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景深望着她的背影,见她紧走几步,忽然间抬手,似是个擦泪之状……凌景深默默地看了片刻,才也低头,缓步往林沉舟书房而来。

    凌景深快到书房之时,忽然似听到书房里传出说话之声,他便问门口侍卫:“是谁在?”

    那人道:“方才唐侍郎来了,正在里头跟林大人说话。”

    凌景深“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问道:“刚来?”

    侍卫道:“才进去不久。”

    凌景深想了想,也知道此刻小唐来必然是跟林沉舟有事,不便相扰,便对那人道:“好好守着。”自己转身往别处去了。

    且说小唐见了林沉舟,行礼毕,林沉舟便道:“可知道我唤你来是为何事?”

    小唐自忖昨日闹得那样大阵仗,只怕林沉舟早就明白,便道:“可是为了昨日我去肃王府之事?”

    林沉舟微微一笑,道:“此事我若不问,你是不是就不会说了?”

    小唐道:“恩师容禀,这件事委实是我太莽撞了,然而我已经跟熙王殿下事先打过招呼,对肃王殿下也只说是从熙王处所知。”

    林沉舟道:“你大费周章,不惜冒着将我们在皇子们府内的眼线暴露之险,就只是为了应兰风的那个小女儿?”

    小唐却并不强辩,低头道:“我已知错了。”

    林沉舟却笑道:“你虽说着知错,但若是还叫你再选一次,你未必不还是依旧的。听闻……你在肃王府还向那先生下跪了?”

    小唐听林沉舟连这个都听说了,一时有些不自在,昨儿他委实是没了法子,只孤注一掷罢了,心想若是能救应怀真,就跪一跪又如何?

    林沉舟见他默然之色,叹了声,半晌才说道:“看样子你是真不知情……”

    小唐本以为林沉舟要责怪自己,忽然听这话有些古怪,便才抬头问道:“恩师……这话何意?”

    林沉舟道:“据你所知,那位竹先生是什么来历?”

    小唐道:“他是隐居在西南的一位隐士,听闻卦象是最准的,善能算人命数,预言祸福吉凶。”

    林沉舟点了点头,道:“肃王大费周章把他请来,莫非只是为了请他预言吉凶?”

    小唐思忖道:“这个……我也曾想过,只是除此之外,却实在不知还有其他什么了。”

    林沉舟望了他片刻,终于说道:“也难怪你不知情的,当时大皇子被册立为太子的时候,你还小呢,自然是没见过的。”

    小唐越发疑惑不解,便道:“请恩师赐教。”

    林沉舟走到窗户边儿上,往外看去,却见远处屋顶上,仍有白色的雪未曾化开,像是天上的云落在了屋上,薄薄地一层压着。

    林沉舟眸光深邃,漾着回忆之色,看了半晌,才道:“你虽不曾见过,可也该是听说过的,当年大皇子被册立为太子,有一人功劳最大,你可知是谁?”

    小唐一怔,脱口说道:“是太子谋士:南宫竹玄先生。”

    说到这里,小唐猛然一震,心中似乎想通,却又不敢说出来。

    林沉舟听他说完,便回过身来,道:“你说的没错,正是这位南宫先生,暌违二十载,如今他重回京城,却是物是人非,故旧无几了。”

    屋中寂静之极,片刻,小唐才迟疑着说:“莫非……今日这位竹先生,就是恩师口中所说的……那位曾经的太子谋士南宫先生?”

    林沉舟微微颔首,只道:“我早知道肃王请了一位先生进府,只不得亲见其面,所赖幸好有你昨日那场轰动,才叫我亲眼见了他,不错,正是故人无疑。”

    小唐闻言心中略惊,极快地把昨日的种种情形回想了一遍,却并不记得林沉舟曾有出现……林沉舟又是在哪里跟竹先生照面过呢?

    林沉舟却又问道:“如今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了,不如且想一想,肃王对他的身份是不是毫不知情,又为何特意把他请了来呢?”

    与此同时,在应公府中,有个声音说道:“师父说,呆在那山上十多年,也是闷得够了,便带我下山来游游逛逛,长长见识,又听闻京城乃是天下第一的繁华地方,于是一路便也来此了。”

    说话之人,正是竹先生身边儿跟着的小童张烨。

    张烨说罢,却听另一个娇嫩又略有些虚弱的声音道:“你们师徒倒是自在有趣儿,只是怎么竟去了肃王府呢?”这出声的,正是“大病”了一场,正在恢复的应怀真,此刻斜靠在床榻上,边儿上站着个小丫鬟伺候。

    身前不远处的一张桌边儿上,张烨坐着,低头摆弄着桌上的药,一边说道:“正是肃王派了人去请的,本来师父不愿来,但肃王给了我们好些银子,师父一高兴,就一路花着钱一边儿来了。”

    应怀真听了,便抿着嘴笑起来,又道:“倒是劳烦张哥哥了,不如你把这些放下,我叫小丫头收拾就是了。”

    张烨道:“这个不成,他们分不出究竟,万一再弄浑了分量,岂不是更害了你,何况师父叮嘱了叫我亲手给你熬药的。”

    应怀真听了,便微微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了。

    张烨把一瓣药片掰开,忽然想到一事,便回头看向应怀真,道:“是了,先前你送给唐大人的那透骨玲珑……咳,我是说那药,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可有药方?”

    应怀真怔道:“什么透骨玲珑……好稀奇古怪的名字。”说着一笑,回说:“哪里又有什么药方呢?我不过是随便弄着玩儿的罢了。”

    张烨听了,把手中的药一推,转身睁大眼睛瞪着她,道:“随便弄着玩儿便能把失传了的香制出来?可知道我师父见了那香,垂涎的什么似的?你倒是也教教我呢?改日我也弄了馋他去!”

    应怀真才听见这些话,便想着说道:“有什么可教的?我真个儿是弄着玩儿的,起初是随意乱弄,只觉着什么好,就把什么放在一块儿罢了……后来敏丽姐姐跟我说唐叔叔喜欢那香袋儿,又赶上他订亲,我便想索性送他这个做贺礼罢了,既然是贺礼,自然要弄得像样点儿,于是便用了点心,最后竟有些疯魔了似的,满心里什么也不想,就只想着那香该怎么弄,大半夜去摘雪梅,现在想想我也觉着好笑呢,怎么竟作出那些事儿来……后来竟又病了,现在也还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呢。”

    张烨听了,十分叹息,又念叨说:“你这果然是天生之能,只怕别人学也学不来的,不过,这也算是明珠暗投了……”原来张烨觉着这样绝世的香,给了小唐,小唐又并不十分识得珍贵,便有此感慨,忽然又想到这般说人很是不好,于是便噤声了。

    应怀真见他叹气,便道:“竹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们师徒若是喜欢,以后我再调一些给你们……不过是随手的事儿,又值得什么?”

    张烨起初大喜,旋即乱摆手说道:“万万使不得!”

    应怀真问道:“怎么使不得,莫非你们嫌弃的?”

    张烨道:“哪里会嫌弃什么?只不过……我师父曾经说过:——‘行非常之事,自然惊神动鬼,若压得住便是不世之功,若压不住,可就祸及自身了’……”

    后面这句,自是那日竹先生在应怀真病榻前曾说过的,张烨学着说,一边儿板起脸,作出竹先生素日的模样跟口气来,说完了才又笑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应怀真似懂非懂,小丫鬟见张烨装出竹先生的样子声气儿来说话,却忍不住捂嘴笑了。

    张烨已经顾不得去摆弄药了,只眉飞色舞地说道:“师父曾也跟我说过,昔日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龙为之潜藏,可知道为何?就是因仓颉这不世之功绩非常之举动,连天地神鬼也惊动了。当初我跟师父在南边遇到一个人,他建桥修堤,又挖河开渠的,做得很是了不得……师父就也这么说他来着。说他……神憎鬼厌,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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