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佩点头道:“娘放心,我心里有数。”又行了礼,果然便才去了。

    且说应佩自退出来,因觉着朱家小姐品貌绝佳,很是称心,不免高兴,只是思量方才在外头已经吃了几杯酒,又得了李贤淑的叮嘱,他生怕醉了,便先不着急回去,正好儿见一个小丫头端着茶水经过,便唤住,要了一盏茶,走到山石后面,慢慢地吃了散散酒意。

    应佩吃了茶,也觉着身子未曾不好,当才又要回前厅,不料还未抬脚,便听到有说话声音,听来似女子的声响,也不是府内的姊妹们。

    应佩怕是外头的小姐,生怕唐突了,忙往石头后面躲住身形,偷眼看了眼,却见原来是那朱家小姐,同一个丫鬟一块儿出来,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应佩见了,心中不免喜欢,又见她如此花容月貌,更是神往。

    不料正在此刻,却听那朱小姐道:“其他的倒也是极好的,只是这二奶奶言辞粗鄙,为人的名声又很是不好,却让我心里意难平。”

    应佩一听,便愣住了。

    却听那丫鬟道:“这二奶奶是商户人家的出身,自然是有些上不得台盘的,只不过二爷极有能为,如今她好歹也是四品诰命了,倒是不好小觑。”

    朱小姐就叹了声,道:“果然是世间之事,并无两全。”说着忽又冷笑道:“家里头的众人,听我要定了这府里,难免嫉妒眼红,只可恨偏在这点上给她们抓到了,以后指不定如何编排取笑我呢。”

    丫鬟劝道:“小姐且想开些,横竖只看在佩少爷面上,何况众人都说,将来这应二爷还能再升,倒不如趁早儿定的好……”说到这里,忽然放低了声音,道:“何况不是都说着二奶奶名声太坏,将来迟早晚儿地便要……”

    朱小姐听到这里,便才笑起来,点头叹道:“我只盼这一日早点儿来到罢了。”

    应佩听到这里,已经暗自惊心,心中又是意外,又且愤怒,恨不得立刻出去说个明白。

    只是自诩男子入内宅,她们又是外头的,便不好相见,因此只是强忍,眼中却仍透出怒意,心道:“我跟母亲都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她暗地里把我们想的如此不堪……若有其他坏处倒也罢了,最可恨的是她竟瞧不起母亲,我若定了此女,我又算什么不孝的畜/生了?”

    应佩暗中打定主意,却忽然听到朱家小姐“哎呀”一声,拉着腔调儿道:“您老人家慢着点儿!溅了我一裙子泥呢!”

    应佩不知为何,却隐隐听是徐姥姥的声音,陪笑道:“姑娘,我不留神的,您别见怪……”

    应佩听了,忙抬头看出去,却见前方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道儿,因前日落了一场春雨,旁边坑洼里有些泥水,徐姥姥从朱小姐对面而来,怕跟她撞上,就了石子路,不料偏一脚踩在泥水里,溅了三两点在朱小姐裙子上reads();。

    徐姥姥一句话没说完,便听朱小姐那丫头道:“是哪里来的老糊涂东西,可不长眼睛?就到处撞尸似的乱撞!”

    应佩听到这里,再也忍无可忍,便走出来,喝道:“你住口!”他快步走到徐姥姥身边,便把徐姥姥搀住了,扶着到了鹅卵石路上,问道:“姥姥可无事么?”

    徐姥姥见是他忽然出来,便笑着说:“佩哥儿,你打哪里来?我没什么事,倒是弄脏了这位姑娘的裙子了,很对不住。”

    那朱小姐却不认得应佩,然而见他的打扮,却似是个大家公子的模样,猛地又听到徐姥姥唤他“佩哥儿”,顿时便知道是应佩,一时面上有些不自在。

    应佩转头,瞥着那朱小姐,淡淡说道:“你们见着老人家对面而来,不知道闪避也就罢了,竟还恶语相向,一条裙子值几何?倘若老人家跌坏了,你们可赔得起?”

    朱小姐闻言,脸上即刻便红了起来,那丫鬟道:“这这难道是我们的错儿?原是我们先走过来,谁知道她从哪里钻出来的呢?”

    应佩喝道:“你住口!一个丫头,也是这样尖嘴利舌,看人菜碟,是谁纵容你的?倘若这会子是夫人或者老太太打这里走出来,你们却也不肯相让的?只怕赶紧地奉承着还来不及!”

    朱小姐听到这里,便皱眉道:“佩公子,这话过了罢?”

    应佩便看着她,冷笑道:“我的母亲是商户出身,我这人自也没有什么见识修养,说的话未免也难听了些,倒是对不住了!想来以我的身份,自也高攀不起朱家的,麻烦回禀一声!告辞。”

    应佩疾言厉色地说完之后,便又对徐姥姥道:“姥姥太厚道心实了,出来怎也不带个丫鬟,倒给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小觑了,以为你也是跟他们一样三等的人呢!”

    徐姥姥只顾看着应佩,满心动容感怀,几乎不知说什么了,应佩便扶着她,一径自走开了。

    回头之后,应佩便立刻同李贤淑禀明,只说跟朱家的事就此作罢,也不说缘由。

    李贤淑反责怪他眼界高,不料徐姥姥暗中同她说了那天跟朱小姐的事儿,李贤淑才蓦然明白,想到应佩,不由喜泪交加,就对徐姥姥道:“他们都说……我膝没有个亲生的儿子,到底不是长久法儿,只是看了佩儿素来的形容举止,又是这般相待,我心里已经足了,还要什么亲生的儿子呢?”

    徐姥姥也很是替李贤淑欣慰,而怀真本听闻跟朱小姐的事儿十有八/九要成了,忽然告吹,自然也来打听,知道了各种缘由,心里也暗敬应佩,不提。

    如此又过了两日,眼见那沙罗国的使者将要启程,礼部早就准备妥当,只等发付这一干人罢了,不料中途,竟出了一点岔子。

    这一日,宫内忽然传出一个消息来,尚未知真假,这消息却还有两个,第一宗,便是因为沙罗国换了新王,故而要另选一人前往和亲,不料却并非公主,而是应公府的一位小姐;第二宗,却是成帝为新科状元凌绝赐婚了。

    这两件事几乎联袂而至,顿时之间,搅得满城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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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且说只因那沙罗国的使者见了怀真,虽然觉得这女孩子年纪尚幼,可不管气质姿色,都属上乘,竟比本国千挑万选出来的“奉养女神”更出色百倍。

    原来沙罗所谓的奉养女神,都是选的极年幼的小女孩儿,锦衣玉食地包裹着,受万人崇敬膜拜,故而沙罗使者一见怀真,便惊为天人。

    又因知道怀真有那等奇异的调香本事,更是喜不自禁,自诩乃是上天的启示,必然正是天赐王妃罢了。因此便向成帝提出,竟不要公主,反而要迎娶应怀真为新王的后宫。

    成帝听了,心中惊诧之余,有些后悔,当日不该纵口夸耀,竟让这外邦之人觊觎起来,然欲拒绝,沙罗地处偏远,本朝的边界处却有些空旷,边防且又空虚,先前便跟沙罗有过几次冲突,只因边界地势险要,打起来委实艰难。

    何况今年因为春汛,南边有两处地方发了水患,而又因户部亏空之事,河南之地,有些百姓竟揭竿而起,何况边邦除了沙罗之外,仍有几个小国隐隐地不安分,因此竟是内忧外患,丝毫不能放松。

    成帝便传了太子,肃王,熙王三位上殿,在列的还有许多重臣,便说及沙罗国使者之事。

    应兰风此刻也在列,听说是要应怀真和亲,当差点儿晕了过去,也不怕有失体统,便出列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成帝知道他爱女心切,也不做声。

    应兰风不顾一切,跪倒在地,已经泪如雨,奏道:“微臣最疼惜的便是怀真,要她和亲,如剜了微臣的心一般,求皇上开恩……”

    太子跟肃王听了,面面相觑,原来成帝年青时候,十分好战,曾经有一年内连打三个国家的记录,然而年纪越长,越不愿开战了,因此近来,更连“和亲”之事也有过,若是放在成帝年青之事,只怕早同沙罗打个你死我活。

    太子跟肃王因明白成帝的心意,两人不约而同,都有了打算,太子便出列道:“此刻国内诸事烦乱,正是不可正面同沙罗开战,倒不如满足他们此等要求,趁机休养生息,以图后着。”

    肃王也道:“儿臣也是这般想的,何况西南地势险要,若要派兵,只怕要十万精兵不止,又因地势不便骑马,因此若交战起来,必然会耗费时日,亏空国库,如今正应该集中所能,将南边水患跟河南之事处置妥当,免得内忧外患,腹背受敌reads();。”

    朝中有一多半的大臣是太子跟肃王一派的,见他们两人都出言主张和亲,便也纷纷附和。

    正在一片赞同声中,此刻忽然有人出列道:“皇上,臣有本奏。”

    成帝一看,见是户部侍郎郭建仪,便问道:“卿有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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