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先生才欲说,忽然打住,道:“请王爷恕我失礼之处,只是我瞧见这样的异样之香,未免轻狂了,这唤作玲珑香,是极难调制出来的,佩戴者肌肤生香,能保灵台清明,消倦忘忧……故而我才见猎心喜。”

    肃王笑道:“原来如此,受教了,只是本王并不曾闻见有多大的香气?”

    竹先生呵呵了两声,道:“并不稀奇。”说到这里,便把香饼小心还给小唐,叫好生收起来。

    小唐忙又放好了,仍把香囊塞到怀里去。

    这边肃王仍是满腹疑问,不明白这“并不稀奇”指的是什么,不料竹先生话锋一转,又道:“我需跟这位大人去一趟,看看人能不能救,王爷,稍后再回来罢了?”

    肃王虽然不甚情愿,却不敢拦着,便只好答应了。

    当下竹先生便带着张烨,随着小唐出了肃王府,肃王早命人准备了马车,竹先生跟张烨便上了车,小唐在外骑马,便往应公府而去。

    一路上,小唐随行车厢旁侧,心中仍是半悬着心,正行走间,忽然听见车内张烨问竹先生道:“师父方才在王府里有欲言又止之意,不知有什么不好说的?”

    原来张烨自小随侍竹先生身侧,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神情都极明白的,方才在王府见了异样,此刻才问。

    竹先生哼了声,道:“肃王为人贪欲甚重,我倒是不好十分夸赞起来,若说的太多,反引起他觊觎之心……”

    张烨便问道:“既如此,这香果然是极厉害?当真唤作玲珑香么?究竟有何来历?为何我见他们反倒不觉着怎么香的?”

    竹先生叹了声,道:“这香唤作透骨玲珑,佩戴的确能使人灵台清明,消倦忘忧,除此之外,又能和气血辟外邪,若是取而焚之,香气幽远可达数里,鬼神退避。”

    张烨半晌才道:“果然竟有这么厉害?”

    竹先生道:“只是曾见《香乘谱》上有记载,究竟能否如此谁又知道呢?毕竟配制之法早就失传了,若好不容易得到一块儿,谁又舍得焚之试试看?我也只是有幸……十数年前曾闻过一次,这香味独特,因此记得十分深切。”

    张烨道:“那为什么他们竟闻不到的?”

    竹先生又“呵呵”了两声,张烨笑道:“师父还是不要这般笑了,你这般笑之时,便很有讥讽之意,方才在王府里肃王问时,你也是这般笑,亏得肃王不明白,不然的话必然恼羞成怒。”

    竹先生这才一哂说道:“俗人罢了,心智靡靡,双目昏昏,又岂能闻到这香,我同他再说一句也是多余。”

    张烨忽然放低了些声音,道:“你说肃王也就罢了,可外头那位唐大人,他却不是心智靡靡双目昏昏之辈,为何他也闻不到?”

    竹先生道:“唉,此人虽然不凡,究竟非我辈中人,我只同你打个比方罢了:若此刻兵荒马乱,周围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贼匪,你当如何?”

    张烨道:“自然是速速避祸。”

    竹先生笑道:“说的对。但你可知道,若是那位唐大人的话,他又会如何?”

    张烨一愣,道:“我又怎知道?”

    竹先生笑了一声,说道:“若是他,就会横刀立马,荡平贼寇,还一个清平世界,安泰盛世。”

    两人在内说到此,小唐亦从头听到此,忽听竹先生问起张烨会如何之时,他心中便已经开始盘旋着若真遇上乱世,该当从何处着手,如何统兵,如何平贼,如何一步一步……

    还不曾打算完毕,便听到竹先生判他的那一句话,顿时之间整个人便有些愣了!

    车内一阵平静,小唐在外凝眸不语。片刻,才听竹先生又说道:“你眼前所见,是一个欲遁欲避的乱世,而他眼前所见,是待破而立的盛世,你们眼前所见不同,所感受到的自然也是不同,所以同一块儿透骨玲珑在你们面前,有人能察觉其心其意,其情其魂,有人却心另有所属,并不能见。”

    小唐在外听着,抬手在胸前轻轻地一按,心中便想着竹先生在肃王府内所念的那一阙词:“花气蒸浓古鼎烟,水沉春透露华鲜,心清无暇数龙涎……不妨公子醉茵眠……”忽然想到若是应怀真念出来,又是何等的意境……一瞬竟有些惘然。

    说话间便到了应公府,这一番小唐便往内通报了,应老爷早听郭建仪说过此事,便忙请了进内,应竹韵作陪。

    自有人领着到了东院,里头得了消息,除了李贤淑,其他诸人都退避了,竹先生袖着手入内,张烨便背着药箱等物跟在后头。

    径直到了床前,竹先生低头看了会子,望着应怀真的病容,不由叹说:“巧者劳而智者忧,却不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又是何苦呢……”

    嘴里这般说着,便缓缓坐了,便轻轻捏住手腕替她把脉,目光所及,却见皓腕如雪,隐隐透着一股淡淡香气,不由又点了点头。

    应怀真仍是动也未动,竹先生听了左手,又听右手,过了整整一刻钟的功夫才把应怀真的手又放了回去。

    李贤淑已忍不住问道:“先生可有法子?”

    竹先生揣着手儿,思忖片刻,便道:“起因是受了寒凉,寒邪进了脏腑,后来又因劳了神,故而寒邪入骨,普通的药石自然无用。”

    小唐起初担心竹先生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李贤淑不免受惊,此刻听他如此说,心头稍安。

    不料李贤淑道:“先生说的正是,起初可不是因为受了寒么?这孩子不知怎么了,听说院子里那几棵梅树开了花儿,便大半夜冒着雪去摘,自那夜之后就开始咳嗽……”

    竹先生闻言笑道:“有趣有趣,原来是用的寒夜雪梅,果然通透……”

    应竹韵却悄声问李贤淑道:“怀真做什么大半夜去摘梅花,这样淘气呢?”

    李贤淑也低声道:“可不是?后来还把我一个天香百合的银簪子给磕坏了,也不知是淘些什么。”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心酸,当时因为应怀真如此顽皮,故而李贤淑曾骂了她一顿,却不料过了几日,应怀真便病倒了。

    小唐在旁听着,面上不言,心中便记起那夜敏丽同他看应怀真送的香饼,上面模模糊糊地那印子……当时不知是何物,如今想来,那岂非正是一朵天香百合的形状?

    小唐心中微觉酸楚,就看应怀真,心道:“你这孩子,这是在闹些什么?若真的为了这个弄得自己不好了,可叫我该如何呢……”

    李贤淑同应竹韵说罢,又催问竹先生能不能救。

    竹先生却回头又看应怀真,看了片刻,道:“这孩子天生灵透,悟性绝佳,然而行非常之事,自然惊神动鬼,若压得住便是不世之功,若压不住,可就祸及自身了。”

    张烨在旁听了,张了张口,又没有做声。

    李贤淑半懂不懂,求救似的看向小唐,小唐便道:“先生有通天之能,必然能救得了怀真。”

    竹先生听到“怀真”两字,眉头一皱,道:“这孩子的名字,叫做‘怀真’?应怀真?”

    小唐道:“正是。”

    竹先生便又问道:“哪一年,生辰八字如何?”

    小唐不知,李贤淑忙说了。竹先生听了,也不言语,紧锁双眉,拢着手指略动了动,张烨瞧见了,却知道他竟是在测算应怀真的命数。

    竹先生善能预知祸福吉凶,因此肃王才不远千里将他请来京城,从来算人是最准的。不料这一回左算右算,只是变了脸色,张烨忍不住唤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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