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兰风听父亲如此说,便只好道:“儿子当然不敢,只是……”
应修不等他说完,便道:“你不敢就最好。我还以为,你官儿越做愈大,果然便不把我也放在眼里了!你毕竟是大家子的公子,要记得自己的出身,且别为了一个女人,便失去体统,更忘了祖宗君上!”
应兰风见情势如此,不敢再一力违拗,只好答应了。
当下,果然便送了个美貌的丫头过来东院,那丫头倒也乖巧,跪地行礼,口称“奶奶”。
李贤淑见了这丫头的模样行事,不由就想到了许源身边儿的喜莺,便只冷冷笑了笑,也不做声,也不说叫起身,那丫头只好跪着,渐渐地跪了一个时辰,竟不敢动。
按照李贤淑的意思,就等她跪死了也罢了,坐在椅子上,一边儿打量这丫头,一边儿心中乱乱地,蓦地便想起前些日子怀真跟她说起的那些话,掂量半晌,才慢慢地开口叫起身。
如此,便到了九月,天气转凉,因院子里的菊花正好,这日冷风飒飒,怀真便来到院中赏花,顺便要摘一些菊花。
将各色的菊花略摘了些,便叫小丫头先拿回去插到花瓶里养着,自己却信步而行,嗅着那菊花的冷香,略也觉着有些神清气爽起来,因走了有一会儿,便坐在那院子内的青石凳上微微歇息。
才坐了一会儿,忽然见有个人向着自己走了过来,一身青衫,戴着锦帽,却是谷晏灏。
怀真便慢慢站起身来,道:“二舅舅。”
谷晏灏笑道:“原来是怀真,为何一个人在此?”
谷晏珂生得十分美貌,谷晏灏是她的弟弟,相貌自也不俗,然而细看,却见眼窝微陷,鼻梁微凸,且通身的气质让怀真很是不喜,自他来到府中,虽也偶尔在内宅行走,怀真却极少跟他碰面。
此刻在此遇上,怀真便垂眸道:“方才在院子里看菊花,二舅舅怎会在此?”
谷晏灏道:“才要去老太君房中,因看此处有人,便过来瞧瞧,竟不知是你。”
怀真便只一笑,并不理会。
谷晏灏却瞧着她,忽然说道:“先前听说怀真定了新科状元凌修撰,可是大喜的事儿,我还未曾当面向你贺喜呢。”
怀真见他说起这个来,便仍是垂眸道:“多谢二舅舅有心。”
谷晏灏见她始终垂着眼皮不看自己,一时双眸微微眯起,却又笑道:“那凌状元我也是见过,委实是绝好的人物,且年纪轻轻已经入了翰林,将来只怕前途无量,怀真可是好福气。”
怀真不欲再听这些,便道:“出来这半日,倒是有些冷了,我便先回房去了。”说着,便向着谷晏灏略一行礼,转身自去。
谁知才走了一步,不知为何,脚下一根枯枝斜绊了过来,怀真猝不及防,原本并不见路上有这枝子,顿时一脚踩滑了,身子便一歪。
谷晏灏道:“小心。”张手便来抱她。
怀真一愣,忽然手臂被人一把拽住,横扯过去。
怀真身不由己往后一撞,落在一人怀中,仓促中抬头一看来人,脸色更加不好。
这来的人,却原来是凌绝,此刻将怀真拉到身边儿,却并不看她,只看着谷晏灏,他原本就生的冷,此刻双眸更是寒意凛然,只不做声。
此即,谷晏灏怔了怔,旋即笑道:“才跟怀真说着凌修撰,可巧您就来了。”
却又看向怀真,道:“昨儿下了一场雨,地上滑的很,怀真可要留神些才是。亏得凌修撰来得及时,不然的话只怕我也救不及你的。”
怀真还未言语,凌绝已淡淡道:“多谢谷二爷,有我护着她,管保无事,您请便就是了。”
谷晏灏哈哈一笑,把两人看了一会儿,仍是笑道:“这还只是赐婚,并未成亲,已经是这般恩爱情形了,果然是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呢,好好,我便去了。”说着一拱手,果然负手而去。
怀真听着谷晏灏所说,早推开凌绝,退到旁边去了。
凌绝并不管她,只回头目送谷晏灏离去,才缓声说道:“我方才看到他踢了树枝子过来,有意想绊倒你,此人居心叵测,以后你不可单独跟他见面。”
怀真跟凌绝并无言语可说,见谷晏灏去了,便也要走,不料竟听到凌绝沉声说了这两句话,一时怔住,便回头看他。
凌绝这才又看向她,道:“我知道你或许不信,然而方才我是亲眼所见。”
怀真定了定神,才道:“多谢凌公子。”
凌绝道:“没什么,只要你无事便好。快回去罢,此地甚冷。”
怀真听了这句,便不由又看他一眼,却见他面色仍是淡淡地,看不出什么格外殷勤的模样,怀真心中略觉疑惑,便点点头,果然便去了,走到院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凌绝仍站在原地,却并不是看她,仿佛看花而已。
又下了几场秋雨,越发添了凉意,渐渐地入了冬。
这一日,怀真在屋内暗中盘算,也不知小唐一行如今到了何处了,一路上可顺利,更不知应玉跟秀儿背井离乡,如今可安好。
只是近来府内却并不太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换季之故,时气不佳,除了许源一直不好外,更连应夫人也病倒了。
应夫人的病却更是来的蹊跷,前一日还好好地,次日便发昏,高热不退,请了几个太医,都不知该如何料理。
如今到第三天上,病的越发厉害了几分似的,更说些胡言乱语起来。满府上下,十分惶恐,不知到底如何。
竟连郭家那边儿也惊动了,郭夫人亲自来看过不说,连熙王妃也亲来探望。
原来在八月间,熙王赵永慕跟郭白露便举行了皇室大婚,如今已经贵为王妃了。
是日,熙王妃驾到,同应老太君略说几句,便亲自进室内看望应夫人。
因见应夫人这般情形,郭白露吃了一惊,暗中思忖片刻,便对应老太君道:“老太君,且恕我直言,为何我觉着姑母这个情形,却不像是正经病了似的?倒像是魇住了一般。”
应老太君惊道:“我竟不知……莫非是撞着什么了?”
郭白露道:“既然请医吃药无效,少不得用些旁门的法子一试罢了。”
应老太君虽然不信此话,但奈何熙王妃发话了,当下点头。
于是果然又请了几个道士和尚,进宅内相看,打八卦,卜紫姑,烧黄符,念经文……乱糟糟地闹了几场,弄得乌烟瘴气,却仍是看不出什么。
谁知道这边儿应夫人还未有起色,外头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一日晌午,才吃了中饭,应佩便从外头匆匆回来,到了东院,且来不及叫人通报,一径跑到怀真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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