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跟应佩先前见凌绝面不改色,还以为他酒量见长,双双地松了口气,当众人又推杯换盏,吃喝起来,谁知才又开始说闹,凌绝忽然抬手,猛地一拍桌子,“啪”地一声,顿时之间,桌上的杯盘碗盏都跳了跳。

    此刻应佩春晖手中举着酒杯,正在敬李霍,唐绍在旁笑吟吟看着,被如此一震,面前的酒也洒了出来,张珍正夹了一筷子荷包里脊,才送入口中,冷不防听得一声巨响,吓得便掉了出来,只瞪眼看着凌绝,不知发生何事。

    众人一时都鸦雀无声,均看着凌绝,却见他蓦地起身,指着唐绍,咬牙切齿说道:“你尚未喝!”

    唐绍略觉诧异,便挑了挑眉,道:“方才已经饮过一杯了。”

    凌绝道:“你扯谎,快些喝了!”说着,便拿起杯子,竟走到唐绍跟前,扬眉冷笑道:“如何?莫非你怕了?”

    唐绍越发愕然,春晖一惊之醒悟过来,笑道:“小绝……是醉了不成?”

    应佩忙也起身照应,谁知凌绝才说了那句“你怕了不成”,眼前一花,往前便栽倒去。

    唐绍“哎哟”一声,又给酒水洒了一身,忙将他扶住。

    正好应佩赶来,好歹从旁也搀扶着,又惊又笑,道:“果然是醉了。”

    唐绍啼笑皆非,道:“这样快就醉了?”回头看一眼李霍,两个头一次看凌绝喝醉,都觉好笑。

    应佩跟春晖便左右扶着凌绝,商议了会儿,春晖便道:“先送到二叔父书房去可使得?”

    应佩一想,便道:“不可,倘若给父亲知道了,怕怪罪我们把小绝灌醉了,再说那书房里人来人往,叫人看了也不像……不如先送到我房内去妥当。”

    春晖点头,两人便先把凌绝扶着,果然就送往应佩房内,又叮嘱丫鬟们好生看着,便才回来席上。

    此刻李霍跟唐绍笑个不停,正跟张珍说道:“今儿才知道他醉了是这个模样,还说以后再行尽兴呢……这般如何尽兴?三杯不到就倒了。”

    张珍说道:“土娃,你只管高兴,留神给怀真知道了,怪你灌醉小绝。”

    李霍想了一想,道:“妹妹会因他怪罪我么?”

    张珍道:“毕竟将来妹妹要嫁给小绝的,自然会以他为紧要。”

    唐绍听了,又哼了声,音见春晖跟应佩还未回来,便说:“此人为人颇冷,我倒是觉着怀真妹妹未必中意,嫁了他别是委屈了罢。”

    一时之间,三个人各怀心事,就未再做声。

    正在此刻,应佩跟春晖便回来了,应佩进来,便对李霍说道:“土娃,方才我们回来,遇到个丫头……说是怀真那边儿,叫你过去,似是有事呢reads();。”

    李霍精神一振,便道:“叫我这会儿过去么?”

    应佩点了点头,道:“我也不好问是何事,索性你此刻便去,只记得……若不是要紧事,就赶紧回来,还等你吃酒呢。”

    李霍便应承了,忙起身往内跑去,唐绍瞧着,心底惆怅,只恨不能同去……便低头闷闷又吃了一杯酒。

    且说李霍听了应佩传话,急急忙忙便往内宅而去,走到门上,果然见个小丫头等候,瞧他来了,便笑道:“我才等了一会子,李爷这么快就来了。”说着,转身领路。

    李霍便随她入内,不多时到了东院,便自进门去见怀真,不料进了屋内,却见怀真正跟一人在说话,正是应玉。

    两人见他来了,双双起身,应玉上前行礼,李霍打量了她几眼,道:“妹妹也在这里呢?一向可好?”

    应玉微微点头,双眼却有些泛红。

    李霍还未细看,怀真便道:“表哥,上回玉姐姐送你的荷包,你可还留着?”

    李霍听了,微觉茫然,忙在身上摸了摸,想了一会子,便笑道:“我记起来了……上回去沙罗的时候本随身带着,不知何时竟丢了。”

    怀真点点头,便道:“表哥,你且同玉姐姐坐会儿,大元宝从泰州回来,带了些东西,我有几样要你捎回幽县,先去整理整理。”

    李霍本想跟她说凌绝喝醉之事,见状只好作罢。

    当怀真入内,这边只剩他两人,李霍看一眼应玉,却不知要如何跟个姑娘说话,又见应玉不开口,他便捡着话头说道:“上回那个荷包真是费心了,不是有意丢了的,对不住。”

    应玉道:“一个荷包罢了,算得了什么……”

    李霍笑道:“好歹是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怪精致的,就是给了我有些白瞎了。”

    应玉闻言,面上一红,道:“怎么说是白瞎了?”

    李霍因吃了酒,便笑道:“我入了行伍,是个老粗……哪里用得着那风雅东西?要给也只给凌兄弟佩大哥他们那样的人罢了。”

    应玉咬了咬唇,便道:“那倘若……我只想给你呢?”

    李霍听了这句,才觉有些异样,便定睛看应玉,道:“这话……我……”

    应玉道:“李哥哥,我的心意……你难道……一直都不明白么?”

    李霍闻言,浑身一震,便从炕沿上跳地来,瞪着应玉。

    此刻应玉便横心抬头,道:“我的心意,早同怀真妹妹说起……只是你不知罢了,先前跟家里说过一遭儿,这一次和亲不成,我更是铁了心……偏偏家里要把我许配给别的人,我我是非你不嫁的,只是……你可对我……有没有心呢?”

    李霍自入行伍,便从未想过此等儿女之事,就算是先前曾对怀真有意,然而知道怀真于自己无心之后,便只把她当作妹妹看待,意图好生保护就是了reads();。先前应玉虽送荷包,但他也并未放在心上,只觉得那东西怪香的,然而他一个武将戴在身上,倒是显得娘儿气,可那香气嗅的久了,便习惯了,因此便放在怀中,不料偏偏竟又丢了。

    这会儿听了这一番话,才明白应玉的心思。

    李霍却受惊不小:他虽然入尚武堂,后来跟了孟飞熊……一步一步,凭着自身之能到了现在这个小小武官的地位,然而他从未有过骄横之心,因从来知道自个儿的出身,更加不曾妄想如何……何况应玉,好歹也是应公府内的嫡出小姐,娇滴滴地如一朵花儿似的,对李霍来说,这种贵门小姐,自然也是一个无缘无分而已。

    却没有想到,应玉竟是对他如此有心……李霍呆了一呆,又恐听错了,便问:“你你是说……”

    应玉一急,涨红了脸,她的性子虽外向,但毕竟是头一次这样对人表露心迹,又担心李霍轻视自己,便又羞又怕,落泪来,道:“你若是……对我无心……我当初,就该去沙罗,然后死在那里。”

    李霍听了这句,便皱眉斥道:“瞎说什么!好端端地,说什么死呢?”

    应玉道:“你若不要我……我就只能一死……”

    李霍从未遇到过这类情形,更不知如何是好,呆站半晌,急得便叫:“怀真,怀真!”

    怀真本来是有意避开的,这会子偏听李霍叫自己,因不好再躲,便从里屋出来,道:“唤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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