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几天,张珍已经能跑能跳,腿脚十分顺溜,比先前还见活泼,应怀真那颗心才算全然放下,但每一次想起来,仍是忍不住泪湿眼眶。
经过这一回,两家比先前倒是越发好了。
有一天,李贤淑便跟应兰风说:“上回张家少奶忽然跟我提起,说是不如让元宝跟阿真定个娃娃亲。”
应兰风一怔:“竟有此事?你怎么回的?”
李贤淑道:“当时人多,我就随口岔开了去,这种事就算要决定,也得咱们商量着来不是?”
应兰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李贤淑又叹了口气,道:“然而这一次因为放烟花的事,我见元宝那样,心里真真过意不去。”
这段日子来,应兰风也始终忘不了那夜张珍不顾一切护着应怀真的情形,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心颤,这种事就算是换了个大人也未免能做得到,张珍这孩子也确是难得。
应兰风便说:“元宝是真心对真儿好,这段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两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可如果真的谈到婚嫁……不免要多想,元宝的确是没什么挑的,但是你看他爹……我怕万一元宝长大了,也似张云飞一样风流……那吃亏受屈的不还是我们真儿?”
李贤淑怔怔地听着,全没料到应兰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哑然失笑,拍手道:“天神菩萨,真真笑死个人!你竟然连这个都想到了!”
应兰风笑道:“那是自然了,我必然不叫真儿受一点委屈才好。自然万事要为她都想的周全,且由我看来,虽然元宝一心为了真儿好,不过真儿对元宝,好像、好像……”
说到这里,应兰风微微皱眉琢磨了一下,却说不出心底那种感觉。
李贤淑道:“上回娘在这儿的时候,我也还说要给真儿找个绝好的女婿才好,只是这会子忽然又说起这个,倒让我真有些不舍了――真儿还这么小呢,就忙着要把她定给混小子了?横竖她只说过那一回,也未必是当真……咱们就先装作不知就好。”
应兰风点头答应,道:“反正孩子们都还小,元宝虽好,也要再长长看,万一长歪了,竟随了他老子的情形那岂不是糟了?”
李贤淑不由笑着躬身行礼,口中故意道:“应大人有凭有据,言之有理,民妇心服口服!”
眼见便开了春,万物复苏,山川重又一片新绿,河道的冰也化开,山间四处有潺潺流水声。
这日,应兰风到个镇村查看春耕情形,打马经过湮翠湖之时,正见到几个百姓们到湖边打水浇地,因为来往的人众多,一条羊肠小道上也跟着洒满了水,泥泞一片,甚是难行,有一个老者脚下打滑,竟跌倒在地,辛辛苦苦打的水也都泼洒了一地。
应兰风忙叫进宝过去扶起来,自己翻身下马,那老者见是应知县来到,急忙上前行礼。
应兰风见他面色黝黑,皱纹密布,形容枯瘦,看来已有六七十岁,不由问道:“老丈年纪这样大了还来挑水?来去有多长的路?”
老者道:“回大人,草民是姚家村的,距离这里有七里地,因家里种了些许菜地,不浇水都要枯死了,原本村里有水井,只是因去年干旱,至今水还没有上来,不得已只好辛劳些罢了。”
应兰风略问几句,那老者就又回身打水去了,应兰风见他蹒跚的身影,不由一阵忧心。
是夜,应兰风想到白日所见的那老者,以及各处村镇仍是被水所苦的情形,这湮翠湖极大,地势要低一些,加上地理特殊,经过一冬的酝酿,雪水渗透,才又满了,每天足有几百人前来取水。
应兰风思来想去,起身走到书架前,打开底下柜门,在里头翻来翻去许久,终于找出一个落满了灰尘的卷轴,他借着灯光打开来看了看,脸上露出笑容。
次日一早,应兰风便写了一封公函,叫衙差快马加鞭送到府衙。到了下午,那衙差便回来了,进门后呈上一封回函。
应兰风打开信函,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便哈哈大笑了几声,十分得意,笑了一会儿,却又哼了声,把信“啪”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正应怀真从外面经过,见状便趴在门边上问:“爹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么?”
应兰风向她招招手,应怀真便跑过去,应兰风将她抱在腿上,道:“爹没生气,爹只是想,真个儿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应怀真不解,应兰风刮刮她的鼻头,畅快笑道:“你不懂这话,只是……既然他们如今开了金口,那么爹索性就先大大地做一场!”
应怀真自然是不明白应兰风说的是什么,也一无所知,是后来才渐渐地知情。
原来应兰风见旱情仍存,便想要引湮翠湖的水出来加以利用,其实这想法早在他上任的第二年就提出过,但当时向着府衙禀告,却被批了一顿,说他是无故生事,想耗费人力物力罢了,于是当时那计划就也埋在了柜底。
如今应兰风重想起旧事,不免又想起王克洵在府衙所说的那番话,王克洵阻止他辞官之事,曾说应兰风若有难处,便向府衙申告,他必然会全力相助。
应兰风便故意又发公函,说明泰州的旱情以及自己欲实行的计划,需要的银两等等,他心中也暗暗地盘算着:倘若此次王克洵驳回,他便正好顺理成章地辞官罢了。
没想到王克洵竟然批了,还如此地痛快。
应兰风看着王大人的回信,又是笑,又是无奈,才有“此一时彼一时”的感叹。
因得了府衙首肯,又有了银子,应兰风索性便做起来,召集各村镇主事之人,召集每日所需的工人,言明每日必付工钱。
对百姓们而言,正好是惨淡的春日里居然有钱可赚,加上这又是对他们好的大利之举,因此竟然人人踊跃,个个争先,泰州县的开渠引水之举轰轰烈烈开始,工程虽然浩大,也遇到若干难处,但因人多心齐的缘故,竟然做的无比顺利,只用了三个多月,整个泰州县的水渠纵横,四通八达,一改先前的困窘苦旱之态。
应怀真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弄明白之后,捧着头想了许久,并没有搜刮出脑海中关于泰州水渠的任何记忆……
一连想了数日,才终究慢慢地心安,应怀真安抚自己:只要水渠不会成为应兰风的一大恶政那便好了。
然而应怀真终究非全知之人。
她不知道的是,这泰州的水,跟应兰风其实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前世,林沉舟并没有来泰州“亲自面见”应兰风,而知府大人也并没有被当场斩杀,只是被革职押送查办。
王克洵并没有亲来泰州主事,所以应兰风仍是没有修成水渠,只是任满便离开了。
但这并不是完结。
就在应兰风离开泰州后半年多,泰州忽然连日下雨,最后竟成涝灾。
在一个风大雨急的夜晚,湮翠湖的水一涌而出,将泰州十几个镇子淹了有一大半,死伤无数。
这件事并没有跟应兰风扯上关系,因为应兰风早就调离。
除此之外,当时没有人想到去年才大旱的泰州今年竟能涝灾,更没有人想到要去修什么水渠,虽说当时的县官被革职,但绝大多数人只以为此乃天灾罢了。
也正是因为应兰风修了水渠,在今年秋季即将来到的涝灾之中,湮翠湖的水被四通八达的水渠疏通开去,虽然发生涝灾,却并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洪水泛滥,更不曾有人命死伤。
这些事情,应怀真自然不知,也无从知晓。
她虽然重生,懂得了细心留意,但却仍是天地之间苍茫众生中的一员,懵懵懂懂地,不知将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也不知自己所做的一点一滴,在无意之中,会改变了什么。
然而……或许……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14778
14779
14780
14781
14782
14783
14784
14785
14786
14787
14788
14789
14790
14791
14792
14793
14794
14795
14796
14797
14798
14799
14800
14801
14802
14803
14804
14805
14806
14807
14808
14809
14810
14811
14812
14813
14814
14815
14816
14817
14818
14819
14820
14821
14822
14823
14824
14825
14826
14827
14828
14829
14830
14831
14832
14833
14834
14835
14836
14837
14838
14839
14840
14841
14842
14843
14844
14845
14846
14847
14848
14849
14850
14851
14852
14853
14854
14855
14856
14857
14858
14859
14860
14861
14862
14863
14864
14865
14866
14867
14868
14869
14870
14871
14872
14873
14874
14875
14876
148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