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怀真微微侧面避开,只道:“上车的时候不留神碰着了,只是破了一点儿,没要紧的。”
秀儿看了她一会儿,便不问了,只道:“既如此,也不能大意,我把那药膏子找出来涂一涂才好。”
说着便回身,自去开了柜子,果然拿出一个药瓶来,小小地银匙挖出一块,便小心给怀真在唇上厚厚地涂了一层。
应怀真觉得唇上有异,忍不住笑了笑,道:“觉着很怪,总想抹了去。”
秀儿笑道:“可忍一忍,好的还快些。”
不说秀儿收了药瓶,自去了,应怀真在屋里头坐了会儿,想到方才在马车内小唐的举止,正如噩梦一般,若不是唇上这伤处提醒着,纵然是自身经历,只怕此刻也难相信。
谁能想到,素来温和亲切如他,宽容强大如他,对自己也从来都只是轻颦浅笑地爱护,多方照料,却竟有这般令人无法置信的可怖之时?
虽凌景深说他是中了迷药,但一想到当时小唐那副择人欲噬似的情形,竟把前世那些死埋沉底的可怖可痛情形记起一些来,顿时骨子里也战栗不已,不由乱乱地竟想:……是不是这世间所有的男子,皆有变身如狼如虎的残暴时候?
怀真扶额想了片刻,心慌意乱,脸色也微微雪白,终究不知如何解脱好,并无兴致弹琴,也不想睡觉,才拿了一本书,却又放下,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件事,这才出了门来,只绕着往后院而去。
此刻虽是冬季,院后仍有各色草木苍翠,怀真低头打量着,边走边看,终于找到先前她埋淑妃所赐那个香囊的地方。
谁知定睛仔细一看,却有些惊愕,原来这一块儿地方,曾有些青青草在,此时虽是冬季,草木并不茂盛,但柔软的细草黄黄绿绿地伏在地皮上,皆是暗暗积蓄力量,只等开春儿便长罢了,然而就在靠墙角的地方,却有一块儿,竟只是一片黄色的枯草,并没有一点儿绿意。
应怀真一怔,端详了片刻,确认是自己埋香囊的所在,她不由地蹲下身子,又看了会子,便发现在枯草之中,有两三只小虫儿死在里头。
怀真看了片刻,心中诧异难解,忽然听到前头李贤淑在叫她,便忙起身,转了出去。
是夜,应兰风回来,进门便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因为春闱在即,礼部主持,今儿才由皇上过目,钦定了今次的考官,我却竟也在列,真真是想不到。”
李贤淑道:“这是什么意思?”
应怀真忙问道:“爹真的也是今次春闱的考官?”
应兰风道:“可不正是么?今儿才得了消息。”忽然见应怀真唇上微肿,便道:“这儿是怎么了?”
应怀真便低下头去,只道:“是不留神,磕了一块皮儿,不打紧。”
应兰风把她招过去,捏着下巴看了会儿,才道:“涂了药了?怎么还像是小时候一样冒失呢?”
李贤淑听了,便笑道:“这个性子多早晚也改不了的,那一次咱们才回京,不也是磕破了嘴的?还多亏了那位唐大人送了一盒好药膏过来……如今都大了,还是这个样子,真真的冤孽!”
应怀真听提起小唐,似心里戳了一根刺,就不言语。应兰风却笑道:“不碍事,别总念叨她。”
李贤淑道:“这考官有什么好的?”
应兰风想了想,道:“其实并没什么格外的好,只是多见识几个天底下的才子罢了。”一夜无话。
却说李贤淑本来打算择日,便同应兰风一块儿回娘家看看,不料这天,家里却来了一个人。
原来这来的正是李贤淑的三妹巧玲,因为陆波如今在幽县做个不大不小的主簿,他家里也薄有田产,虽然跟两公婆偶有口角,但总体说来,日子过得倒也安乐,比大多人要强些。
只因陆波一向心大,这许多年又一直只做个主簿,未免心里不满,且昔日相好的旧识都已飞黄腾达,越发显出自己来了,因此不免有些不得志之意。
陆波却又知道,应兰风如今回了京,又高升了,如今正是四品大员,又加上应公府的势力,倘若偶然提拔一把,他自然也不至于只窝在这小县城内受气了。
本早想让巧玲疏通疏通,不料巧玲素来更是个心高眼空的人,从做闺女时候,就自觉出挑,几个姊妹都不如她,等嫁了,陆波又大小是个官儿,二姐夫又有那宗毛病,老四又是个落魄不得志的书生,因此她越发得了意。
只有李贤淑……起初倒也罢了,在泰州如流放似的混了五年,等回京来,应兰风蹉跎了会子,也不过是个低级小吏,后来又外放了出去。
偏生李贤淑只有亲生的一个怀真,并没个小子,因此巧玲口中虽然不敢吱声,心中却暗暗地也并不把李贤淑放在眼里,独觉得自己为尊。
上回因李老爹的事儿,在家里吵了几句,竟闹翻了……后来巧玲心中虽然也暗暗后悔,但她的脾气便是这样,从不肯对别人低头。忽地听闻应兰风回京了,又高升了四品的侍郎,巧玲才越发后悔起来,只是不好说出。
不料巧玲咬着牙,陆波却咬不住了,便百般地撺掇巧玲,好歹去应公府走动走动,跟李贤淑缓和缓和……也为了他将来的官职着想罢了。
巧玲起初不应,尚且说道:“一个侍郎罢了,又不是尚书……有什么了不得的,我才看不在眼里。”
不料陆波反复说了几回,渐渐地便有些捱不住了,又自忖:“好歹都是姐妹们,难道偶然吵嘴,大姐就拿了我的错不成?若一直不理会,难免耽搁了相公的前程,倒不如去疏通疏通,若是相公高升了,将来做的官儿比他还大,那此刻这点儿气又算什么呢?”
正好陆波还有一事跟她商议,巧玲听了,便打定了主意。因此第二天便叫人备了车马,又带着儿子荣哥儿,如今已经是五岁了,正是淘气的时候,便一块儿往应公府来了。
赶了半天的路,才方来到府门前,一个小厮便过去告诉,只说是:“府内二奶奶的姊妹陆夫人来探望。”
门上的人听了是李贤淑的姊妹,不敢怠慢,忙通报进去,巧玲抱着儿子下了车,稍等片刻,门内便有婆子出来,接了两人进去。
巧玲从不曾来过府中,在幽县之时,因陆波跟县令相好,她也常去县衙跟其他的当地富户家中做客赴宴之类,本以为天下之大,所谓富豪也无非是如此了,谁知进了应公府,走了一刻钟,才进了二门,又见是这样重门叠院的气派,以及来往小厮婆子们的行事,巧玲才暗暗咋舌。
过了二门,才往内宅而去,此刻又换了几个丫鬟来接,巧玲见一个个打扮的锦衣绫罗,十分出色,又不见李贤淑,心里便有些掂掇,便笑道:“怎么也不见我姐姐呢?”
一个丫鬟回头,笑道:“二奶奶这会子正在上房理事,只叫我们先请姨奶奶过去屋里坐着,她片刻就到。”
巧玲才不言语了,一直进了东院,就见应怀真迎了出来,道:“三姨母来了。”
巧玲把怀真一打量,见出落的如此,便啧啧赞叹了一番,上前拉着手道:“比上次见的时候更是好看了,可定了人家不曾?”
应怀真见她劈面就说这个,心里不乐,便笑了笑,只道:“三姨母里面请。”
到底入内坐了,丫鬟奉了茶上来,那五岁的孩儿荣哥儿便满地乱跑,怀真因方才在屋里摆弄香料,又怕他弄乱了,又怕他去碰那琴,反伤了手,就叫丫鬟把他领回来。
不料荣哥儿因是家中独苗,又是被宠惯了,因此竟不听,仍是乱跑乱跳,丫鬟们无法,死死拉着他,他便满地乱滚,叫嚷起来。
怀真见了这个样子,自觉忒过闹腾,却不好做声。巧玲斥了荣哥儿几句,道:“不许胡闹。”却不是十分的教训,因此并没什么用。
巧玲便又对怀真笑道:“男娃儿生来就是顽皮,怎么说也不听。”
应怀真见她满面喜色,并不去管束荣哥儿,心里闷闷,就只让茶。
荣哥儿见状,越发兴头,跑到里屋拿了一本书出来乱翻,看了一会儿,又扔开去,挣着要去拨弄怀真的那些香料
谁知正闹着,忽然秀儿走过来,疾言厉色说道:“快别在这儿乱闹,我们姑娘身子不好,你再吵嚷闹着她,便叫小厮把你拉出去打。”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32745
32746
32747
32748
32749
32750
32751
32752
32753
32754
32755
32756
32757
32758
32759
32760
32761
32762
32763
32764
32765
32766
32767
32768
32769
32770
32771
32772
32773
32774
32775
32776
32777
32778
32779
32780
32781
32782
32783
32784
32785
32786
32787
32788
32789
32790
32791
32792
32793
32794
32795
32796
32797
32798
32799
32800
32801
32802
32803
32804
32805
32806
32807
32808
32809
32810
32811
32812
32813
32814
32815
32816
32817
32818
32819
32820
32821
32822
32823
32824
32825
32826
32827
32828
32829
32830
32831
32832
32833
32834
32835
32836
32837
32838
32839
32840
32841
32842
32843
328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