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兰风哈哈一笑,只得将她放下,应怀真便头也不回地跑进屋里去了。
当下一行人进了屋里,应竹韵又吩咐随从把马车上的物件等都搬了下来,李贤淑在旁看着,不觉诧异,应竹韵略指点着,边走边道:“都没什么别的,眼看年关快到了,我随行便带了点儿干货物件,并几匹布料,哥哥捡那稍微看的过眼去的,给侄女儿做件衣裳。”
应兰风心底也甚是意外,就道:“自家兄弟,何必这样兴师动众的呢?”
应竹韵道:“便是自家兄弟,哥哥才不要跟我客套了,总也没什么好东西,都是过日子寻常要用的一些儿,我心里还觉着过意不去呢。”
如此到了客厅里,应竹韵又从袖子里掏出个长条儿的盒子,道:“说来真真是惭愧极了,侄女都这样大了,我这做叔叔的竟是第一次见,偏怀真又生得这样惹人爱,这件儿薄物,且暂做我给她的见面儿礼罢了,哥哥万万别嫌弃……等哥哥上京之后,再备点儿好的,必不亏待了侄女儿。”
应兰风同李贤淑两个对视一眼,心中愈发地惊愕了,应兰风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条金链子,挂着个长命百岁的嵌宝金锁,中间是块儿碧色如水的无瑕翡翠,周围镶嵌着珍珠宝石,看来华贵之极,妙不可言。
应兰风本以为应竹韵是奉命来问罪的,见这情势已经大不像了,又哪里敢收这珍贵物件儿?当下推辞回去:“不不,这委实太贵重了。”
应竹韵忙举手推了回来,道:“这是我做叔叔给侄女儿的,再说这么多年都没见我的东西,这又算得了什么?若你们在府里,也早就给了,这会儿已经是晚了。”
应佩在旁也道:“父亲还是收了吧,再不收三叔得急了。再说,妹妹生得那样好,这长命锁正好跟妹妹十分相配,她戴了必然好看的紧。”
李贤淑在旁听应佩如此夸奖应怀真,纳罕之余却也十分喜欢,又看应竹韵出手大方,任凭她心思活泛,却也猜不到到底如何。
应兰风只得接了,索性便道:“上回郭家那件事,虽然父亲有亲笔信来,可我仍是未曾帮得上什么……母亲必然不悦了?”
应竹韵点头道:“若说这件儿,哥哥按律行事,却也无可厚非……”说到这里,便微微咳嗽了声,对应佩道:“佩儿,你初来乍到,何不去找怀真一块儿亲近亲近呢?”
应佩闻言起身,向着应兰风告退,李贤淑见状知道他们有事商议,就顺便道:“我领佩儿去罢了。”
两人离开后,应竹韵才道:“哥哥有所不知,按照伯父的意思,本不愿写那信的,只是碍于伯母的意思……所以才不得不为之……哥哥不用太过在意。”
应兰风道:“果真?”
应竹韵一笑,又看了看左右无人,才凑近了些,低声道:“另外一件儿我不得不跟哥哥说明了,哥哥虽然判了郭继祖斩监侯押解上京,然而如今他已经脱困矣……”
应兰风震惊:“这是何意?”
应竹韵笑得别有深意,道:“还不是郭家的那位小表弟?委实的好手段,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买了个人进去替了郭继祖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如今人好端端地在家中呢!”
应兰风倒吸一口冷气,半晌无法做声,想到郭建仪临去那样的温和谦然、波澜不惊地,原来人家虽然在他这里碰了壁,却早安排釜底抽薪之计了。
应竹韵笑道:“那边的伯母恼哥哥,的确有她的道理……但这整件事上,哥哥并无做错……我听闻前日里铁骨御史自泰州过去?”
应兰风听他提到林沉舟,便道:“正是前知府便是因此人头落地,京内莫非已经有了传闻?”
应竹韵果然笑说:“何止,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应兰风道:“都是怎么说的?”
应竹韵道:“说什么的都有,离奇的仿佛话本儿一般了,什么‘贪知府夜刺林御史,三太子仗剑保忠良’,热闹的紧……”说着便大笑起来。
应兰风也不由笑问:“这又是怎么说?前面那句还可以,后面这句又如何?”
应竹韵道:“自然是说东海王家那位三公子了……小小年纪,倒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应兰风脱口道:“是小唐?”
应竹韵看他:“小唐?他的本名是唤作唐毅……前年才入大理寺的,不知怎么给林御史挑了去当副手,因他素来判案清明,说一不二,端的勇毅,因此又人称‘不二郎’。此番他为保护林御史而斩了知府,十分神勇,他排行第三,家里又有东海王的绰号,又有天家骨血,故而那民间的百姓们,便都用‘三太子’来指他。”
应兰风摇头叹说:“这也太过了,怕圣上若听闻了会不喜。”
应竹韵便道:“哥哥好似对此人十分上心?又唤的那样亲密……莫非真个儿有交往么?”
应兰风一惊,便道:“并不曾。”
应竹韵复意味深长笑说:“然而在京内已有风声流传,说是林御史对哥哥很是另眼相看来的。”
应兰风听到这里,才蓦地明白了为何他来此四年府里冷落四年,转眼间应竹韵却盛情而来的原因了。
且说李贤淑领着应佩,出门去找应怀真,走过廊下,见如意吉祥两个兴兴头头地往后院去,她便叫住问道:“不正经干活是做什么去?”
如意道:“听闻府里的三爷来了,还带了好些物件,奴婢们便想去看个热闹。”
李贤淑咳嗽了声,看一眼应佩。应佩却一本正经说道:“叔叔带的东西有些杂乱,怕府里的人不知如何料理,恐怕还要母亲操劳,母亲自去忙碌便是,孩儿自己去寻妹妹无碍。”
李贤淑见他果然懂事,心里大悦,便道:“这大家子的公子到底是不同,那好,你看着路,往前去就是花园,你妹妹习惯在那里玩耍,你直走该就见着了,也不难找。”
应佩毕恭毕敬行礼,果然自去了。
李贤淑打量他背影,叹说:“今儿见了佩儿,才明白郭家的那个小表弟为何是那样厉害,这府里养出来的个顶个儿都是人尖子不成?”
两个丫鬟掩口而笑,吉祥道:“奶奶何必说这样的话,若说人尖子,咱们这儿不是现成的也有一个么?”
李贤淑只当是说她,便啐道:“竟敢拿你娘打趣!”
吉祥道:“奶奶别急,我说的可不是奶奶……而是咱们大姐儿。”
李贤淑听了,不由也喜道:“可不是么?若说人精,我们阿真可也不比他们差。”又忙回神,嘱咐两个丫鬟道:“来的可是府里的三爷,你们认真些,别见了什么东西都失惊打怪的,免得叫人笑咱们小家子气。”
李贤淑自忙着去整理物事,应佩得了指点,一路往前,过了月门,就见眼前郁郁葱葱,便是花园到了。
应佩扫了一眼,见狭窄逼仄,也无什么奇花异草,反而种着许多果蔬之类,俗不可耐……跟府里的花园不可同日而语,他心中便道:“这也算是花园么?为何连朵花儿都少见,何况连做仆人的院子都算小的。”
如此又走几步,果然见到前方有两道人影在栏杆上对面坐着,一个是应怀真,另一个生得面黄肌瘦,乃是个七八岁似的男孩儿,自然是方才应怀真口中的“表哥”了。
应佩站住脚,便听那表哥道:“妹妹怎么像是有心事?你那个哥哥来了,莫非你不高兴么?”
应兰风沉默了会儿,才叹息道:“表哥,我觉着我像是做了一场梦,今儿才有些睁开眼了似的。”
李霍不解,便问:“是不是困了?我陪你回房睡好么?”
应怀真摇了摇头,不言语,李霍见她闷闷地,便要逗引她开心,想了想又道:“那么我把张珍送的那本‘哪吒闹海’拿来,你再给我讲故事好么?”因李霍尚不识字,只能靠看图猜测剧情,始终不如详细解说的明白,应怀真闲暇就给他说,一本书尚未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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