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想到终究不能两全,又哭起来,小唐见她只是垂泪,便叹了声,伸手去她腰间,便去解她的腰封。

    怀真懵懂中察觉,吓了一跳,这才忙停了哭,按住小唐的手道:“唐叔叔,我我自己来。”

    小唐这才笑说:“不怕,你自管哭就是了,我伺候你更衣。”

    怀真眼中尚且含泪,脸颊上却微微地红了,便低下头,喃喃道:“怎么竟这样没有正经……”手按在腰间,又且犹豫,终于道:“唐叔叔,你且转身……”

    小唐闻言,叹道:“哭的这样儿,还以为你什么都不顾了呢,罢了。”终于微微侧身过去,不去看她。

    怀真睫毛微微抖动,静了片刻,没有其他法子,便慢慢地把那身大红的喜袍脱了下来,只穿着红色的中衣。

    小唐把旁边宫女的衣裳往后一推,怀真抓了过去,鼻子一酸,终于又慢慢地换上了。

    正穿好了,小唐忽地听到外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微微打开车窗看了眼,见车后来了一匹马,马上之人正是郭建仪,身边儿一辆马车。

    郭建仪正也望着这处的马车,同小唐目光相对,便使了个颜色。

    小唐知道是郭建仪带着应玉来了,又情知分别在即,便回头看向怀真,待要再叮嘱两句,但心中万语千言,一时哪里说得完?于是仍半跪向前,将她猛地抱入怀中,这一刻,想要放手,竟是千难万难。

    隔了会子,听到车厢外一声咳嗽。

    小唐深吸一口气,扬声道:“请带进来。”说话间,便放开怀真,盯着她的双眼,道:“从此之后……便相隔万里,你……务必要好生珍重,切勿叫我身在异国,也不安心。”说着,听到有人已经上了马车,小唐把心一横,捧着她的脸,便又吻在唇上,此一刻,才又似上回中了药之后似的……动作里又急切,又且带几分狂意。

    然而毕竟转瞬即逝,在车厢门陡然被打开的瞬间,小唐堪堪好便放开了怀真。

    怀真迷迷糊糊,身不由己看过去时候,却见车厢外进来两个宫女打扮之人,先前那位,头上却戴着一顶蒙着白纱的毡笠,进来之后便摘下来,露出底下一张脸,果然是应玉。

    应玉一见怀真,便扑过来,死死抱住,还未出声,泪先坠下,因含泪带咽道:“你这个傻孩子,我当你是有什么神通可以瞒天过海,却没想到你竟用这样的法子,你竟是要我怎么样?倘若你替我去了,我此刻不知,以后也必然知道,你当我会安心?”

    怀真不由也哭道:“都是因我害得,不然姐姐也不必去和亲了。”

    应玉道:“你本是伶俐人,就是未免太仁善了些,你自知道我喜欢李家哥哥,爹娘先前不许我嫁,我已经打定必死之心,跟他们熬罢了,他们既然执意不肯,如今和亲不和亲的,又有什么相差?先前因你知道我的心事,还特意提点了我那许多话,你待我如此,别人纵然糊涂乱说话,我心里难道不知道你的好?你如今替我这样,我若真自得其乐眼见如此,那算个什么没心肝的人了?”

    两个人说到这里,外间郭建仪又是咳嗽了声,小唐知道时间不早,正要催她们分开。忽然跟随应玉一块儿来的那人道:“姑娘,不如让我代替玉姑娘去沙罗国。”

    原来这人竟是秀儿,先前怀真曾命秀儿帮着应玉离府,秀儿从来只听她的,纵然知道此事不妥,却也全心应了而已。

    应玉怀真听了,应玉便道:“使不得,该是我应的,不必连累他人,何况这件事干系太大,不可造次。”

    怀真尚未开口,忽然小唐道:“这丫头倒也仁义,不如留下,随着伺候到沙罗罢。”

    怀真不免有些意外,就看秀儿,秀儿听了小唐的话,微微一愣之际,便忙上前,双膝跪下,向着怀真磕了个头,道:“我的命是姑娘保的,姑娘又从来当我是个人,从未亏待半分,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肯去,只恨不能给姑娘做些好事,如今姑娘不舍得玉姑娘,有我陪着,就当是姑娘陪着身边儿罢了。”

    秀儿说着,又抬起头来,道:“从此我离开了,以后不管人在哪里,但凡我活着的一日,便日日给姑娘祈祷安好。”

    怀真含泪将她扶起来,端详了会子,忍不住又抱在一块儿。

    小唐看着这丫头十分懂事,便点了点头,少不得把怀真拉过来,将毡笠拿起来,叫她戴了,便抱住出了车驾。

    怀真心里难过,却只忍着五爷。郭建仪把马车停在身后路边,自己骑马,正随车驾而行,小唐跃下车驾,把怀真递给他。

    郭建仪忙抱住,小唐却一把拉住郭建仪的袖子,抬头看着他。

    目光相对,郭建仪只当他不放心,便道:“唐大人放心,我管保今日的事无人知晓。”

    小唐却仍是看着他,郭建仪心头一动,却听小唐道:“我这一去,怀真便交给你照料了,三年之后,我若不回来……任凭你,若是我能回来……”

    说到这里,便看向怀真,终于撒了手,狠心道:“去罢!”

    郭建仪垂眸看了他片刻,终于一点头,拥着怀真调转马头,往来路而去。

    小唐站在原地,蓦地跟着奔前一步,却又死死地刹住脚,仍看着那边儿,却见郭建仪怀中那人,转头看来,白纱飘舞,露出底下一张面孔,若隐若现,唯有双眸如星,如隔在云端似的。

    郭建仪将怀真送到路边的马车中,怀真摘了斗笠,扑到车窗边上,探头往外看,却见送亲的队伍迤逦远去,因为人众太多,小唐的身影已经模糊不清了。

    马车缓缓地往回而行,却并不回城,岔路口拐弯,走不多时,便到了一座寺庙前。

    原来,怀真早前天就跟应老太君和李贤淑说了,今儿要出城到卧佛寺,给应玉祈福请愿,两人也都答应了,然而她却趁机叫应玉扮作自己的模样,又叫秀儿陪着,竟偷梁换柱地瞒过众人。

    不料因小唐窥破端倪,便派亲随立刻去找郭建仪,小唐自知道郭建仪是个最停当妥帖的人,只要对他一说,他自然明白如何做。

    果然郭建仪立刻知道,打马出来,即刻便到了玉佛寺,彼时应玉虽逃出生天,可因担心和亲之事,正在跟秀儿说起,却不知怀真竟用了什么法子瞒过那许多人。

    正好郭建仪来到,匆匆一说,应玉魂飞魄散,才知道怀真是以自己替了她,当下大哭,郭建仪便送了两人上车,一径赶上和亲车驾。

    如今总算是换回了正主儿,郭建仪便仍把车送到卧佛寺应个卯,以免再生枝节之意。

    怀真在车内,本有些浑浑噩噩,忽地听见一声钟响,悠然轰动,余音绵绵,顿时便醒了过来,慢慢地撩起帘子往外看,却见古刹寂静,就在眼前。

    正好郭建仪下马,一抬头,见怀真已经出了车厢,郭建仪忙过来扶住她,将她抱下车辕。

    郭建仪从小唐那里知道实情,本满心焦灼微恼,还想着要说她两句,然而见怀真双眼红红地,满腹的话,居然也不肯出口了。

    两个人便进了寺内,到了大殿,怀真看着那神佛寂然,无悲无喜的模样,忽然对郭建仪道:“小表舅,你先前曾说过……我跟凌绝大概是前世的冤孽的话……”

    郭建仪见她主动开口,便一点头。

    怀真道:“倘若,真的是如你所说一般……我跟他,真的是前世冤孽呢?我且记得……他曾伤我害我,甚至祸及家人,种种件件,难以忘怀,小表舅,你说我该如何处置?”

    郭建仪皱起双眉,此刻佛前,当然不会轻易觉着怀真只是说顽话而已,一时心中惊疑非常,半晌才道:“怎么……会有这些说法?”

    怀真对上那大佛似能洞悉一切的眉眼,道:“我也知道此事古怪荒唐,但却又千真万确。”

    郭建仪低头思忖:原来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他近来掌管户部,也更知道不少离奇之事,譬如前些日子在某县某村,有个才五六岁的孩童死而复活,醒来之后,竟谁也不认得了,只说自己是个已经嫁过人生了儿女的妇人,且把那妇人的来历,姓名,居处等一五一十,说的十分真切,有那些好事的人按照她所说的地方细细一打听,果真是有这样一个妇人,只是在几天前失足跌死了,儿女正举哀呢。于是坊间颇有“借尸还魂”的说法。

    郭建仪细看怀真,心中滋味难明,乍然听了这话,却也不知从何劝谏才好。忽然想到小唐临去所说,便道:“怀真,暂且不必自苦,来日方长,慢慢地再想法子就是了。”

    怀真回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多谢小表舅,今儿又替我担了这大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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