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见她已经明白,心中竟莫名轻快了不少,便试着问道:“你若是……答应,我便同……应大人说……”
不料小唐还未说完,怀真便道:“不不用……”
小唐一愣,就看怀真,却见她望着自己,微微地皱着眉道:“唐叔叔,你若为了我好,不必想更多的……只且……万别把此事告诉人就是了。只当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好?”
小唐听她忽地这般说,心里居然有些失望,他头一遭儿对个女孩子示好,那“相娶”的念头素来虽不曾正经掂量,此刻提出,却是一片真心,不想才出口,竟直接被拍了回来,一时有些懵然了。
怀真见他不语,便道:“唐叔叔,那日你是中了迷药,所做的都情非得已,我也深知,又怎能从这错里更生出错来,不如且放,大家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可好?”
她一连问了两次,小唐皱眉看她,此即心中忽地明了:怀真是真的对他无意,更绝没有想嫁的心思。
小唐心中巨震,更是无言,满心失落之情,无以言喻。
看了她半晌,目光自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上移到那檀口之上,一瞬烦乱,忙移开目光去,偏又看到桌上那一枝梅花,小唐不由冷笑道:“原来如此,你心中……必然已是有了人了,故而怕我说出什么去?”
小唐心神慌乱,一时竟口没遮拦,才出声就知道不好,忙看怀真,果然见她的脸上泛红,却只气恼地看着他,仿佛是气急了,眼中就有些泪光。
小唐大为后悔,忙要道歉。怀真侧身过去,忍着泪说:“唐叔叔……也来了半晌……”
正要送客,忽然听外头有人笑道:“妹妹可在家么?我有好东西拿了给她看!”居然正是张珍的声音。
却听小丫头笑道:“珍哥儿,今儿又是逃学回来的么?眼见春闱了,怎么也不上心些?”
张珍笑道:“那些书本有什么好看的?何苦相看两生厌,我又没有金榜题名的本事,就不跟佩大哥小绝哥哥他们一处了,如今我得了好东西,给妹妹看看开心,好儿多着呢。”
小丫头才想告诉他里头坐着的就是今次会试的主考官,不料张珍情急心切,便不等她说,便兴兴头头地迈步走进房中reads();。
且说张珍满面春风,怀中抱着一物,快步入内,一边且叫“怀真”,谁知猛抬头看见怀真虽在,旁边却更有个无法忽视之人,那样看似金玉一般,却偏透出不怒自威的容貌,顿时迈出的脚都僵硬起来。
怀真看看两人,又见张珍生畏,只好出声道:“大元宝,快来见过……唐大人。”
张珍经她提醒,才忐忑上前,万没想到怀真房中坐着一只“老虎”,委实吓得腿脚发软,想要逃也来不及了,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请安见礼。
小唐看着张珍,心中仍是几分愠怒着,如今更多了几分恼意:试想如今因怀真长了年纪,纵然他要相见,也得经过应兰风同意,或者当着人的面儿,真真儿是见一面难如登天,这少年却肆无忌惮地就能登堂入室,又是如此亲密,当面上虽笑微微地,心里如何,只他自己知道罢了。
小唐便微笑道:“不必拘束,你便是大元宝么?”
张珍见他竟知道自己的小名儿,不敢抬头,眼睛骨碌碌乱转,慌忙道:“是。”
小唐的声音越发柔和,道:“这次也参加了春闱?”
张珍咽了口唾沫,也说了一个“是”。小唐就呵呵笑了几声,道:“难得,少年英才,前途无量。”也不说别的。
张珍一阵浑身皮紧,更是无法出声,怀真在旁边看见,顾不得心里跟小唐置气,少不得替他道:“大元宝原本也很好学,今儿怕是读书读累了,正好跟唐叔叔相见,也算是有缘。”
小唐见她终于肯开口了,便道:“只怕素日跑的太勤快,我偶然来一遭儿,竟遇上了?”仍是满面堆笑,毫无破绽。
怀真见他有见责之意,忙又柔声道:“并不是,只因我跟大元宝是一块儿长大,他体恤我素来在屋里闷得很,才特意看望,只是好意呢。”
小唐故意唉了声,道:“然而如今毕竟要春闱了,该多放些心思在应考上才好,若高中了,也好光宗耀祖,报效朝廷,怎能如此庸庸碌碌,白耗时光?”
张珍因惧于他的身份名望,更加上是逃学的考生遇到主考官,正如老鼠见猫儿似的,此刻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怀真生怕小唐为难张珍,于是忙含笑又道:“大元宝平日里很是勤快,倒是我觉着他吃累,才经常拉着他玩闹……该是我的不是,以后若有出息,自然是会勤勉向上的。”
小唐见她字字句句,都替张珍开脱解释,护得纹丝不漏,就看向她。
怀真被他一看,见他眼底似笑非笑,心中一颤,左右为难。
不料小唐又嗤嗤笑了起来,道:“你竟是在怕什么?我不过随口说几句,是为他好罢了,难道就能罚责他呢?倒是难为你,一句句替他分辩。”
怀真脸上已经红了,小声说道:“大元宝心里紧张,便说不出话来,我多嘴替他说了,唐叔叔要怪且怪我就是了。”
小唐见她此刻面上娇羞带嗔,一时又是恍神儿,望着那唇上的一点樱颗绽,回忆檀口香舌,浮想生津,小唐意犹未尽,竟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唇,刹那间心魔乱舞,绮念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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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小唐问一句张珍,应怀真便替他答一句,两个人一问一答之间,张珍抱着怀中那物,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看向小唐之时,便鬼头鬼脸地,看向应怀真时,见她处处为自己说的那样好,却又不禁忘了忧怕,竟高兴地露出笑容。
三个人各怀心思,忽然张珍怀中抱着的那物“喵呜”一声,探出头来,原来竟是一只幼猫reads();。
此刻,小唐正有些掌不住,幸好立即醒觉自己在做什么,当赶紧转开头去,一时心虚无法。
怀真听了动静,便走到跟前儿,细看之,才见张珍的怀中藏着一只极小的奶猫,被他掖藏在衣襟里头,此刻探头出来,便竖起耳朵,睁着两只眼睛,柔柔弱弱地看人。
怀真不由笑道:“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可怜见儿的,这样小。”因一时心喜,便忘了前情,只伸出手指头去拨弄那奶猫的耳朵。
张珍见她喜欢,就也笑道:“我在街上捡到的,已经拿家去洗了干净,心想你先前有一只在屋里,只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便把这个送过来给你做伴儿。”
怀真听果然喜欢,忙道:“快给我看看。”
张珍把奶猫从怀中取出来,怀真便抱了去,正啧啧逗弄了两声,忽然一转身,看到小唐仍坐在桌边儿上,正凝眸打量着她,怀真咽了口唾沫,才想起他仍然在呢,不由略觉窘然。
怀真讪讪地敛了笑,唤道:“唐叔叔……”先前张珍来之时,她本来是想“送客”的,不料被张珍打断,竟又说了这半天话。
小唐看着两人,如此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却竟不知从何处,竟生出那不该有的/流心思来,想来怀真对他循规蹈矩地冷淡疏离,竟是该的。
这转念间,一腔春/心似被冰雪水浇醒,顿时便想到先前,同林*婚约断了之时,他曾叫人放出的那些话:只说是半生漂泊,孤星入命,此生怕是无缘再偕鸳俦。
当时在珍禽园,目睹怀真同郭建仪那样一对儿璧人,心中震颤,才明白世间竟有此等美好之情,但于他而言,却分明已是遥不可及。
此时此刻,见怀真同张珍逗笑之真纯,当时那种冰心彻骨之意,竟又浮现明白。
他本该一心一意,只好生地关照爱护她罢了,昨日那一番阴差阳错,已经大为不该,既然知她无心,何必又为难她?
何况他本来早就认命了,如何又心猿意马,空自想入非非,平白竟生出那些龌龊心思,没得玷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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