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竹韵跪地请罪,老太君又看李贤淑道:“那个……是你家里的外甥?怎么竟也是个混账行子!”

    李贤淑也跪了地,道:“的确是我们没看紧,老太太先消消气,只别气坏了身子。我们本不敢来说,就是怕惹您老人家动怒……然而又不敢瞒着……”

    应老太君道:“你们倒是还敢瞒着呢!”

    应竹韵跟李贤淑便双双不做声,应老太君道:“可恨,玉儿本是个好孩子,怎么竟走了这邪路了!”忽然又紧皱眉头,想到一事。

    应竹韵落下泪来,便道:“求老太君给个法子……是我管教不严,玉儿已经没了娘,我本该好生看待她才是。”

    应老太君思来想去,沉声道:“还想什么法子?如今,快找个妥帖的方子,先除去了祸根儿才好。”

    应竹韵跟李贤淑都是一震,李贤淑便道:“老太太,这个……这个未免有些……何况对玉儿身子也是不好的。”

    应老太君道:“她命都不要了,好不好又有何干?再说,是她自个儿做出来的事儿!再者说,你莫非忘了,怀真已经订了亲,还是皇上赐婚,倘若玉儿的事儿闹出来了,叫唐家怎么看怀真?你这当娘的,莫非不懂这道理?”

    李贤淑心头一颤,这一刻,忽然莫名地想起当初秀儿出事之后,应兰风对自己说过的话:“……你竟然还狠不下心。”

    李贤淑不由难过起来,便红了眼眶。

    却听应竹韵道:“老太君,玉儿怕是不会答应的,先前我也这么同她说了,她因不答应,才拿剪子寻了自尽,倘若再强叫她这样……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事来。”

    老太君恨道:“这可不是你素来纵得她?这会子,竟还能由得她的性子不成?”

    应竹韵不敢再做声,此刻想到应玉的情形,不由又掉了泪。

    李贤淑心底思谋了一阵子,便道:“老太君,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使不使得。”

    应老太君便问道:“你且说来我听。”

    李贤淑道:“玉儿是个烈性的,如今既然好歹捡了命回来,怎么能再推她去死?如今,府内自然是住不得了,倒不如先叫玉儿出城,去我娘家住着,神不知鬼不觉地养着。虽然李霍暂时不在家里,但我们先给他们订了亲……一等李霍回来,立刻成亲……”

    应老太君皱着眉,目光沉沉。

    应竹韵本正绝望,闻言忙道:“嫂子说的是个法子,求老太君成全。”

    应老太君叹了口气,说道:“你竟不怕,闹出来……对怀真不好?”

    李贤淑终于道:“怀真那孩子的脾气,老太君也是知道的,她素来跟玉儿交好,若是知道因她之故,害了玉儿,只怕她一辈子也不安心,我宁肯赌一把,也不做那昧心事。”

    应竹韵听到这里,顿时泪落的更急。

    老太君盯着李贤淑,看了许久:“你既然……这般说了,也罢。唉……你们自去料理就是了,此事不必再来回禀。”长叹一声,挥手叫两人退下。

    两个人这才出了老太君房中,门口上,应竹韵望着李贤淑,眼睛仍是湿润:“嫂子……”

    李贤淑苦笑了声,道:“不必跟我再说别的,你哥哥若知道了,只怕还要骂我。”

    应竹韵道:“玉儿这条命,算是嫂子跟怀真救的了,以后我倘若能报答……”

    李贤淑摇摇头道:“我不稀罕那些,只是不亏心罢了。你快回去看看,只好好照顾玉儿,别再闹出其他来……是了,不是我多嘴,你那位三奶奶,你可留点心罢了!”

    应竹韵答应了,忙便回了三房去。

    幸好屋里有喜莺照料着,此刻太医来到,看了伤处,并没伤着大脉,就给开了些外敷内用的药,喜莺因知道应玉的心意,就拦着不曾叫把脉,太医是个晓事之人,自然也不肯多事,开了药之后,便出府自去了。

    是夜,李贤淑回去,将事情同怀真先说了一番,怀真听得惊心动魄,听到应玉转危为安,一颗心才算重又安稳,便搂着李贤淑撒娇道:“娘,真真儿地多亏了你,不然的话,倘若玉姐姐有事,以后表哥回来了……可又怎么样呢?”

    李贤淑倒是没想到这一宗,闻言便苦笑了声,道:“你只别夸我,待会儿你爹回来了,只怕还要骂我呢。”

    怀真仰头看她,问道:“爹又为何骂你?”

    李贤淑道:“你爹别的倒好,只是但凡跟你相关,他就格外的……这次保住玉儿,倘若外头有些不好的风言风语出来,只怕对你也有碍的。”

    怀真听了,便才嫣然一笑,道:“我才不怕那些呢,我又不是没经历过的,他们爱传什么,由得他们去,谁若信了,便是十足的傻子罢了。”

    李贤淑见她笑得俏皮,便捏捏她的小鼻尖儿,道:“是了,你的唐叔叔,自然不是那十足的傻子。”

    怀真便红了脸,道:“好端端地,又胡诌乱扯。”

    李贤淑便也抱住怀真,道:“你只同娘说句准话,那唐大人……委实是对你好么?假如他听了这些流言蜚语,可会不会对你……”

    怀真想了一想,道:“唐叔叔不会的。”

    李贤淑笑问:“你便这般笃定?”

    怀真点头道:“娘放心就是了,唐叔叔是个朗明君子,见识胸襟,更远胜常人百倍,他才不是那些那等气量狭窄、疑神疑鬼的俗人呢。”

    怀真说了这句,便不由低头一笑:这些话,她从不曾当着小唐的面儿说起,如今背地说起来,倒是怪羞的。

    李贤淑听了这句,才也略放了心,又知道怀真素不常夸人,便叹道:“这会子我才知道,你爹说的没错儿,你果然是真心喜欢那唐大人的。”

    怀真反倒不自在起来,幸好李贤淑也并未多言,只嘱咐她好生吃药,便出去了。

    是夜,李贤淑果然便把应玉的事情同应兰风说了,本以为应兰风又要不悦,不料他听了,只是默默地,李贤淑反而忐忑,问道:“你为何不骂我?”

    应兰风瞅她一眼,满心的话,却不知从哪句说起,因见李贤淑有些担忧,便忽地笑道:“我何必骂你,我想着,这反倒是好事。”

    李贤淑奇问:“这是什么意思?”

    应兰风便道:“我只想着,倘若真的有什么风声走漏了,那唐家不高兴的话,赶紧地求皇上解除婚约,我们就可以仍留着怀真了,岂不是好事?”

    李贤淑万万想不到他竟说出这话来,便又笑又恼,道:“你真真儿的是疯了不成!竟连这话也说出来。”

    应兰风也笑了两声,并没说别的。

    当下两夫妻便洗漱安寝,是夜,应兰风在床上翻了个身,心中便想到白日里从兵部听来的一个消息。

    原来,傍晚时分,西北传来紧急军情,竟是一支队伍因深入不毛,失去联络许久,只怕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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