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日,经过刑部跟大理寺联手调查,金飞鼠因何越狱又因何掳劫应怀真之事便得出结论。︾樂︾文︾小︾说|

    刑部彻查了大牢的进出诸人记录,据查在金飞鼠越狱之前的一个月里,有一可疑之人屡屡前来,探望的是距离金飞鼠不远的一名囚犯,狱卒只记得他面目普通,隐约带一丝南方口音,详查记录,却见探访簿上的名字是“洛初五”三字,经查自然是假名而已。

    然而就是这个看似普通的名字,竟成了找出此人身份的关键,就一年前,应兰风在巡查地方的时候,把当地一个横行多年的贪官参了一本,折子到了京内,吏部回批,那巨贪一家便因此尽数入罪,那一日,正好是大年初五,而那贪官偏偏姓“洛”。

    如今刑部已经派出巡捕缉拿此人,大理寺也自有专人追踪。

    此日,皇宫太和殿旁,有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宫内而行,其中一人,神情磊落,仪容不俗,正是熙王,便点头道:“这样说来,莫非是那洛氏一家的人图谋报复不成?”

    身旁另一人朱唇皓齿,眉目若画,却是小唐,笑答道:“可以说得通,但……”

    熙王见他迟疑,便问:“但是如何呢?”

    小唐叹了口气,道:“但我只是有些不解,倘若真是这洛家的余党……想要对怀真不轨以报复应兰风,却像是绕了一个圈子,试问他们既有如此能耐救金飞鼠出刑部,为何竟不自己动手呢?”

    熙王琢磨了片刻:“能救人不一定能杀人……毕竟论起掳劫杀人人的行家,那金飞鼠才是一流。”

    小唐又笑了笑,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两人往前又走了片刻,熙王忽然叹道:“只不过如今这金飞鼠一死,他所偷窃的那些珍奇至宝只怕再无重见天日之时了。”

    小唐闻言不语,只默默点头。

    熙王道:“听前日里,父皇把三公主叫了去,怒斥了一番,虽不知究竟为何,想来……莫不正是因为驸马家里被偷去的那些珍宝的?据闻有些还是父皇赐给三公主的,父皇必然心疼了。”

    小唐一笑道:“金飞鼠作案无数,暗中偷窃的珍宝还不知多少,除了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叫我看,更还有一大半是没浮出水面的,只因金飞鼠采花的恶名在外,那些丢失宝物的家族又顾忌颜面,自然不肯声张,所以刑部拿下他之后,只怕不仅是三公主在里头使力,还不知有多少人暗中也盯着他呢,无非是想叫他把那些珍器重宝所藏之地都供出来。”

    熙王想了想,左右看看无人,就对小唐悄悄地说:“这句话我只告诉你……我怎么隐隐地听说,三姐姐她不仅是把父皇赐给她的宝贝拿了出宫……另外,还偷偷地拿了什么别的宝物……”

    小唐忙问道:“这是何意?”

    熙王的声音越发地小,道:“昔年德妃娘娘的事儿你可听说过?那时咱们都还没出世呢……我影影绰绰听闻,三公主还私拿了一件德妃娘娘昔日的旧物……”

    小唐面色微变,看了熙王一会儿,两个人目光相对,虽然此刻周围无人,却都心照不宣地闭了嘴。

    眼看着将要到珍禽园了,小唐冷笑了声,说道:“倘若这金飞鼠之事不是南边洛家所为,这幕后之人可真真是深不可测了。”

    熙王咳嗽了声,道:“罢了罢了,不提这个,一说这些我的脑子就疼……索性今日是来玩儿的……”

    熙王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看向小唐,道:“我正想问你呢,近来怎么听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传言……说的那样匪夷所思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不管管?”

    小唐道:“没什么,传言罢了。”

    熙王道:“给人传的那样,还说没什么?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你若是不便出手,我帮你灭了这些传言之人?”

    小唐正色说道:“此事跟你无关,你休要胡作非为,消停些罢了。”

    熙王听了,才哼了声,道:“反叫我消停?罢了,我还替你忧心的不得了,果然是白操心了一场。”

    小唐也不说话,只低头往前又走,走了片刻,忽然听到鹤唳声声,原来前方就是珍禽园在望,已经有内侍迎了出来,把两人请了进去。

    才进珍禽园,远远地就看到前方簇簇拥拥着许多人,小唐一眼看见几只仙鹤单掌撑地,正伸头缩颈地吃东西,看来悠闲自在。

    小唐触景生情,不由问熙王道:“你做什么忽然跟皇上说怀真制香之事?”

    熙王说道:“我不说难道父皇就不知道了?还不如我说出来,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只是没想到立刻传了小怀真进宫……看样子跟她倒也颇为投缘,也算是我做了一件好事。”

    小唐便冷笑看他,道:“好事?亏得你有脸说,先前她为了制送我的那块儿香几乎送命,我因此才去跪请竹先生……你偏又多嘴,此番若有个长短,我唯你是问。”

    熙王啧啧两声,道:“何必护的她紧紧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私生了个女孩儿呢。”

    小唐啼笑皆非,道:“这可是熙王爷说出来的话?”

    熙王嘿嘿也笑了笑,道:“口没遮拦,口没遮拦……只是,本来父皇说把你叫进宫来,拿着你的香试一试真假罢了,是她拦着不许,说可以再试一试的……”

    小唐想了想,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这段日子都没得空见她,不知这孩子是不是又累的什么似的了呢,更不知道是不是真能制的出来,倘若……”

    熙王见他忧心忡忡,便笑着拉住他往前而行,道:“快别只顾忧心惦念,横竖立刻就知道了。”

    且说应怀真自从出宫以来,一心便想调制那能令灵禽起舞的香,只因先前竹先生给她参阅的那几本调香的典籍里头,她隐约记得有一种信灵香,记载说是:焚之可得自然玄妙,上达天帝居所,通灵达圣,猛兽避退。只不知究竟如何。

    因此便先闷在屋内,静静地又把昔日所看的书通翻了一遍,只是毫无头绪,因此每每想到极至,只是发呆。

    因为应老太君吩咐,这段日子来不用应怀真去请安,也不许别人打扰她,务必叫她专心致志才好,连应玉也被许源叮嘱着这几天不得去缠磨应怀真。

    因此李贤淑见怀真如此专注劳神,也不能就说什么,只叫丫鬟们留心伺候,于饮食上倍加注意罢了,然而应怀真入了神之后,一时连水米都不知道吃,李贤淑瞧着不免心疼,试着劝几句,她就勉强吃两口,劝得多了,她便不理会了。

    这日,应怀真随意拿了几样香料摆在桌上,分别是檀香,龙涎,麝香,干的丁香花跟梅花等,摆弄了会儿,不得其法,便看了两行书,最后只盯着那一行字出神,只见书上写的是:“千万种和香,若香若丸若末若涂以香花香果香树天合和之香……”

    应怀真喃喃道:“天合和之香……天合和……”

    念叨半晌,重把书抛了,又托着腮想昔日自己制作透骨玲珑之时,其实也并没就想着要如何地一鸣惊人举世难得,只不过是因一片心意……想要做的好一些,这样才能跟小唐匹配罢了。

    想了一会子,忽然笑了笑,这笑却并不是豁然之笑亦或者如何,只是因为想到“心意”两字,不免又想到前世罢了。

    那时候应怀真并不曾遇见竹先生,也没得那几本难得的孤本香书,所知自然有限的很,多半都是凭着自己的天性而为,随意摸索罢了。

    起初心意萌动之处……是因为凌绝,日思夜想惦记着,也想送他些什么东西将自己的“心意”表白,于是费尽心思做了一个香囊,找了个时机送了给他。

    不料凌绝拿着看了会儿,只冷冷道:“这种女孩儿们的玩意儿,我要何用?何况这香如此甜腻,姑娘还是送给别人罢了。”仍是塞还给她。

    等凌绝去后,应怀真捧着那香囊,心里一片地冷,又羞又是失落,愤恼之中,便把那香包扔在了水里。

    那粉色的香囊在水中沉沉浮浮,上头绣着两只似是鸳鸯的水禽,随着水流起起伏伏,渐渐不见了踪影。

    因为他冷冷一语,自此不再留心制香一途。

    应怀真从回忆之中清醒过来,惊觉日影斜转,又过了半日,她不由地焦心起来。毕竟君前无戏言,既然已经在皇帝面前应诺,若是做不到……岂非大祸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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