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笑微微地又说:“这次是景深,倒没大碍,横竖都认得,若是什么不相干的男子呢?你倒怎么办?”
林**恨道:“不相干的男子又如何?我又不是故意撞见他在这儿的!你明知道我不爱听那些迂腐之谈,却总是隔三岔五说来烦我!明明只大我两岁,却跟我爹似的念念叨叨老气横秋,我若要听你那些管束之言,又何必来这儿?在家听我爹教训就罢了!”
小唐仍是笑,道:“你父亲是我恩师,我自然是跟他一个样儿的,我便当你这是夸我呢,多谢多谢。”
林**气不打一处来,索性道:“罢了,我走就是了,我知道你是烦我,变着法儿赶我呢!”
小唐咳嗽了声,道:“你看这儿多冷,你穿的又单,明丽还等你回去呢,快走吧。”
林**见他竟不拦自己,便瞪他一眼,小唐却温声道:“妹妹慢走,下雪地上滑,留神脚下。”
林**恨了声,一甩帕子,气冲冲地便去了,那丫鬟向着小唐行了个礼,匆匆地也跟上去了。
小唐站在原地,双眸带笑望着,见林**走的甚快,在那廊下拐弯的地方,有风吹了些积雪进来,化了一滩水,林**并未留心,一脚踩了上去,身子踉跄,急忙扶住柱子才站定了。
小唐要出声提醒已经晚了,见状便又轻轻笑起来,林**正心虚,一抬头看见他站在书房门口儿笑,又羞又气,差点把手里的帕子绞碎,恨恨地去了。
小唐正在发笑,身后有人道:“你怎么就这么坏心呢?万一林小姐在这儿摔坏了,只怕林大人不与你甘休。”
小唐回头看着凌景深,口中说道:“你这么怜香惜玉,你怎么不去扶着她?”
凌景深撇了撇嘴,一脸无谓状,小唐抬头看了看天,道:“这雪若还不停,今晚你就在这儿留一夜罢。”
凌景深道:“不瞒你说,我也正有这个意思,你这书房极好,挺暖和的,我都不舍得走了……”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京内大雪,泰州的雪却飘了一阵儿便停了,大约是到底气候比京城暖和些的缘故,到了午后,雪居然变成淅淅沥沥地细雨。
秋雨如添新愁,小厮们打着伞,送应佩应怀真李霍三个回到县衙,刚进了门,小厮守儿便忙迎上来道:“哥儿可回来了,三爷找你呢。”
应佩便跟应怀真两人别了,自赶去应竹韵房里,正拐过夹道,忽地一愣停了步子,原来前方应兰风正走过来。
虽是父子,此刻却仿佛有些狭路相逢的意思,应佩无端有些紧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犹豫为难间,应兰风已到跟前,将他上下一打量,问道:“你去哪里来?”
应佩忙道:“跟妹妹和李霍去了张府,才刚回来。”
应兰风闻言略点了点头,并没再答话,迈步欲走,应佩见他经过身边,心跟着一揪,蓦地叫道:“父亲!”
应兰风闻声停步,转头看他,淡淡地问:“怎么,有事?”
应佩喉头梗了数次,终于深吸一口气,垂手低头说道:“父亲,先前我做的事儿都是大错了,我如今已经知道,然而毕竟做了就是做了,没法子抵赖,也不能抵赖,父亲打我骂我,我都甘心领受,以后、以后也一定会好好地对待妹妹,绝不会再亏待她分毫,若还再犯,就天打雷劈,天诛地灭……”
应佩一口气说到这里,又颤声说:“父亲可以不信,但这些话,我是一定要跟您说的。”
应兰风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看着应佩,一时并未搭腔。
而应佩说完之后,又行了个礼,才转身匆匆去了。
当夜,应佩睡了有生以来最为安稳的一觉。
与此同时,李贤淑看着应怀真睡着后,便回到自己房中,见应兰风靠在床边儿,手里握着一卷书,似看非看地。
李贤淑瞥他一眼,便把外褂脱了,边道:“张家闹起来了,你听说了?张云飞找过你不曾?”
应兰风把书一垂,道:“他找我做什么呢?该找的是他家里的那位。”
李贤淑嗤地一笑,道:“他若真想找,就不用总死性不改地在外头鬼混了,你说他是不是也太混账了,上回元宝他娘就跟我诉苦……家里都有几个不消停的了,还在外头惹火,如今更闹的离了谱!知道这事儿的谁不偷笑呢,亏得那奶奶好性儿,才忍到如今。”
应兰风有些心不在焉,也没说话。李贤淑皱了皱眉,伸手打他一下,道:“跟你说话呢,做什么眼睛乱晃的,是不是也背着我干什么亏心事儿了呢?”
应兰风听了,才正色叫屈起来:“我整天里忙县衙的事都忙得发昏,哪里有什么时间做亏心事儿?你倒是说说!”
李贤淑才抱臂一笑,道:“人家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可千万别染上那臭毛病!不然我可不饶!”
应兰风哼道:“白日里的活儿不够你忙得?你倒有心思还想这些有的没的。”说着就叹了声,翻了个身。
李贤淑看着他,想起张家那位,不由一笑,上前就从后面轻轻地掐了应兰风一下,道:“做什么呢?这翻腾的跟驴打滚儿似的……还要背对着我?”
应兰风“嗤”地一笑,慢吞吞翻过身来,却是忧愁满脸。
李贤淑睁大眼睛,打量说道:“到底怎么了?你真个儿有心事?”
四目相对,应兰风踌躇片刻,终于说:“娘子,我的确是有件事同你商议。”
到底是夫妻,李贤淑心念一转,猜到几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说:“什么事儿,你说来听听。”
果然应兰风迟迟疑疑地说道:“我瞧着……那浑小子仿佛真的改过了,先前看他跟真儿他们玩的极好,所以我觉着……能不能就把他留在这儿跟咱们一处?”
李贤淑猛地站直了身子,道:“你说什么?半夜发昏不成?别好了伤疤忘了痛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又装出来的?你留他在身边儿等着机会再害阿真?若真给他得了手那可就晚了!”
应兰风忙道:“这次真不像是装的,今儿他还跟我认错来着,若这还是装的,那可真、真的不算是个人了……咳,总之我只是跟你商议商议,没有就定了下来,你先别急,你若不愿意,我叫他走就是了。”
李贤淑听了这话,却难得地并没恼怒起来,反静静地看了应兰风一会儿,片刻说道:“你是不是仍觉着我没给你生个小子,心里遗憾着呢?”
应兰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当下坐起身来:“这是什么话,我有真儿了还不知足么?比一万个小子都强!你怎么又说起这个?我若有这份儿心,立刻就死……”
一个“死”还没说出来,就给李贤淑堵住了嘴。
李贤淑盯着应兰风看了会儿,道:“你急什么就赌咒发誓的,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可知道上回你出去找应佩,你闺女对我说什么了?”
应兰风握住她的手挪开了去,疑惑问道:“真儿对你说什么了?我怎么知道呢?”
李贤淑叹了声,道:“真儿对我说:倘若应佩在咱们这儿出了事,以后你的心里未必不会总有一根刺的……”说着,就仔细看应兰风。
应兰风听了此话,陡然而惊,张了张口,又没说话。
李贤淑心头一黯,道:“我也知道不该想别的,然而毕竟那是你的儿子,你若真个想留他,那就随你,只是有一件……”
应兰风静候,李贤淑哼了声,咬牙说道:“我可不会好性儿惯着他,若是他不听话,我仍是老大耳刮子狠狠地打他,若他敢对真儿有半点儿不好,那我便有一百种法子治他死!那时候你可别跟我说三道四的!谁让你留下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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