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佩怒道:“你闭嘴!”
应怀真摇摇头,认认真真又道:“姥姥说的对,你是长歪了,歪的还很厉害呢……我不该跟你说话!你还是快些回京吧,爹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喜欢你留在这儿的,给他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就很不好了。”
应怀真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那嫩声嫩气偏又带着一本正经的话,于应佩听来,似乎即刻在心里点燃了一把火,他的胸口起伏不定,眼睁睁看着应怀真无事人般走开,便喝道:“你给我站住!”
应佩想也不想,拔腿便追了上去,应怀真见状尖叫了声,似是要逃,却跑的并不怎么快。
应佩被她方才那两句话激怒,极想立刻捉住她,听了尖叫声,更是起了几分恶感,他一心盯着应怀真,便没怎么留神脚下,跑了几步,竟不知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绊,整个人往前栽过去,偏偏正好应怀真就在前面,不知是不是吓呆了,居然没有再往前跑,应佩意外之余,伸手便捉住了她!
应佩大喜,情不自禁狞笑了声,冷道:“你竟敢那么对我说话!你这贱丫头算是什么东西!你得意……”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怒喝道:“放开她!”
应佩闻声,魂飞魄散,猛地放开应怀真,回头一看,却见从廊上飞奔而来两人,头前一个大袖飘飘,神情紧张,正是应兰风,身后跟着的却是应竹韵。
应兰风急奔而来,先把应怀真一把抱了过去。
应佩浑身发抖,冷得连心也紧成一团,他咽了口唾沫,才叫了声“父亲”,还想解释,忽然间应兰风挥手,“啪”地一巴掌竟打落在他脸上。
应佩毫无防备,被打得眼冒金星,身形一歪,重重跌在地上。
应兰风兀自气得脸色发白,瞪着应佩道:“你着实好!小小年纪你竟然这样有心机,又这样狠毒,怀真才多大,你竟敢对她下毒手……”
应竹韵见应佩倒地,有些不忍,可方才亲眼目睹应佩喝骂应怀真,且又见他丧心病狂地追逐应怀真,于是便只皱眉,把应兰风拦了一拦,道:“哥哥别动怒,看看侄女儿伤着了没有?”
就算是应怀真被拐子掳走,应兰风也不曾似方才亲眼目睹时候那样心悸,被应竹韵提醒,急忙低头看应怀真,问道:“真儿怎么样?他打你哪里了?”
应兰风看着应怀真,忽然想到白天之事,便又气得回头,指着应佩道:“白天必然也是你把真儿推下去的?她有心替你瞒着,你居然更忍心再加害,是谁教导你如此禽兽一般……你、你究竟是成了什么样子!”
应竹韵此刻也明白白天之事的确另有蹊跷了,若说他之前还不信应佩对应怀真动手,方才亲眼目睹之后,却已经无言以对了,便只叹息了声,皱眉责怪道:“佩儿,胡闹!你也太过了些!”
应佩一个字也说不出,起初还能看得清三个人的模样,渐渐地眼中涌出泪来,眼前便一片模糊黑暗,脑中所记得的,竟是应兰风憎恨嫌恶的脸色,以及应怀真那毫无表情的脸,只是那双眼睛仍是冷意浸浸如同寒星……依稀仿佛,还带着一丝怜悯……
应兰风抱起应怀真,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身后的应佩并不存在。
应竹韵看看应佩,跺了跺脚,道:“你向来聪明,怎么到了这里竟犯了糊涂呢?你对谁动手也不能向怀真动手,她才四岁,又这样惹人喜爱,还是你父亲的心头肉,疼她还来不及呢,唉……叫我说什么好!”
应竹韵摇头叹息了会儿,见应佩如泥塑木雕般跌在原地动也不动,本来雪白的脸此刻半边通红,正是给应兰风一掌掴的,颇有些可怜。
应竹韵心下不忍,便走过来将他拉起,拍了拍身上泥土,叹道:“罢了,先回房吧。”
此刻院门处有许多人站在那里伸头探脑地看,见两人走过来,都尽数散了。
应竹韵在前,应佩精神恍惚地随后而行,才出月门,应佩忽然见李霍站在门口处,他不由自主站住脚看他,却见李霍也打量着自个儿,四目相对,李霍竟抿嘴笑了笑。
应佩微微仰头,冷冷地问:“你笑什么?”
李霍回头见应竹韵已经走远,就对应佩道:“你不要指望再欺负妹妹。”
应佩当这只是李霍的警告罢了,冷笑一声,正要走开,李霍却又说:“妹妹说会争这口气回来,不成想会这么快!方才你被姑父打了一巴掌,就跟今儿那场扯平了吧。”
李霍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了,而应佩听了这话,仿佛被人从后面用带刺儿的鞭子狠狠地抽了脊梁骨一下儿似的,双脚如生根一样站在原地无法动弹,连应竹韵叫他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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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因为担心女儿受惊,李贤淑便搂着应怀真睡了一晚上。
次日一大早儿醒了,见她还睡着,就悄悄地出来自个儿房内,对应兰风埋怨说道:“你瞧瞧看,这世上哪里有这个道理?我这当后娘的没有去折磨那前头留下来的小子,他倒是对我的闺女下起毒手来了……亏得我先前瞎了眼,还夸他是大家公子的气象!莫非那府里养出来的,都是这等心狠手辣的种子不成?”
应兰风正也洗了脸,闻言叹说:“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儿,多半是这些年我不在身边儿,被他记恨了,偏他来了,又看我疼真儿,才对真儿动手,是我欠了考量,幸好他们不两日就要走了,这两天里,你叫吉祥如意上心些,守着真儿,别再出什么意外。”
李贤淑竖起眼睛便骂道:“那混小子若敢再对阿真动一根手指头,我就活活地掐死他,你可别心疼!”
应兰风笑道:“昨儿我教训了他一番,应该不至于了……”便温声细语,宽慰安抚李贤淑,心头对应佩又是恼恨,又是失望。
夫妻两个在这边说话,另屋里,应怀真也醒了来,因口渴要喝茶,吉祥便给她倒了一杯,端了小心奉上。
吉祥回身,见小孩儿穿着白色的中衣盘腿坐在炕上,乌黑的头发雪白的脸儿,脖颈手足都跟衣裳一个颜色似的,整个儿如雪团子一般,娇嫩可爱,这样的好孩子看看就叫人心头喜欢,呵护都来不及,怎么会有人下得去手?
吉祥便叹道:“昨晚上真是吓人的很,亏得我们一去跟大人回说姐儿的金项圈掉了,怕是掉在白日打架的那地方,姐儿亲自去找了……大人一听这话便很不放心,就跟三爷一块儿去找,才得遇见那一场,不然的话又怎么样呢?想也不敢想的。”
应怀真抿了抿嘴,也不做声,低头才喝了口,房门便猛地被推开来,应怀真一愣,见来人居然正是应佩。
吉祥昨儿也亲眼见了应佩“追打”应怀真,吓了一跳之余,便忙拦住道:“哥儿怎么跑这里来了?快请出去。”
应佩并不动,反看着应怀真道:“我有话跟你说,让这丫头走开。”
吉祥听他口吻颇为阴森,不由胆虚,却仍壮着胆子道:“我们奶奶吩咐了……”
才开口,就听身后应怀真说道:“吉祥姐姐,你先到外面站站,我跟哥哥说会儿话,我娘问起,就说是我说的。”
吉祥听了,心下为难,回头看看应怀真,见她小脸上云淡风轻地,自给人一种安心之感,她便犹豫着点点头,道:“大姐儿,我就在外面,你若是有事儿,就大声地叫我,知道么?”
应怀真答应了,吉祥便出了门,剩下应佩把门一掩,走到跟前。
应怀真把茶杯放在桌上,淡淡地问:“哥哥这一大清早地来找我做什么?”
应佩打量着她浑然不惊的模样,哪里似个无知的孩子?昨晚上他思来想去了一夜,加上最后李霍那句话,终于让他认定了昨夜那一场,的确是自个儿遭了应怀真的算计了:只怕是她故意做给应兰风跟应竹韵看的……
但是,在他心中,这本来是个稚龄呆傻的乡野女孩儿罢了,别说是什么算计,连完整准确地说完一句话都难,谁成想会精灵古怪到这个地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应佩定了定神,道:“昨晚上,可是你故意安排的?”
应怀真抬眸看他一眼,长长地睫毛底下一双眼清明透彻,她停了停,才慢慢地回答:“是呀。”
应佩听了这简简单单且又清晰无比的两个字,整个人周身发冷,已经顾不得想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心机了,便只道:“你、你为什么这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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