤声。

    接下来便是分列比试,起初是比试拳脚,继而便是刀枪剑戟等兵器。

    比拳脚之时,跟李霍比试那人稍逊一筹,败下阵来,引得两个人一块儿叫好,接下来便见亮了兵器。

    应怀真瞧不得舞刀弄枪,只觉得心头肉跳,便总是捂着眼不看,倒是应玉全程目不转睛,又给她解说李霍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又取了胜。

    应怀真听到李霍得了胜,才敢睁开眼看,又见周围似又有些异样的目光,便拉拉应玉,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罢。”

    应玉兀自意犹未尽,应怀真怕生事,且又看过了李霍,便一心要走。

    应玉无法,就也起身,两人拉着手往外而行。

    顷刻,便出大道,行到外间路上,应玉仍是意犹未尽,不时地手舞足蹈,且把李霍一顿夸赞。

    应怀真见左右无人,便笑道:“你方才不好好地坐着看罢了,一味地乱叫什么,我怕都给人看出来了。”

    应玉正志得意满中,又仗着已经出来了,便哼道:“看出来又如何,他们又不认得我?”

    正行间,忽然从前方走出几个人来,把路拦住了,为首一个便觑着他们,笑道:“你们是哪个学院的?”

    应怀真一惊,见几人仿佛来势不善,便并不答话,只拉着应玉要从旁边绕过去。

    不料那人又横着出来一步,不偏不倚挡住了,道:“问你们话呢,怎么不搭腔?”

    应玉忍不住道:“哪个学院的又关你们什么事?让开!”

    应怀真要拦已经来不及,为首那人听应玉声音青嫩,便笑道:“难得,我自来也没见过这样绝色的……”说话间,便双眼发亮地看向应怀真,仿佛垂涎欲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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