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笑问道:“我方才,可说什么梦话了不曾?惊到了你了?”

    景深道:“并不曾说什么,只是胡乱叫嚷,我知道你被魇住了,只怕惊醒了凌云罢了。”

    **听了,忙才挣开,披衣下地,便看旁边榻上的凌云,却见小孩儿仍睡得无知无觉的。

    借着幽淡烛光,**看着小孩儿恬静的睡容,忽地悲从中来,心道:“为何我会做这种梦……竟还想着唐毅不成?当初是我不想要他了的……何况他现在也已成家立室,而我现在有了景深,并凌霄凌云两个,还瞎想什么?”

    忽地听身后景深道:“若是无碍,便回来睡罢。”

    **忙又拭泪,把蜡烛放下,回到榻上,因心中愧疚,便抱住景深,悄声道:“对不住……”

    景深问道:“什么对不住?”

    **道:“竟然惊醒了你……”说着,便靠近了,隔衣一吻。

    暗影中,景深笑了笑,道:“别闹了,再过片刻就早朝了,且睡罢。”

    **动作一僵……自打生了凌霄凌云,她极少这般主动,此刻又因方才梦境之故,便想弥补……不料……**只得低头,小声说道:“知道了。”

    景深将她搂入怀中,暗影中双眸动了动,却终究没说什么。

    且说因应佩的好日子将临,应公府便早早儿地忙碌起来,又因应兰风今时不同往日,各种人情来往都非同小可,李贤淑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前两日,连徐姥姥也自幽县赶来,怀真本也想早点儿回府,只因撇不下敏丽跟太太,更加也有小唐之故,因此还并不曾过去。

    这天,怀真便跟唐夫人敏丽在炕上,正在做针线。

    这几日敏丽比先前越发好了,脸上也略多了些儿肉,不似先前那样憔悴的可怕,三个人对着坐了,边做针线,边闲话。

    敏丽因身子之故,不能劳动,就只看着怀真跟唐夫人忙碌,因见怀真垂眉敛容,很是安静恬然,敏丽便说道:“如何这几日,我听说新罗国来了使者,仿佛是因新罗王要册封世子的原因呢?哥哥可跟你说了不曾?”

    怀真听了,便略停了手,道:“他只提了一句,并不曾多说。”

    敏丽凝视着她,便道:“我记得往常……新罗册封世子,礼部是要派人去的,只不知这一次,到底是派谁过去,只盼不是哥哥就好了,他不曾透信么?”

    怀真摇了摇头,唐夫人听了,果然也多了一宗心事,就也笃定说道:“这可是不成的,不管派谁过去,总不能叫毅儿去,这才成亲多久呢?若再远行个一年半载,成什么体统?我是万万不能依的。”

    敏丽跟怀真相视一笑,敏丽道:“母亲虽然不依,但倘若朝廷当真派了哥哥,又有什么法子呢?”

    怀真只不言语,仍是绣花儿。

    唐夫人皱眉道:“总之是不能放他走,礼部也是不少人,为什么只使唤他呢?”暗暗地有些生了闷气。

    敏丽想了会儿,便对怀真说道:“你大概是不曾听说的呢?我记得上回新罗册封世子,还是在十多年前,那时候哥哥还不在礼部呢,礼部也派了个侍郎过去,只不知如何,竟是个草包,闹了许多笑话,真真儿地丢大舜的脸……当时还不知情,是后来跟去的人暗中散播出来的……那时候你也不曾进京,京内的人骂的了不得,皇上一怒之下,便将那侍郎革职,叫礼部上下自查呢。”

    怀真果然没听过这件事,就道:“我并不知情,还有此事呢?”

    敏丽点头道:“众人都只觉得礼部是个闲散衙门,自然比不上兵部,刑部,工部,户部……这些要紧的地方,当时皇上也不如何重视,因此礼部上下众人都散漫的很罢了,逢年过节,那些各国的使臣来朝贺,每每就忙的人仰马翻,不成体统……派出去的人,也有些庸庸碌碌……故而当初皇上才把哥哥调去了礼部,这些年来,严加整治的,倒果然是好了许多。”

    怀真闻听这话,想起一事,便也笑道:“怪不得……你哥哥每日在部里忙的连回府的功夫都没有呢,前日我还看他拿着几本似蟹爬又似鬼画符般文字的书,半夜里拧眉咬牙地看,嘴里还时不时嘀嘀咕咕,说的都是些鸟语虫言似的,吓得我以为他中邪了,后来才知道,是新罗詹民那些国的文字……他竟是要学呢。”

    敏丽笑道:“何止呢,在礼部这些年,少说也学了五六国的文字言语呢,改日你叫他写给你看看,又叫他说给你听,那才叫好玩儿呢。”

    怀真掩口而笑,想了想那副情形,自觉得有趣。

    唐夫人在旁看着,却丝毫也不觉有趣,只是忧心忡忡:原来唐夫人心中不愿小唐远行的另一件事,自然是因他跟怀真都还没有子嗣,时间越拖,唐夫人心中越是沉甸甸地,因此打定主意,等小唐回来,务必要叮嘱他,不许出使才好。

    谁知唐夫人等了半晌,竟不见小唐回来,眼看将要子时了,敏丽早就安歇……怀真也自回了房去,唐夫人盼来盼去,熬不住,于是只得也先睡了。

    如此子时过了,小唐才总算回了府,怀真此刻却仍是没睡,正在灯下紧着刺绣,连小唐回来了都还不知。

    小唐早听丫鬟说了,当下放轻步子上前,却见她手中拿这个红色的肚兜,上头已经绣出了一茎粉红色的花儿,枝蔓葳蕤,果然精致非凡,底下却是用黄色的丝线,略勾勒出一个形来,因还只绣出一点,看不出是什么。

    小唐在礼部因有些事儿,令他心中有些怒火,本怀着愠怒而回,然而见灯影下怀真绣花之态,他默默地看了半晌,心底的恼怒竟缓缓散去,心绪也逐渐地平静下来。

    小唐又怕贸然出声吓着怀真,于是只静静伫立罢了。

    直至怀真仔细绣了半晌,到底是觉出累了,因隐隐地又颈子疼,就停下来,微微抬头,举手要揉一揉。

    不料才一动,便被人握住了手儿,怀真一愣,蓦地回头,却见是小唐站在身后,正含笑相看。

    怀真一惊之下,不免抱怨道:“几时回来的?也不出声,吓人一跳。”

    小唐笑道:“才回来,看娘子认真呢,不敢打扰。”

    怀真抿嘴一笑,小唐把她的手轻轻地揉搓了搓,问道:“这是……绣的什么呢?”

    怀真道:“自然是给你那没出生的小外甥,你觉得可好呢?”说话间,便抽出手来,把那肚兜捧起来给小唐看。

    小唐啧啧称赞,道:“娘子的手工是越发精致了……什么时候,却也能给咱们的孩儿也绣一个?”

    怀真不由又笑起来,道:“罢了,不跟你说了。”

    小唐放下那肚兜,因见她先前想要揉颈子,便道:“你坐着别动。我去去就来。”

    怀真不知他意欲何为,就只望着,却见小唐出外,匆匆忙忙地洗漱完毕,擦干了手,才又回来。

    怀真不解,便只笑问道:“你忙着是要做什么?”

    小唐站在她身后,便举手,先将手儿搓了搓,才又轻轻地揉在她后颈上,一边儿说道:“以后不可再熬夜了,对眼睛又是不好……若是再弄得身子不适,可怎么说?”

    怀真见他起手,十分意外,不知他又要胡闹些什么,竟本能地缩了缩脖子,要避开。

    然而小唐的力道不轻不重,手指按压在颈间,自有一股微微地暖意透了过来。

    怀真因低了半夜的头,本有些酸疼,被他这般按捏,竟觉十分地舒适,慢慢地通身地放松下来,顷刻,竟喜欢的微微闭了双眸,只在唇角挑着一抹笑意,道:“你几时连给人按摩也学会了?这般多才多艺的?”

    小唐道:“原本也是不会的,今夜看见娘子吃累,自然而然地就会了……这手法可使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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