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淑听了,正中下怀,便又道:“只因为他家里最会说话糊弄主子,因此太太们竟也不知道呢。底下的人都有些怕,自然也就不敢跟主子们弄舌。”
应老太君听了两人所说,才略点了点头,道:“大概太太跟我一样,都是被蒙蔽了,早知道有这样不好的人,何必白送丫头去糟蹋呢,打一顿撵出去倒也罢了,留在府中,给人知道是咱们府里的人,也是面上无光。”
说到这里,便对李贤淑挥挥手道:“此事便罢了,你回去吧……只记得去跟你婆婆说一声儿,别叫她恼火了,不然,她还以为你是故意不听她话的呢。”
李贤淑笑吟吟地行了礼,说道:“是,老太太纵然不说,我也是要向夫人请罪的呢。”说完,就笑着向安品一点头,退后几步,转身去了。
李贤淑出了门,就去应夫人房中,里头丫鬟一报二奶奶来了,只听隔着窗扇,应夫人的声音哼道:“叫她回去,不见她的面儿,我尚且能多活两年呢。”
李贤淑听了,也不恼,微微一笑,仍和颜悦色对丫鬟说道:“太太仍恼着我呢,我也不敢再惹着生气了,就改日再来请罪。”
那丫鬟便道:“二奶奶慢走。”李贤淑便顺势就离开了,连应夫人的房也没进一步。
应怀真听了后,便吧自己先前做了一半儿的一个香袋儿绣好,又调了些香料放置妥当,便叫李贤淑送给安品。
李贤淑也正有此意,就也加了些女孩儿们素来喜欢的东西,找了个机会,就给安品送去,相谢她那日说话的情分。
安品见她如此,不免笑道:“二奶奶何必呢?你也知道我素日在老太君跟前,也不是爱多嘴说话的,只是这件事儿实在瞧不过眼了,我虽然跟着老太太,有些体面,但也毕竟是个丫头……一个两个都往火坑里推,我看着也是物伤其类,未免心惊的……”
说着,看了眼李贤淑送来的几样东西,便拿了那个香袋儿起来,闻了闻,便笑说:“只是还得多谢二奶奶一片心意,然而这些东西我都有,用不着,索性拿回去……这个香袋儿味儿却极好,我便留下了。”
李贤淑笑道:“你纵然不要,就分给你底下的小丫头们便是了!哪里有拿回去的道理……这个香袋儿原本是怀真自个儿做的,难得你不嫌粗陋。”
安品听了,又惊又喜,道:“竟是姑娘自己做的?不是病才好的?竟还惦记着我,又是这样的手工,真真难得……我倒是不敢要了。”
李贤淑笑说:“她还怕你嫌不好不要呢,若知道你喜欢,她自然也高兴,只管留着!”安品闻言,才含笑也收下了。
又过了十几天,应怀真已经大好,这半个月来,只有张烨还每日过来,督促应怀真吃药,又同她探讨些制香的法儿之类。
先前竹先生因答应了给她那些制香的孤本书籍来看,此后果然也叫张烨带了两本过来,只叫应怀真慢慢地看,不必劳神。
应怀真闲暇时候便翻看,见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配方跟名称,竟是她想也没想到的,心中又觉有趣,又觉得意,很有些茅塞顿开之感。
张烨因时常在侧,见应怀真看着那书,不时莞尔而笑,他便好奇,只问:“怎么看着这些平板无趣的东西也能笑呢?我也偷看过几眼,竟只觉得满眼艰涩,只是发困。”
应怀真听他说话,便笑道:“你不知道,我是看了这书才明白,原来先前天差地远根本不搭界的两种花儿香料等,竟然也可以配在一块儿的,所以我觉得有趣,看着这个倒是叫我有些着急,赶明一定要试一试,看看究竟是会制出个什么来呢。”
张烨道:“就算要制,也等全好了再说。”
应怀真道:“这些日子来倒是多亏了你,该怎么谢你才好呢?”
张烨笑道:“不妨事,师父说了,这些都是我应该的。”
应怀真便又笑起来,道:“哪里是应该的,你又不是天生欠我。”
如此便到了四月,应老太君因有些心神不宁,便想着要去打醮还愿,李贤淑同许源两个自然又有一番忙碌,就定在了城外的天成观,从初一到初三的三天时间。
满府上下听闻,一概雀跃,众人都想趁机去城外放放风,游玩游玩,然而应怀真却另怀心事,一来她并不愿意动,二来,也是想留在家里,做一点儿针线活罢了。
只因她记得先前自己答应过郭建仪要送他一个香袋儿,然而病了这许多日子,不免耽搁,又想到郭建仪为了她,不顾公务尽心竭力走前忙后,心里自是感激。虽然病了无法,到底也是一件心事,每每想起,便不得安稳。
然而先前她病着的时候,虽然不能动针线,心里却暗暗盘算:该绣什么花样子,又用什么香……大体都是想好了,只消动手便是。
不料李贤淑听她说不想出门,却是不依起来,便道:“好孩子,你近来又是三灾八难的,不如趁机也去求求神佛,许个愿,求各色菩萨天尊们保佑保佑,何况病了这许多日子,总在家里岂不是闷坏了?”聒噪了一番,不由分说,到底是扯了她去了。
这日十分热闹,上到太太姑娘们,下到丫鬟婆子们,几十辆车马,哄哄闹闹地便往城外而去。
应怀真同应玉应翠,连带应蕊四个坐在一辆马车里,因有应玉,车内就十分热闹,只见她时而趴在车窗边儿上偷偷往外看,一边儿就唧唧喳喳地报说又看到了谁谁。
原来今日,连春晖应佩也是来了的,他两个又跟凌绝张珍相好,于是一并将他们也拉来凑趣,应玉眼尖见着他们在骑马,便十分羡慕,回头又说:“我若是也能跟春晖哥哥他们一样骑马就好了,唉,怎么不把我生成个男孩儿呢!”
应翠道:“你快够了,再说这些疯话,我又跟娘说去。”
应玉便叫嚷道:“我做是做不得,竟连说说都不成了?”
应翠哼道:“谁知道你日后会不会又做出来呢……别指望人家不知道你干出的事儿!”
应玉不服,便道:“我干什么了?你倒是说来听听?”
应翠欲言又止,只愤愤哼了声,道:“别乱叫乱嚷的,没个小姐架子,你瞧瞧怀真妹妹,你跟她那样好,怎么半点儿的斯文风范都没学着?亏得人家说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应怀真听着这话,仿佛有些刺耳,却只是不理论。也不想参与她们姐妹间的斗嘴里去,便只做也往车窗外看风景的样子。
不料应玉说道:“这是个人的脾气罢了,岂是没听说过‘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的?哪里是学能学来的,何况怀真只是因为才病好,才缺精少神的呢,不然她也跟我一样淘气。”
应翠见她嘴上不肯让人,便伸出手来,就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
应玉捂着叫道:“你掐我,我要告诉娘去!”
应蕊听到这里,便笑说:“玩闹罢了,一人少说一句就好了。”
应玉便拉住她,叫道:“蕊儿姐姐你也看见了,须得给我作证。”
应蕊满面无奈,只是笑道:“罢了罢了,我可是什么也没瞧见……”
应翠便得意起来,笑向应玉道:“你听见了?快消停点儿,不然我还打你!”
应玉嘟囔道:“早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待要叫应怀真给她作证评理,却见她瞧着窗外,应玉便也凑过来,道:“你在看什么?唉,可惜今儿李霍哥哥没有来,不然人就齐全了。”
应怀真道:“听说他跟着孟将军在练兵呢,已经多日没见着了。”
应玉点了点头,有些惆怅,忽然听应蕊也说道:“小表舅也有日没见了,听说也是被外派了,白露姐姐甚是忧心呢。”
原来今日郭白露也是来了,只不过不曾同她们姊妹们一车,只在应夫人的车上。
应怀真听说到郭白露,心头不免一动,问道:“上回听说鸿胪寺少卿家里跟白露姐姐家求亲,不知如何了?”
应翠道:“没有信儿,大概是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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